第20章 二十杯奶茶
因为他们是包车，就让司机一路开到了山脚下。
这座山有个挺诗意的名字，叫做灵苍。
寺庙建在半山腰，虽然如此，香火却十分旺盛。日日都有许多游客前来上香。
黎洋下了车后就一直捂着脖子，眉毛都要皱成一团了。
邵一想到小朋友两个小时的车程似乎都是那样靠着他睡的，脖子不酸才怪了。
黎洋走在邵一前面，本来自己揉着脖子，却冷不防有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捏了下他的脖子。
他扭头，看到邵一笑了笑，说，“帮你按下。”
黎洋嘟囔了句“早干嘛去了”，就转回头继续边走路边揉脖子。
邵一扬了扬眉梢，轻轻掐住黎洋的颈子，“给你靠了一路，恩将仇报啊？”
黎洋拍开他的手，啧了一声，“你把我脑袋扶正不就完了。”
邵一失笑：“然后扶一路？”
黎洋：“……”
邵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黎洋面无表情，也没躲，只是语气挺咬牙切齿：“给老子撒手。”
胡飞在后面看了啧啧称奇：“还是邵老板牛啊！谁敢这么摸黎哥的头。”
苏昂眯着眼睛，看前面俩人的动作，拿胳膊肘怼了下胖子，“胖儿，你觉不觉得他俩有点问题？”
他们黎哥什么时候对谁这么好脾气过。
胖子认真看了一眼前头说话的两人，摇头：“不觉得。”
苏昂叹了口气：“算了，基佬的世界你不懂。”
胖子惊恐地看向苏昂。
苏昂：“……不是，我不是说我是……”
他怒道：“操！你别瞎理解！”
他们都是经常运动的，爬到半山腰也不会觉得有多累，只有黎洋很不乐意。
他拧眉看着面前的山路，很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把寺庙建在山上？”
邵一拍了拍他，示意他看另一边。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往山路上走，她边笑边用软糯的奶音跟后面的家长说话，“我好想爬到山顶上去！”
“……”黎洋面无表情。
因为是周六，山路上行人很多，三三两两地或交谈或大笑。
在这样的艳阳天里，上路旁郁郁葱葱的老树正好遮下一片阴凉。偶有阳光从树叶的隙缝落在并不平坦石板路上，投下一个圆圆的光点。
邵一已经开始取景。
他拍的是一对老夫妻相携的背影，他们互相搀扶着，在过往的人群并不显眼。
但紧紧依靠的身躯和从身后几米远处都能听闻的不时欢笑能证明他们此刻的快乐。
或许他们是要去灵苍寺求佛问缘，或许只是去凑个热闹逛一逛，又或许只是为一起走一段这山路。原因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是身边人。
这画面依旧美好，黎洋看了一会儿，问：“这照片能赚多少钱？”
邵一失笑：“怎么这么替我操心钱啊？”
黎洋扯了扯嘴角：“我就随口问问。”
李燃一直跟在叶喻旁边，把全身搭讪技术都拿了出来，叶喻却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但终归是比初见时要熟悉了些。
李燃指着已然露出一角的灵苍寺，问道：“这座山叫灵苍山，寺叫灵苍寺，你知道缘由吗？”
叶喻好像终于对他的话题来了些兴趣：“什么缘由？”
李燃笑了笑，淡定的继续瞎瘠薄乱编：“据说很多年前，有位叫灵苍的仙人为了拯救苍生不惜送掉自己的性命，后人为了纪念他就给他修行的这座山取名叫灵苍山，寺庙也叫灵苍寺。”
这种大约就是最通俗最平淡无奇的传说了。
叶喻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吗？可我知道的关于它的故事似乎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李燃：……
操。
李燃吸了口气：“传说嘛，版本多才正常。”
他问：“那你知道的那个故事是怎样的？”
叶喻一边回忆一边开口讲述：“据说也是很多年前，那时候灵苍寺还不叫灵苍寺，而且只是一座小庙。庙中只有一个小和尚，他日日为所供之佛擦拭金身。有一天，佛像说话了。”
李燃来了点兴趣：“嗯？然后呢？佛像说了什么？”
叶喻被他的好奇三连逗得勾了勾唇，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李燃还是看清了。
操，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佛像说，你的心不诚，”叶喻继续道，“六根未净，并不适合留在这里，走吧。于是小和尚就下山去云游四方了。”
“他在几年的游历里，见识到了人世间的真诚与恶意，良善与奸邪，便以为自己已读懂了人性，就回到山上，可佛像还是说，你六根未净，走吧。
“他于是又一次离开，然后见识到了人世间的贪嗔痴妄，便以为自己已经看破红尘，重新回到山上。可是佛像依旧说，你六根未净。
“小和尚只得继续出山远游，这一次，他遇上了一个在他眼中，与世间芸芸众生都不同的女子。他的确六根未净，也的确尚未真正看破红尘，所以当他遇上人的一生一定会遇上的那个人时，终于顿悟了佛像所说的话。”
李燃皱眉：“那那个女子呢？”
“小和尚与她告别，回到山上去了，这一次，佛像终于没有再让他离开。至于那个女子，她一直等在山下，等着有一天小和尚会去找她。”
李燃不解：“她为何不上山去找？”
“因为她理解她的心上人，她知道即使她去，也无法改变小和尚的决心。”
李燃撇撇嘴：“那这和尚其实就是一个渣男啊，搞得冠冕堂皇的。”
他说完了才一愣，本以为叶喻这种正经人肯定要反驳他，没想到叶喻却是赞同，“大约是这样吧。”
李燃挑眉问：“为什么？”
叶喻转头看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李燃无言以对。
叶喻问：“这个故事还没有完，你还听吗？”
李燃点头：“听啊。”
“其实那个小和尚并没有真的大彻大悟，他最后一次回去，佛像之所以不再说话，只是因为佛像终究只是佛像，只能开口三次。它因为小和尚日日擦拭金身而予他醒示，小和尚最终却依旧没有如它所期，小和尚其实是爱上了那个女子，但他是个和尚，又一厢情愿认定自己已经了悟，所以他不可能与女子厮守一生。”
李燃还是没明白：“那怎么就能证明他其实是爱那个女子的呢？”
“因为山的名字啊。”
“灵苍……？”
“嗯，那个女子，就叫灵苍。”
李燃半晌摇头道：“这样一说，其实还挺遗憾的。”
叶喻却道：“没什么遗憾的，所有结果都是自有天意，人们遗憾只是因为那个结果不如他们心中所期罢了。”
李燃看着面前出现的寺庙，门口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摇头：“那可不一定，人们遗憾是因为他们的努力还不够，没有达到期望，自然就遗憾了。”
“但我不会，”李燃眼睛看着前方，笑容肆意张扬，“我不会让自己留下遗憾，跟那个小和尚一样，人生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