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想死
妈妈站起身来，我吓得直哆嗦，连忙紧紧抱着她的大腿。门口进来一个人，这人五大三粗，一米八几的个头，他猫着腰，从门外钻了进来。
我家就两间小茅草房，后面一间以前外公外婆在住，进门这间房要大一些，我和爸爸妈妈住在这间，吃饭睡觉都在这个小破屋里，为了避风，所以门开的不大，个子大一点的人进屋，必须要低头弯腰才能进来。
从我记事起，家里根本没有来过客，人在穷的时候，连串门的人都没有，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权舅爷爷，您怎么有空来了？快进屋里坐。”妈妈边说边顺手提了一把椅子放在墙边，请进来的人坐。
来人俯下身，用嘴吹了吹椅子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下来。
他是我们村的村支书，外婆姓田这个支书也姓田，妈就跟着叫他舅，想攀一点亲，在农村有个习惯，父母叫人喜欢随着孩子的辈分叫，以示尊敬。
来人名叫田清权，背后人都叫他田麻子，其实他脸上并没有麻子，只是有几颗豌豆大的黑斑。
外公是被他儿子田猛打了两棍子才死的，妈脸色很难看，她强忍着仇恨，嘴上说请他坐，心里却在把他往出赶，我妈不敢得罪他，小心翼翼地说话。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村支书就是天，他欺男霸女，专横弄权，很多乡亲们敢怒不敢言，暗地里都诅咒他。“田麻子，田麻子，怎么不早死。”
田麻子坐下后，用眼扫了扫我家四周，眼光停留在桌上的红薯，随即起身拿一个，自顾自地剥皮塞到嘴里，边吃边说：“苕儿好吃！”
他神情极为嚣张，一点都没把我和我妈放在眼里，好像他吃的红薯，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妈妈只好说：“好吃您吃吧。”
眼见他一口气吃了三，妈妈起身拿了一个递给我。
我怕他把桌上的吃完，又来拿我手中的红薯吃，就偷偷把手中的红薯藏在桌子下。
这个小动作，却被他看到眼里，他站起身指着我说：“哎哟，小兔崽子还知道护食？不错不错。”
我不想理他，把头扭向一边，他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把我提起来重重地扔在墙角边，我不哭，回头狠狠的盯着他，他见我这眼神，走过来就要伸手打我。
妈妈护子心切，本能的去拦了他。
“反了你们，都要上天是吧？今晚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本来要打我的一个巴掌，一下打在妈妈肩上，打得她一个趔趄，田麻子嘴里叫嚷着，顺势把我妈按在墙角边的床上。
原来这个畜牲，今天是有目的而来的。我爬起身来，用拳头使劲砸他。
“权舅爷爷，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求求您，我求求您！”妈妈一面拼命挣扎一面苦苦哀求。一个弱小女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所有的哀求换不来这个禽兽的一点点同情心，更加激发这畜牲的□□，很快他扯开妈妈的衣服。
我哭喊着，打骂着！见不起任何作用，最后使劲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
事后，田麻子提起裤子，我还在死死的咬着他，他抓住我后背猛一弹腿，才把我从他小腿上拽掉，只疼得他裂嘴。
“你个小杂种，敢咬我？老子弄死你。”他狠狠地吓唬我。
“听说你家有三页族谱，不知是什么样子？快去找出来让我看看，我给你糖吃。”田麻子在我面前蹲下来，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颗糖递给我。
“滚！”我冲着他大叫。
他见哄不着我，于是起身在我们家里翻箱倒柜地乱翻，我和妈妈一起也拦不住他，只能任他肆意妄为，最终他在大柜顶上找出了三页发黄的羊皮纸。
“好好！我走了，打扰你们了！”
田麻子掏出一颗烟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朝我和妈妈吐来，得意的冲着我和妈妈摆手，走时还不忘拿起桌上半个红薯，哼着小曲朝外走，出门时肩碰在门上，整个茅草屋都晃动起来。
也不知道田麻子拿走羊皮纸干什么，妈妈也是不觉珍贵，只不过说是爸爸的遗物，上面乱画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反正没有用途，他要拿就随他拿走。
我扑到妈妈身上，使劲抱着妈妈，泪水涌了出来，妈妈哭泣着抱起我，浑身颤抖。
“妈妈，别哭。”我用小手擦着妈妈的眼泪，安慰妈妈别哭。她捧着我的头，边点头边说：“妈妈不哭。”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良久，妈妈起身把一片狼藉的家收拾了一下，从桌子下拾起我藏的红薯递给我。
“儿，你吃了这个红薯吧，都饿一天了。”
我接过红薯咬了一口，好香！
平时我们都是吃的野菜。
在我准备吃第二口时，想到我妈也一天没吃东西，于是忙把红薯送到妈妈嘴边，妈妈摇头说她不饿。
“您要不吃，我也不吃。”
“好好，我俩一起吃。”
妈妈见我发倔，她只好接过红薯，自己咬一口，再让我咬一口，一面吃着，一面轻轻地念起了歌谣：“你吃口，我吃口，长大会喝酒。”
我们母子俩一起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两人眼中都含着泪花，屈辱中透着无奈地绝望。
我和妈妈哭着笑着，吃完红薯，两人又喝光了那一汤盆野菜汤。很快到了深夜，外面月亮正圆，没有半丝云的遮挡，白光毫毫，快要天亮了。
妈妈起身去外面，找来一根筷子粗的麻绳，她站在桌上，再在桌上放了一条板凳，又站到板凳上去，踮着脚把绳子从横梁上穿过来，一头放在地上，一头放在桌上。她把地上的那头打了一个圆圈，差不多刚好能套住一个脑袋，这个圈是活结，会随着另一头的扯拉而收紧。
准备好这些，然后对我说：“儿你过来！”
我心里明白，妈妈是想自杀，她怕自己死后，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罪，所以想先勒死我。我不想死，又不想违背妈妈的意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地上带圈的绳子，乖乖地套在脖子上。
“妈妈，我不想死。”我绝望地看着她，低声对她说。
“我儿不死，娘要和你一起，去一个只有快乐阳光，没有痛苦黑暗，没有饥饿寒冷，永远不会受欺负的地方。”妈妈走近我，含着泪紧紧地抱着我。
“儿不怕，有娘在，娘会永远陪着你，不管去什么地方，娘都会带着你。”
妈妈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我，我也看着妈妈，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次看她完整的脸，她的脸是那么的漂亮和慈祥，注视片刻，她咬牙猛一推我，狠心拉起了绳子的另一头，我瞬间被吊起来，一种窒息感立马笼罩了我，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全身发胀，舌头也伸了出来，我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觉天地都在膨胀。
慢慢地，慢慢地，我终于失去知觉！这时我看到妈妈身后竟然站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