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伤的君临
我顿时震悚,似乎猜到默婴是怎么回事了。
小泉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一个人如果只有□□,没有灵魂,那么就只能进行基础的新陈代谢,出现思想等精神这方面的空缺,完全就是植物人状态。
而魂,就是精神的填补。□□加灵魂,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魂界那么多要投胎的魂,都被鬼界的鬼吞吃掉了,便没办法投胎,所以,出生的婴儿便是植物人状态,就是默婴。
“可是报道说,出生的婴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全部都是植物人状态,难道就没有一个魂能成功投胎吗?”
小泉姐说:“没有。鬼太狡诈,也太团结了,留了一部分堵死投胎的通道,想把所有的魂都吞吃干净。”
我听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这件事惊动了阎王,他出手之后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搞定。真的很不容易,他老人家都是日理万机的啊。”
我说:“那他有没有把鬼界给端了呢?就是把所有的鬼都灭掉,再也无可能伤害到魂?”
“那是不可能的,鬼是永远都存在的。首先魂界就有若干潜在的鬼,一旦积攒到足够的怨气,魂就会变成鬼。不仅是人间,阎王说地下也要保持阴阳平衡,好坏同在,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就像我们的身体本身就有很多癌细胞,但只要不影响我们正常生活,就可以不去管它。”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默婴事件,带来的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
鬼界又不能被彻底销毁,只能恨得牙痒痒,只能仰天长叹。
“那,你知道紫色的天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小泉姐叹了口气,“其实,鬼也是刚被赶回鬼界。它们太过贪婪,不仅吞吃魂,占领魂界,还想把人间占了。毕竟都是在人间生活过的,这里有爱过和恨过的人。但如果能在人间来去自如,就太坏规矩了。
“它们一直在突破人间屏障的边缘,近得离人间只有一线之隔,所以改变了天象,连天也变成了紫色。”
跟鬼生活在同一片天下,想想就觉得可怕。
鬼是多么贪婪,多么阴险,可以说是集劣性品质于一身。
说不定,随随便便就可以取人的性命。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实在是太饿了,想忽略掉它,它却用强烈的方式不断提醒你它的存在。
是了,现在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连滂沱大雨都那么富有生机,那么富有生命力。
所有紫色都消失了,所有婴儿都在发出响亮的啼哭。
可是,期间发生过的事,再也不可能逆转……
比如,因此被毁掉的婴儿,比如,已经离去的爸爸。
世间的一切都恢复,人们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轨。
只是,现在我和妈妈还是没吃上东西。
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我,会觉得我在对着镜子自说自话。
窗外雨很大,风也很大,吹进来我打了个寒战。
感觉自己随时会倒。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重大,心情都很沉重,我和小泉姐都再次陷入沉默。
默婴产生的原因知道了,天空暗紫色异象的原因知道了。
对了,还有君临,怎么聊了这么久忘了他。
“君临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魂界,还在昏迷中。”
昏迷?好好的怎么会……
“他好像醒了。”小泉姐回过头去。
君临这时候醒,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我现在能看看他吗?”天知道我有多想君临。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他,又不辞而别,一直都在担心中度过。
“我去看看。”小泉姐消失在镜子里。
不一会儿,她便把虚弱的君临带了过来。然而,我只能在镜子外面看,根本触碰不到他们。
君临终于出现。
镜子中的他,虚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还有他身上的……血迹?!
为什么跟我梦里出现的他一模一样?我梦到过他在尘土飞扬的沙场上奋勇杀敌,却因为敌人越杀越多和体力的透支,最终被刺穿了身体,身上有了血迹,也吐了血。
还有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后,走在发着青色光芒的路上,然后,君临被吸附在一张巨大的藤蔓网上,也是浑身血迹。
难不成,梦都是真的?梦只是现实的暗示?
虽然对血迹的来源并没有很清楚地告诉我,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就是,都有血迹。
君临看到我之后,缓慢又艰难的开口:“樊云,对不起,没跟你打招呼,就突然离开。”
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早已忘了担忧,早已忘了他的不辞而别,早已忘了见不到他这段时间是如何过来的。
此时此刻,只有震惊好奇和……心疼?
小泉姐说:“君临现在非常需要休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走动,因为能量已经大受损耗,”然后问君临:“你现在是想留在魂界休息,还是在人间休息?”
“我去那边吧,跟樊云待在一起。”虽然受了很重的伤,虽然语气没有以前有力,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富有磁性。
“嗯。那我先走了。”小泉姐说。
此刻的大家都太疲惫,实在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松愉快地长时间聊天。经历了太多,彼此都太需要休息。
虽然现在阴气旺盛,跟小泉姐见面的条件很好,但也只能先告别。
这次不易的见面,珍贵又沉重。
终于可以好好地问君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说,怕身上的血弄脏我的床,所以这次他躺在了家里的长沙发上。
君临在人间跟空气一样,所以不管他身上有什么,有多脏,都不会给人间的东西带来任何改变和影响。
但他还是选择了长沙发。
妈妈睡着了,我说话很轻。
“樊云,你更漂亮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明明状态一点都不好,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很累,笑容也自然。
不管怎么说,他的笑还是减轻了我心里的几分沉重。
我说:“你正经点行吗?”
“你还没吃东西吧?”他一眼就看破。
我用默认回答他。
“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我心道,问来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能给我吃的?
接着他说:“我去给你找吃的。”
说着他就要起来,我赶紧阻止。
他现在的状态是非常需要休息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动。这也是小泉姐说过的啊。
再说,万一他走着走着突然晕倒在外面,我上哪找他?
“不,你别起来,躺下,”我说,“你跟我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吧。”我转移话题。
“行啊。但你不能饿着,吃饱了我再跟你说。”
碰不到他,想阻止也没办法。
“你要去哪里找吃的?”看着他出去,我问。
“等我。”他只是简短的一句。
我已体力不支,外面也是下着倾盆大雨,夜色茫茫,路灯早已不亮,看不清东西,君临走得又太快,我也没法追上去。
人间的一切事物都影响不到他,但他在消耗自己的能量在行动,这是真的。
我孤独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一个白色的高挑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夜。
我站在窗边,久久不肯收回目光,即使已经完全看不到他。
大概是低血糖让我不得不离开。
家里,连一点水都没有了。之前家里剩的最后一点水,我都给妈妈喝了。
现在又饿又困。君临能不能找吃的回来我根本没抱希望。我坐下趴在沙发扶手那里,闭上眼睛休息。
只愿君临快点回来,有没有吃的,真的无所谓。
大不了等天亮雨停了,我自己再去找嘛。
爸爸走了,妈妈睡了,刚见面的君临又说出去给我找吃的,我再次陷入孤独中。
雨声伴我入睡。
在梦里真的什么都有,我梦到了好多吃的,虽然梦里的我好像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现实中的自己饿着,好歹也要在梦里吃饱啊。
我梦到天花板打着转飘着的米饭和烤鸭白斩鸡自己下来了,飘浮在我面前,好像专门等我吃,随便我吃。
连手都不用,我直接张开嘴巴,狠狠地大口地咬肉,畅快淋漓地吃起来。
其实梦中的我是感觉不到饿的,但潜意识里我非常想吃东西。
吃啊,吃啊。
咬完鸡肉咬鸭肉,咽下去,再吃口饭,然后继续吃肉,充分享受这种满嘴流油的幸福感。
要是再来盘青菜就好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这一次的梦似乎很好控制,凭空就出现了青菜。
肉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被一盘盘青菜取代。
空心菜、油麦菜、白菜、生菜、菜花。真的好多菜。
也行吧,肉吃过了,也吃够了,现在是素菜专区。
吃吃吃,吃个昏天黑地。
吃着吃着,就陷入混沌中,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了。
反正就是单纯的睡着了。
也许实在是太饿,饿得没法进入深睡眠,所以那些梦都是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做的。
也因为睡得不深,所以很轻柔的声音就将我唤醒了。
好像是先听到东西放下的声音,然后听到叫我的声音。这两个声音都很轻,听起来很舒服。
真的好想继续在梦里大吃特吃啊,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要……叫我醒来?
不过最后我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当我看见眼前的一幕,便打死也不愿再睡了。
我的眼里散发出光芒,全!是!吃!的!
一旁的君临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吃吧,随便吃,都是你的。”
但理智最终站了上风,即使再饿也先把食欲压回去,问他:“你从哪里要来的?”
我怎么可能敢大胆地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我在外面走了几圈,发现不少人家和商店藏有很多吃的,就一家拿一点咯。”
我犹豫。
“放心,每一家我只拿了一点点,他们不会饿着,也不会发现的。”
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饿得快要晕过去。好吧,君临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心动不如行动!
先吃饱腹感强的,赶走饥饿再说。
竟然有压缩饼干。
因为担心太干,所以我先喝了几口水。
君临真贴心,还拿了水回来。
我一边喝水一边吃压缩饼干,一口气吃了三块。
才三块,就稍微有点饱了。
压缩饼干真的是“驱饿神器”啊!
饿了太久我不敢一次性吃太多,还有妈妈没得吃呢。也不知道饥饿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最好悠着点吃。
最后喝了一口水,我把瓶盖旋上。
“吃饱了吗?”君临问。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
“饱了。”
要是君临也能吃这么美味的人间食物该多好。
要不是君临,我现在还饿着呢。
他以前帮过我,现在又帮了我。
欠他的太多了。
我知道这次他是在透支体力给我找吃的。他现在根本不适合动,最该的是休息啊。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就这句话,差点把眼泪逼出来。
因为……“爸爸死了,妈妈疯了。”
有关爸爸为了保护我而离去的不愿回忆的过程,我又跟君临说了一遍。
我看到,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那个战场上白衣男子奋勇杀敌的梦。
被刺的那一刻,眼里满是不甘,满是愤怒。正义而有魄力。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君临竟然跟我道歉,愤怒中含着愧疚。
“别那样说,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了。是我欠你。”我说。
我打心里感激君临。若没有他,我会更糟。
他却认为,如果没有不辞而别,如果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受欺负,爸爸也……不会离开。妈妈也不会疯。
他愧疚至极,懊悔不已。
“对不起,樊云。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要永远地陪伴你,保护你。”他眼里是坚毅的光。
“能认识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别说那些。是我的错,如果能阻止爸爸出门,如果我……”
不敢再说下去。回忆实在太痛。
“对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