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痕
我走的那日花开的正好，正如去年来时那般。
舅舅内藤氏委托了千手一族随行护送，到了族地门口车架箱笼皆准备妥当，我又见到了千手兄弟。
昨夜宇智波斑告诉我，他要与我一起走，只不过他往北去，我朝西走。
往北去很显然就是为了结盟的事，要与千手一族的现任族长千手柱间前往大名府商讨后续事宜。
泉奈本可以送我到丹波，却因为宇智波田岛已在弥留之际不得不在家主持。
家里少了我，想来...他们..
临出门前，田岛召见了我，只不过心境再不复从前。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只说了几个字便挥手告别。
至出门前，我的半个身子已隐去在移门的一侧，只听他唤我：“靖云。”
嫁入宇智波一年，他从来都是叫我阿焰。对，我还有一个宇智波的名字，叫宇智波焰。
可今日启程之后，我只会是丹波的靖云。
我第一次听他唤我靖云，我想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停下脚步，光影点落在我的鼻尖上我的视线都凝在了宇智波宅院的某一处。
“靖云，别恨斑。”
我漠然，不知该答还是不该答。
我闭眼抽了长长的一口气，无人的回廊里只余我一人。我讨厌他，责备他，埋怨他，不愿再理他，可我也爱他，可我就是不恨他。
良久，我再出声，不过是一句淡淡的，“告辞了，父亲大人。”
我不知我是否应该还尊他为父亲，往事与现实交错在一起将我撕扯的苦不堪言。可我仍难以忘记在宇智波生活的这一年，这个结局虽然痛苦，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我不能否认。
大道寺女御跟从在我左右，将我扶上马车。
待我坐定透过细帘我依稀还可瞧见宇智波兄弟与千手兄弟在我叙话的样子。
“小女君。”大道寺女御也上了马车，见到我的样子，便抬手将两旁的细帘放下。光影被缓缓遮去，连带着他们的影子。
“小女君这几夜都没休息好，马上就要启程了好好睡一觉吧。待醒了，就到家了。”她温柔的看着我，如昔年母亲那般，说完还心疼地抚过我眼下的乌青。
“嗯..”我费力扯出一个笑来，便闭上眼向后靠去。
我的眼前虽一片黑暗，可我的神思却无法平息，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竖起耳朵无比谨慎小心的听着外面他们的讲话声心口不住的在跳。
可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宇智波斑开口挽留了对方便是难堪。
明明昨夜..昨夜我们已达成了共识。
我又不禁想起新婚那夜，他卸下手腕上的格挡被我嫌弃的模样。他不止一次明确的告诉我，在家族和我之间他的选择的结果只怕让我无法承受。
当时我还暗骂这人嚣张混账。
现在想来我何尝不是一样。
只听不远处的交谈声越来越轻，似乎他们的谈话也已到了末尾终结。
我心如刀绞却仍闭着眼害怕一睁开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斑与我分别。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千里迢迢来寻我了，这一次千手扉间把我带走他再也不回来了。
“小女君。”大道寺担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手指试着拂去我面上早已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说：“莫哭。”
我不想哭的，可我怎么能不哭呢，我最爱哭了，只要我一哭宇智波斑就拿我毫无办法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我哭暗翻白眼。
“阿云。”斑的声音隔着一道细帘在外头响起。
尚在哭泣中的我瞬然无措，睁开眼睛泪珠不住滚落，忙扯过衣袖奋力掩住。
大道寺女御看了看我，终是无奈的一声叹息，转而先行下了车马。
我捂住嘴极力平复着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听起来那么狼狈，可还是事与愿违。
“唔...”我呜咽出声。
“你在哭吗？”斑问我，说罢他似是想掀开这道碍事的细帘却被忽而又停下了。
——没什么再见了。
“别哭了。”他又说，“回去后要听话。”
——听话，听谁的话？丹波的所有人只会极尽所能的宠爱我，顺着我，再也不会有人被我气得咬牙切齿，头顶冒烟了。
“阿云...”终是沉默了半晌，外头来人走动的脚步声份外清晰。可这一切又仿佛是静止的，我即希望快点起程又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住。
“你会...忘记我吗？”我纠结了好久还是问出了这个傻瓜一般的问题。
“那日我都看到了。”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斑的声音沉沉绕绕，难辨情绪：“我一直不曾与你..是因为我害怕你知道了这一切。会如你母亲对你所言那般为保贞洁而自裁。我...我本以为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下能保护好你，却没想到——”
我们为了一族而聚，也为了一族而散，自此了无痕迹，天各一方。
“别说了！”我忙地打断他，忽然冲出车外。
泪水糊住了视线，我只能隐约看到大道寺女御的样子。身后的所有人好像为我忽然的举动而看了过来。
我站在车马的案板上，一把拉过在旁的大道寺女御，对着旁边千手扉间发号施令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说完抢过驭者手中的长鞭如我年少时那般策马而急行。
我和大道寺女御的身子都被力道所带往后一靠，只听身后的队伍传来侍从们急急的呼喊声。
“出——发——”
天边云清淡淡，风若倦倦。
一眨眼，我的车架已跑出去老远，而当我再回头时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的族地早已难觅踪影，徒留下的不过是无言的山水罢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