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她站在楼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严熠的脸朝着窗口，这个方向刚好对着大门，可以将门口的一切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的脚下扔满了抽了一半的烟，有的还被踩得稀巴烂，就地上这烟的数量，鬼能想到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白玉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慢吞吞地解释了一句：“我、我手机丢了，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后来找到了……才知道。”
果然，撒慌的时候心里会发虚，白玉见他不说话，只好又说了一句。
“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前面的男人还是静静地站着，白玉也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再者就这样子站着也不是事，所以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严熠不走，那就她走好了。
“不得夜不归宿，你忘了是吗？”
严熠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下次一定记得。”
白玉的语气还算平和，她不想惹事，也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跟他吵起来，这个时候她更想着可以回到房间里好好补补眠。
“下次？”
严熠缓缓转过身，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透着一股阴霾之色，看着白玉的眼神冷漠得让人心惊。
“还有下次？”
白玉苍白地解释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她说着顺从的话，神情却很是不耐烦，她微微低着头盯着一地的烟头，见严熠突然往前迈开，她的大脑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她的这个举动似乎惹恼了他，严熠扣住她的手腕一下子便把人给攥到跟前。
白玉挣不开不禁脱口而出：“你放开我。”
挣扎的时候，她的衣服领口露得开了，严熠的眼神在看到她脖颈处的痕迹时猛地变了，他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定定地盯着她的脖颈看，想起了刚才送她的男人，白玉迅速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急忙用手将衣服收紧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他却突然放开了她，准确来讲是将她推开了，白玉一时没站稳，差点就跌了，她真心觉得严熠就是莫名其秒地不正常！
“你、你……”
他似乎是气极了，脸色铁青，隐忍着的怒气就快要爆发了似的，他的手指着她，几乎是咬牙一字一字地迸出口：“你这个不自爱的女人！”
“你说什么？”
白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居然说她不自爱？呵，真的是好笑！白玉不怒反笑，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做任何的辩解，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这个男人都是不会相信的，更何况也没必要。
她不以为然地轻言：“随你怎么想，反正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他冷哼一声，问道：“那跟谁有关系？！你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白玉眉一横，一口气也跟着上来了，她嘲讽地开口怼他：“我翅膀硬不硬我不知道，但你凭什么管我，凭你自诩是我哥？你别忘了，当年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没错！你伪装成一个好人，让我觉得自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把我推入深渊的人也是你啊！我欠你的，我已经还完了，严音的债，你去找肖楚杰要啊……”
严音两个字，已经触碰到严熠的底线了，他没有做丝毫的思考，手下意识一扬便抽了白玉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让他稍微回过神来，他的掌心顿时疼得抽了抽，好像不太相信动手的是他自己一般。
白玉被打得歪着头，她怔住了，此时她的意识是清淅的，但是她却仿佛瞬间失了所有的言语。
从小到大，严熠从来没有打过她，不管是宠她的那几年，还是后来撕破面具后的绝情绝意，从未！
“你既然要报复，能不能痛快一点…？你放着几条命半吊着是想干嘛？”白玉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了，她苦笑几声，问他：“你留着他们是想用来纠缠我恶心我吗？严熠，我是怎么了你了吗？你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省得我命长碍你的眼！”
她将他狠狠推开了跑上了楼，不一会儿，一声响亮的甩门声响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严熠站在原地，他的脸隐进暗处，一旁的几只摆设花瓶被他随手扫落，楼梯间顿时一片狼藉，他无力地放下了手，像是受到打击一般摇晃着在楼梯间坐着，脸色晦暗无光。
早上起来的时候，严熠已经不在家里了，楼梯间的碎片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家里安静平和，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莫蓝心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纸，她姿态端正，梳洗整洁，看起来异常的赏心悦目，白玉禁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脚下是拖鞋，身上是毫无特点的家居服，披头散发的，平淡无奇。
虽说是人家的助理，但白玉还真的是受之有愧，像她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助理，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莫蓝心虽然活动不多，但即使有，她也时不时地把她给遗漏了，等到她想起白玉来，人已经不知道在哪个拍摄场地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
“蓝心姐。”
她在莫蓝心面前坐下，问：“今天要外出吗？”
莫蓝心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要出去。”
白玉：“好，什么时候？我去换个衣服。”
莫蓝心将报纸放下了，不缓不急地说：“还早呢，你慢慢来，不急的。”
白玉嗯了一声刚要动就便莫蓝心给叫住了。
“昨晚跟严吵架了？”
她问得轻松，白玉的心情却一下子就不好了，莫蓝心见她不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只纤长的手抚上额角，似乎很是头疼。
“阿玉，你不要怪他。”
闻言，白玉别开脸，脸色难看，莫蓝心径自说着话。
“昨晚你没回来，严担心极了，他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有联系上你，抽了那么多烟，天还没亮就去公司了……你是不知道，他可是在那里站了一夜。”
白玉：“……”
“你、你不要怪他打你……”她看了一眼白玉，见她沉默着，才继续说下去：“你在外面交朋友可以，但是晚上一定要回家哦，当初，小音就是因为没回来才……咳，你呀，在严心里就跟小音一样重要，他也是出于关心才会说那些话的，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他一眼都不会瞧，两兄妹之间有什么结是不能打开的，你想想，你都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他除了发发脾气可有为难你？”
白玉还是不说话。
不错，严熠是没怎么为难她，但他绝不是因为好心，他只不过是懒得对付她罢了，有肖玲他们在，已经够她喝一壶的了，哪还需要他这个大忙人出手，她连几个女人都搞不定，哪有什么精力去应付那个男人，怕只怕他一出手她便被碾成灰了，哪还能让他时不时地瞧着撒撒气。
白玉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想得透彻，反正她这辈子是逃不开了，惹不起躲不起，那她就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等哪一天机会来了，她一定会逃之夭夭，让他永远都找不到她。
“不早了，我去做饭。”
闻言，莫蓝心又叫住了她：“不做了，我定好位子了，今天我们出去吃。”
白玉犹豫了几秒，说：“这不好吧，我还是在家随便做点就好了。”
“阿玉，我们是一家人，你没必要这么客气的，家里也没什么材料，走，我们现在就去。”
莫蓝心都这么说了，白玉便也不好再拒绝，她挠了挠着，指了指楼上，说：“我去换下衣服。”
“好。”
说是换衣服，白玉也只是顺手拿了另一套而已，她的衣服并不多，都是一些简单方便的款式，就连裙子也只有三条，所以当她换过衣服下楼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只过了五分钟而已。
莫蓝心把车开了过来，见她一身素白，微微一笑：“上车。”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莫蓝心领着白玉上了二楼，经理明显是熟悉莫蓝心的，他一脸的笑意，礼貌周到地引着她们在一角靠窗的位置坐下，莫蓝心应该是这里的熟客了，她都不需要看菜单就报了菜品，反而是白玉，她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西餐店，纵然有菜单，她也不知道要点什么好。
经理的服务质素特别好，白玉在看菜单，他就在一旁候着，不催不急。
莫蓝心微笑着看她：“想吃什么慢慢看。”
白玉颔首，翻了一会儿她觉得再磨叽下去就很不好意思，她寻思着随便指一份好了，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她的对面突然坐下来了一个人，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淡淡说着，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小周，给她一份法式牛排，七分，我那一份五分，然后上份甜点沙拉。”
“好的，严先生，请稍候。”
经理点了头，终于走了，白玉的脑袋从菜单中抬起来，正好对上严熠略显严肃的眼睛，她瞬间移开不去看他，严熠倒也没说什么，侧着脸跟莫蓝心说着什么，两人之间是既温馨又养眼，而白玉看起来反而是碍眼得很。
明明来的时候，莫蓝心就没提过严熠也会来，不然，白玉是断不会跟过来的，昨晚的不愉快她到现在还记着呢，她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发现莫蓝心口中这个一晚没睡的男人精神简直好得不得了，一身的清爽派头，佼佼君子模样，跟之前一脸阴郁的形象截然不同，他跟莫蓝心说话的时候，是亲热的，眼神也是温温柔柔的，但只要是看向她，眼睛里的暖意便隐去了，好在，白玉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似乎已经将昨晚的事情给抛诸脑后了，纵然不给白玉好脸色看，但至少没有再冷言相对，他-——还记得她爱吃的东西……
白玉微微走神了，以前，她最爱吃牛排，严熠也不嫌麻烦，一有时间便亲自下厨给她做，味道跟餐厅的也差不了多少，或许在那个时候，对白玉来讲，只要是他做的味道便都是好的吧！
没等多久便上菜了，白玉尝了一口，果然，餐厅的好坏决定着菜品的好吃与否，贵是贵了点，但好吃也是真的。
“今天的大厨是法国那边刚过来的，还合胃口吗？”
严熠轻声问着，莫蓝心点了点头，笑得温柔似水，白玉本来很是专心地在对付着面前的美食，但当她瞄见窗外对面路上的一个身影时，她突然就食之无味了。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微微佝偻着后背的身影，他的腿不好，走起来一拐一拐的，白玉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瞧着，见他拿着袋子在翻着垃圾桶，看到塑料的东西便拿着装起来，然后，步履艰难地往下一个垃圾桶走去……
她将目光收回，低着头，神情落寞，肖楚杰从一个富豪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对他的处罚，也是他的报应，家散人离，老无所依，真正的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严熠见她这副低迷模样，跟着睨了一眼，也就只是淡淡的一眼，他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对他来说，留着肖楚杰一条贱命已经是便宜他了，他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死了，留着才可以好好折磨。
吃到最后，白玉连边上的甜点都没有动上一口，她耐心地等着莫蓝心，严熠在身边温柔至极，不过她本来就将多少心思放在两人身上，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倒也不是很难过。
莫蓝心突然说道：“我跟阿玉一会要去万盛广场买点东西。”
严熠轻声应了一句，问她：“一会让林然送你们回去。”
她朝他扬了扬钥匙，说：“不用了，我开车出来的，放心，我会开慢点。”
严熠便不坚持了，他又看了一眼仍然没有抬头也没有表态的白玉，多嘴问了一句：“买什么？”
“女人要买的东西多了去了。”莫蓝心掩嘴轻笑，说：“我想着给阿玉买点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白玉终于有了反应。
“不用了蓝心姐，我不用买。”
“你别跟我客气，一会跟姐去逛逛，想买什么尽量提。”
白玉：“真的不用了……”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严熠的目光便投了过来，她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去，我陪你们。”
莫蓝心似乎怔了一下，马上便又转而微笑，点着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