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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湖。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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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讲故事和听故事中度过,也过得快。

  一直到我讲得嗓子有些难受,我才停。君临意犹未尽,说太喜欢童话了,要是能天天听就好了。

  我说:“时间要是允许,我就讲给你听,就当作……你帮助我的一点小小的利息吧?”

  君临很高兴地答应。

  医院依旧没通知什么时候继续实习,于是我便有很多时间给君临讲故事。有时候我看了什么书,觉得有那些打动我的内容,我都会跟君临讲,我们都会讨论。

  君临学得挺快,善于倾听,也很谦虚,所以我们交流得也很愉快。

  现在我已经跟他讲到小说和诗歌。一起阅读,一起说出自己的感悟和思考。

  有了君临的加入,读书学习不再孤单。

  我更喜欢宅,不用去医院的话一般也不想出门,所以几乎天天待在家。偶尔出门也只是买菜,然后做个简单的菜。

  爸爸离开后,我不希望妈妈再劳碌那么多,所以家里力所能及的事我都揽了下来。

  妈妈说我做的饭一天比一天好吃。

  不用出门无形中省掉了好多事。君临休息得很好,所以恢复很快。

  他基本全好了。

  有时候我也会跟他讲讲我晚上做的梦。一些梦醒来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眼泪直接流过眼角,渗进枕头。

  我跟君临讲了他失踪期间曾经梦到过他奋战沙场的一幕。

  还有他被吸附在巨大的藤蔓网上。

  梦中的他,身上都沾有xue(4)迹。

  结果等真的见到他了,他跟我梦中的样子差不多。

  梦真的好神奇。他说。“仿佛可以看到现实生活中看不到的事情。”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魂镜上的裂痕再也看不见,恢复得跟原来的一模一样。镜面锃亮、光洁,如同如今的君临朝气蓬勃。

  洁白的素色汉服,飘逸的散下来的长发,细长的丹凤眼,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透着弱冠男子的成熟又不失青春的气息。

  有一天晚上,他问我,想不想出去玩。

  那时候我准备要睡觉了,看看时间,已经23点。

  “去哪玩啊,都这么晚啦。你觉得闷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外面走走。”我想着君临那么久没出去过了,应该是觉得太闷了。

  他一笑,唇角轻勾,俊美的脸容看得让人有些失神,“不是啊,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这么晚,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君临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带我去哪儿呢?

  我笑:“你?你带我去?”

  他也笑:“没错。”

  “你知道哪里是我没去过的?”

  “我敢说你没去过。”

  “别开玩笑了,我都不敢说每一个地方我都逛过。”

  “不去怎么知道呢?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开始好奇了,“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人都回家了,到处都关门了,而且,也挺不安全的吧?”

  “你的安全,不是有我保障吗?”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晚还出门,君临这个时候提……还说敢保证我没去过,到底是哪里呢?

  “去哪儿啊?”我问。

  “来吧。”他起身。

  我也突然玩心大起。反正还不用去医院,不用早起,去去就去去咯。

  妈妈已经睡了,我把魂镜揣兜里,蹑手蹑脚地穿鞋,准备出门。

  我还把手机带上了,为了看时间。因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妈妈有急事找也好能接电话。

  我按照君临所指的路走。

  在别人看来,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在走夜路。但其实君临一直都在我左右,相当于一个强有力的隐形保镖。除了我,谁都看不见他。

  走在路上,经过一条大排档街。看见了我才知道,我们都睡了的时刻,一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桌子上摆着烧烤架,烤出来的白烟飘得老高,上面烤着各种肉各种菜。还有装着饭菜的碗、碟子、杯子、啤酒瓶。

  一大桌子的人围在一起,喝酒,猜马,聊天,有男有女,声音响亮,哈哈大笑,好不热闹。

  也有在一边默默抽烟的。

  路过这个大排档,饭菜味,酒味,烟味混在一起,闻得有些难受。

  晚上是睡觉的时间,但现在外面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嗨皮。这是我才知道的。

  越走越远,人声鼎沸也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越走人烟越少。好像在逐渐脱离闹市。

  现在耳畔只有知了叫得正欢的声音。

  我闻到了清新好闻的草木香。

  抬头看看天,天特别黑,如同一口大锅扣在头顶。星星密密麻麻特别多,好久都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寂静的夜,满天星斗。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看看周围的景物,完全陌生。

  如同瞬间从一座城市走进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这里……好像郊区。

  但是……又有乡下的味道。

  可我记得我们城市周围是没有农村的啊。郊区吧,也没听说过有。

  “这里是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终于忍不住问君临。这里很安静,说话声音小也听得很清晰。

  他说:“嗯。其他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继续往前走。

  在一片半人高的草前,他让我停下。

  灯光极少,朦朦胧胧。但看得也挺清晰。

  有一条好像之前就被人开出的路,君临让我顺着这条路走。

  脚下不再是砖头路,不再是沥青路,不再是水泥路。

  我走在长满高草的泥土路上。

  真的好安静好安静。除了知了声,就是我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还有我偶尔拨开挡路的草的声音,非常清晰。

  我感觉方圆几百里都是这种半人高的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事物。

  越往前走,草越高,能看见的范围越来越小。我走得也越来越小心。

  到后面的草,比我还高了。应该有两米多高。

  “好了没啊,到底要去哪?”我问君临。怎么也感觉走不到头,感觉我会被淹没在乱草里,最终迷路,回不去……

  原来被开出的路也看不到了,现在完全是凭我一己之力在艰难地走,但君临还要我继续往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最后拨的一下草,感觉很容易就拨开了。

  突然豁然开朗!

  之前有高草挡住,所以并不知道尽头有什么。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惊叹不已。

  “到了。”君临富有磁性的声音好像含着笑意。

  多大的湖啊。

  天空不再是黑锅色,而是变成了稍微暗一点的蓝色。

  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夜空。从来没见过夜晚蓝得这么好看的天。

  我看到黄色的月亮弯得肥肥的,特别可爱。月亮的黄不含任何杂质,是纯纯的亮黄。它上面吊着一根线或者是细细长长的木棍。

  好像它是挂在夜空这个背景上的一样。

  同样挂在夜空中的还有星星。这里的星星也是纯纯的亮黄色,不是一般密密麻麻的亮点,而是五个角的星星。跟月亮差不多大。不多,大概只有十几颗。

  月亮和星星的上边都有东西吊着,固定它们,一动不动。

  湖边有一条小舟。也没有任何绳子绑着它。小舟也是一动不动,静静地漂在湖上。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视野所及之处,不是湖,就是高草。

  一切如梦似幻。

  “来,坐上来。”我还在被这里不现实的美看得发愣,君临就坐在小舟上了。

  “这个舟……是谁的呢?怎么能乱坐?”我待在原地不动。

  “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哦。”他的语气很温柔。

  “专门为我们准备 ?”我奇了。

  是谁,为什么为我们准备?希望我们坐着小舟去哪?

  小舟也没有绳子牵着,很可能这条小舟没有主人。

  我犹犹豫豫地走到小舟旁,君临只是看着我鼓励地笑。

  “安全吗?”我问。

  “放心。”他说。

  我再次回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船在真正的湖上游。我也不会游泳,掉下去怎么办?湖有多深?小舟能坐下两个人吗?

  等一下,不是两个人,严格来说只需承受我一个人的重量。君临是空气一样的存在,不算重量。

  “你会游泳吗?”我看着他。

  “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处境,我都能救你。”

  我相信他。

  我一只脚在岸上,另一只脚小心翼翼地怕死地试探性地轻轻地踩了踩舟底。

  小舟竟然一点也没晃,跟放在陆地上一样,稳稳当当。

  我试着一只脚重心踩下去,小舟依旧没晃一点,沉下去一点点的感觉也没有。

  太不科学了吧?这只小舟看上去这么小,几乎两个人就塞满了。

  小舟也不高,大概到我膝盖。低低小小的很迷你。

  我另一只脚也踏上来,小舟依旧不晃不沉。好像我坐的不是湖上的舟,只是地上一张普通板凳。

  整个人都在舟上了。我坐下。君临就坐我对面,我们一个坐小舟的这头,一个坐小舟的那头。

  君临给我两只桨,他也拿着两只桨。

  小舟上有桨吗?刚刚怎么没看见?

  就这样,坐在小舟上,用桨划水,渐渐远离岸边。

  高草地离我们越来越远。

  坐在小舟上非常平稳,安全感满分。

  微风吹过,草地上的草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也把我吹得微醉。

  心旷神怡。

  头上挂着星星和月亮,我们在倒映着满天星斗的湖里划小舟。

  天上并没有点点的繁星,只挂着大大的亮黄色的月亮和星星啊。湖里的繁星是哪里来的呢?

  也许是反光,也许这个湖本来就这样。

  岸边不只有高草,还有一片片芦苇。芦苇在微风的指挥下轻轻摇摆着头,欢快地跳着夜晚的舞蹈。

  不凉不噪,很安静,很美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我说。

  一直往前划,没有目的。愿意划,划着开心,就一直划。

  我问:“这个湖有名字吗?”

  “有。”

  “叫什么?”

  “云临湖。”

  我汗颜:“这名字是你起的吧……”

  云临湖,樊云,君临。湖。

  呵呵……哈哈……

  小舟划啊,划啊。还要划多久,要划向哪里,通通不在乎。重要的是,欣赏路上的夜湖景色。如此安静美好,如此与世隔绝,如此梦幻。

  “会不会迷路?”我问。其实要我找刚来时发现小舟的地方,我很大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迷路。”君临的声音总是给我莫名的安全感。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终于划累了,我把桨放下,只剩君临自己划。

  他仿佛不知疲倦。

  夜湖太安静了,让我想起了那本能让我安静的书。那时砸门声搞得人提心吊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胆战心惊中熬着过。

  不想受这种恐惧的折磨,而且那样下去砸门声也不会自己消失,就拿了本书,缩在墙角那里强迫自己看下去。

  我跟君临说,有这么一本能安抚人心的书。他也挺喜欢书的,我就给他讲了里面的内容。

  安静的环境,平静的心境。一切的一切,都是静的。那些污浊、杂念,仿佛都在这种静中被沉淀,沉到看不见的最底部,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也许会被风吹到未知维度的空间,再也回不来;也许会被自动产生的火焰焚得无影无踪,消失性为永久。

  想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现在的一切。夜空,静湖,小舟,漂泊。在这之前,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发现月亮和那些星星,竟然全都不见了。

  夜空好像比之前亮了一些,墨色没有那么浓了。

  挂着的星星和月亮,好像被人悄悄收走了。

  突然看到天边飘来一片巨大的云。真的好大好大,几乎要盖过半个天。

  吓了一跳。

  这是一朵灰白色的云,形状像帽子,像飞碟。在不那么暗的夜空中特别显眼。它离我们越来越近,好像要把我们吞吃掉。

  恐惧油然而生。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形状开始变化。刚开始底部是宽宽扁扁的,上面稍呈弧形,如同云帽。它在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改变形状。

  波浪纹越来越明显。上面弧形的“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一圈的纹路。纹路的阴影是黑色的。这时候的它,像蘑菇,更像陀螺。

  着实壮观绮丽。

  美丽又让人生畏。

  然后,这朵“陀螺云”开始“长高”。先是最上面的一层云沿着最上面那条纹路缓缓脱离整片云,接着是第二层云块脱离这一大片云。

  大云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顺着纹路一点点切割开来。被切走的云,自己散开,然后颜色越来越淡,如同浓缩的颜料被稀释,稀释,再稀释。

  最后,整个一大片灰白色的云都沿着一圈圈纹路被拆散,被稀释。

  突然出现的这朵灰白色的云,染遍了整个夜空,把原本暗蓝色的天涂成了淡淡的灰白色。

  这多云,就像夜空的调色剂。所处的环境顿时被染成了天蒙蒙亮那个样子。

  但很快,灰白再次被无形的黑色颜料染黑。天又暗了下去。

  突然惊现碗口粗的闪电,如同从夜空这块布料的缝隙里射进来的灯光,顿时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黑云聚集,压得越来越低,仿佛近在咫尺。

  雷电还在不断地出现,又再次以很快的速度消失。

  一根雪亮巨大的雷劈了下来,从云里直穿入泥。粗大的雷体有无数细小的雷电分支,就像一根树枝长出的无数细小枝叶。

  与此同时,还有一根比这根细一点点的雷几乎平行着劈下来,也分出无数细小的分支。两根雷的分支交错连接在一起。

  那个亮度,几乎要把眼睛闪得失明。强光转瞬即逝,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黑暗。

  确实有短暂的失明。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

  那两道粗大的闪电仿佛只是拉开序幕的作用。紧接着细细密密无数的闪电瞬间密布夜空。

  它们形状各异,造型奇特,有Y形,有X形,有不规则圆形、方形。有散落各处的,也有全部混杂在一起的,形成让人望而生畏的闪电网。

  好多好多的闪电。

  妈呀!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这样的景象我承认它很壮观,很美丽,但同时也害怕。怕它会劈到我,怕闪电会把我劈成焦黑僵硬的烤雷人。

  远处下着“云雨”,云在以雨的形式倾泻而下,看着像一片雾。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歪七扭八的闪电。

  没有一根闪电是笔直的,全都抖成有棱带角的光束。光束还有或大或小若隐若现的分支。如同魔鬼细瘦干枯的魔爪,更增添了几分可怖。

  待会儿会不会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呢?就好像有人在你的脚边放一百卷鞭炮,真的要把耳朵震聋。

  夏天的雷声无疑是万分巨大的。以前的夏天半夜经常被雷声炸醒。先是一串哗啦啦炮仗般的声音,然后大爆炸,好像要把天炸成碎片。

  混合着一闪一闪的雷,把心底所有的恐惧都炸了出来。不禁想到最害怕的事物。

  雷声大得要捂住耳朵才能勉勉强强睡去。长时间要捂着耳朵,不敢放手,否则冷不防巨大恐怖的雷声就要折磨耳朵,侵袭到全身。

  我是很怕夏天的雷声的。不知道夏天的雷是不是都这样。夜晚的雷声,总让我很没安全感。

  若是雷声来临,是不是马上就要下能瞬间把人淋成落汤鸡的雨?小舟会不会迅速积满水,然后沉入湖?

  真是的,没事为什么要出来呢?平时这个时候都在睡觉了,待在家里就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了啊。

  最大的问题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怎么办啊君临,我不想被雷劈死啊。肯定超痛的。”我盯着闪电,几乎是求助。

  这样大自然的现象,君临能有什么办法呢?我问了也只是在诉说恐惧。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担心,好像这只是一道普通的风景。

  “不怕,它不会伤害到我们。”他云淡风轻的一句。

  君临是没见过人间的闪电,不知道能劈死人。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见我不说话,知道我不赞同他的说法,继续到:“这里的闪电跟普通雷电不一样,它看得到,但不会伤害到人。是没有杀伤力的。”

  “等会儿会下雨吗?没带伞,也回不去,怎么办?”

  “不会下雨,也不会迷路。不管到哪里,有多远,我们都能回去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然后那些闪电仿佛都因为我的恐惧消失不见了,一条闪电都看不到了,夜空忽然又恢复了宁静。

  这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管怎么说,没有听到巨大的雷声,也不用淋成落汤鸡了,一切都好。

  闪电动人心魄的美丽,我真的消受不起。

  此刻的夜空,一如来时的暗蓝色。只是没有如同挂着的月亮和星星。

  感觉现在是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的平静。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看看岸边,高草没有了,芦苇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矮矮的草和寥寥的树木。

  草和树都稀疏。夜色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草并不葳蕤,并没有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翠绿,而是给人一种干枯的灰。分散开来,这里小一点的一丛,那里大一点的一丛。这片地并没有全部长满草,还有挺多空着的贫瘠。

  树不高,枝叶也不茂盛。这里的树不像一般的树,单独一个枝干往上长,长到上面才开始分支。

  这些树全都是从根部就长几个根,几个根紧挨在一起。每一个不粗的枝干只有少量的分枝,只长少量的叶子。但几条根都紧挨在一起聚合着长,就不会再那么“势单力薄”,远看就像是一棵树。

  这种树可以说完全没有挡阴的作用。它就这么骄傲、不受世俗眼光影响地生长在那里。

  由近及远,树分散又聚合地长着。

  视线可及最远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些连绵起伏的小山丘。非常秃,没有任何植物长在上面。

  小土丘后面的景象就看不见了,也许就是土丘挡住了。

  现在看到的岸边,好像不再是长着高草和芦苇的泥地,而是沙地。

  地质和那些植物的特征,好像热带地区才有。这些景物也很有热带地区的味道。

  目前看到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幻觉,我们在原始部落的夜空下湖中舟游。

  君临没骗人,这里确实是我从来没来过的地方。也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呢?他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

  现在已经没有闪电,环境安静又安全,有君临在,什么也不怕,瞌睡虫悄悄到来对我催眠,眼皮开始打架。

  我再一次问君临,确保不会迷路,于是说想先睡一会儿,他说好。

  在湖水中行进的舟上睡觉,根本不会热。偶尔还有微风吹来,特别惬意,特别舒服。

  眼睛也开始干涩,睁不开了,真的需要闭上眼睛休息了。

  两只前臂叠在膝盖上,额头或者眉骨枕着前臂,睡去。

  任君临把小舟划到任何地方。

  宁静美好的夜空和君临会给我好的环境和时时刻刻的守护,知了的叫声和划水声伴我入眠。

  在小舟上睡觉,如同坐在摇篮里。在这样的环境下睡觉,简直是种享受。

  简直不要太舒服。

  闭上眼睛之前最后再看一次周边。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湖,一边是从前看从后看都看不到尽头的热带地区景象。再有就是那些光秃秃的小山丘。

  人间夜色仙境,唯美至极。

  然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无梦。

  第一次在外面睡觉。第一次在小舟上睡觉。

  睡得特别踏实。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睡饱了,也许是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可能二者兼具。总之,我醒了过来。

  可能是眼睛被压久了,刚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模糊成一片,具体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光线。

  光线?

  我们不是在荒无人烟的湖中划行吗,那片热带雨林般的沙地也不可能住人,星星月亮也不见了。那么,哪来的光源呢?

  还有,这种只有人才会制造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到家了?

  视物实在是模糊,短时间内还什么都看不见,也只感觉到对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君临?”我试着叫他。

  “嗯。醒了?”是他没错。

  “醒了。”

  小舟依旧在前行,我们还在舟上。

  又过了一下,我的视力逐渐恢复,看东西也越来越清楚。

  岸边不再是高草、芦苇,也不再是沙地。而是一株株柳树。

  柳树垂下柔软细长的枝叶,轻点水面,装点着河。

  河?

  我们不是在湖上吗,怎么进入了一条河?

  忽然一个阴影从我们头顶经过,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座石桥。

  石桥上有站着不动的人,旁边打着长方形圆润的灯笼,发着橙黄色的光;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这些人,穿的衣服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都穿着古装,宽袍大袖,褥裙曲裾。男子都梳着发髻,女子都盘着头发,头上还插着精美的发簪。或者步摇。

  难道我们走进了古装剧拍摄现场?

  君临也是一身素色汉服,也是长发。他的样子也更符合古代男子的形象。

  就我一人显得格格不入,一身纯现代服饰。好像……我是这里的另类。

  “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大家都穿成这样?”我实在是太奇怪了。

  君临笑而不语。居然不告诉我。

  难不成在搞汉服活动?但,谁会在大半夜的集体搞汉服活动呢?

  这里的建筑,也都跟古代的一模一样,尖顶,有檐,有柱子。

  这里的人仿佛都是这么生活,而且一直是这么生活,完全与世隔绝。看不到车子,看不到空调,看不到一盏灯,全是原始的灯笼。现代有的一切,这里都没有。

  这里热闹非凡。

  这么晚都不睡觉,好像在进行夜间的活动。连孩子也不睡觉,几个垂髫孩童,同样一身古代服饰,嘻嘻哈哈地在河边放纸船。看着纸船越漂越远,他们欢欣不已,蹦跳着拍手。

  街上熙熙攘攘,一片繁华景象。

  “我们在这里下来吧。”君临将小舟停下,我跟他踏上这里的土地。

  “就停在这里吗?会不会被人划走?”我指着小舟。

  “不会的。放在这里很安全。”他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保证。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大不了,走一路回去嘛。

  这里,就像某个……古镇?

  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古代服饰的人。路边有卖吃的,有卖玩的。一个卖风车的摊点桌子上插满了风车,风车呼啦啦地转,让我想起了童年。

  吃的有黏糕,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各种饼,各种酥。这里卖的都是我从没见过的。

  啊,仿佛穿越到了古代。满大街都是古代服饰的人,满大街都是古代才有的小吃,其中还有卖古玩的摊子。

  太新奇了。我一定要拍下来。

  掏出手机,点照相机这个图标。但是,居然点不开?

  我又点了几次,快速点,缓慢地点,小心翼翼地点。尝试了各种办法。

  但,不管怎么点,它都停留在主界面,点照相机这个图标,根本没反应。

  奇了怪了。手机出什么问题了吗?白天还好好的啊。

  在这里信号是满格的,这个正常。

  算啦,拍不了就不拍吧。我把手机放回兜里,新奇地欣赏这里的一切。

  看到一个扛着糖葫芦把子的人走过。把子上面插满糖葫芦,快速数了数,一根糖葫芦上面有七颗。

  外面包着晶莹剔透的红色糖浆,里面是珠圆玉润的山楂。七颗包着糖浆的山楂串成一串,看上去无比诱人,特别想吃。

  扛葫芦把子的是一个穿着Y领古代百姓衣服,裹着头巾的中年男子。我在他面前停下,问:“大叔,可以网络支付吗?我没带现金。”

  他一脸懵:“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可以网络支付吗?”

  “什么意思?”

  “网络支付啊。”

  “不明白。”

  轮到我一脸懵。网络支付不知道?现在有了网络支付,一些人出门都不带现金了,带个手机就可以到处浪。

  大叔居然说不明白。但我又实在想吃糖葫芦啊。怎么办呢。

  “姑娘你是想卖糖葫芦吗?”大叔问。

  “对,”我说,“但我没带现金。”

  大叔低头思忖了一下:“嗯……这样吧,你有什么等价的东西,可以交换。”

  等价的东西?我身上还带了什么东西吗?反正手机肯定不等价哈哈。

  我翻了几下口袋,摸出了一个小球。

  “这个行吗?”我将小球举到大叔面前。

  这是一个弹力球,就是砸在地上可以弹起来很高那种。这个弹力球有一半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有精美的图案。

  大叔凑近看得仔细,那个认真的样子,好像这是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物事。

  “很漂亮,这是什么啊?”听得出大叔满是赞叹的语气。

  “这是弹力球啊。”我说。这种弹力球满大街都是,大叔,不会没见过吧?

  原本我想弹一次给大叔看的,但怕弹力球“乱跑”,怕突然不知道跑哪去,怕突然不见,只好作罢。

  “可以可以。姑娘想要多少根糖葫芦?”大叔好像非常满意。

  “一根。”我说。这个弹力球,应该不值两根糖葫芦的钱。

  就算大叔没见过,不知道,我也不能坑人家啊。

  大叔愉快地答应。

  接过糖葫芦的那一刻,我满心欢喜。没想到,这里还可以以物易物啊。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悄悄问君临:“刚才那个弹力球,是不是你放我口袋的?”

  “对。我知道你不会再玩了。”他爽快承认。

  “你知道这里可以用东西换东西?”

  “嗯。”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还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嗯。”

  好吧……诱人的糖葫芦就在手上,我也不愿去问那么多了。最能分散我注意力的,美食便是其中之一。

  凑近了闻,甜丝丝的味道撩人心弦。

  红色糖浆晶莹剔透,裹着七颗山楂,串成一串,一串红宝石沉甸甸地拿在手中。

  咬一颗,在与味蕾亲密接触的一刹那,是沁人心脾的甜。

  牙齿咬破糖皮,深入“葫芦”内部,尝到的是山楂的酸味。吃糖葫芦不能猴急,不能咬得太快,因为山楂有籽,咬得太快的话坚硬的籽会硌牙。想想都牙疼。

  山楂的酸味有糖皮的甜味中和,吃着便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糖葫芦真好吃。

  这么好吃的糖葫芦,要是君临也能吃到该多好。快乐能分享,那就是双份快乐了。

  但他是看得到摸不着空气一样的存在,人间的一切,他都无法触及。

  吃完一颗,又一颗。晶莹可爱,好吃过瘾。

  简直意犹未尽啊。

  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糖葫芦了。

  记得上一次吃是在小学的时候,放学了有卖糖葫芦的人站在校门外。我拿着好不容易省出来的零花钱买了一串,果实不是很饱满,一串只有五颗,糖浆也是少得可怜……

  这一次,着实过了一把糖葫芦瘾,完美地圆了童年的梦。

  继续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上走,君临就跟在我旁边,与我一道欣赏这里的一切。

  一个卖旧物的摊子,我被上面的小事物吸引。

  一个白底蓝花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瓷碗,我也摸了摸。

  “姑娘喜欢哪个,随便看看。”摊主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我点点头。

  然后看到一个貌似是冰糯种通体青绿的翡翠。我拿起来,放到掌心上。冰冰凉凉。只拿了一下,我就放下了,因为我知道我肯定买不起。

  这样一个差不多的翡翠,在商场里至少四五位数。不敢拿太久,万一出什么意外,难道要把我卖在这里吗?

  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摆在这里呢?在商场,都是放在精美柔软的盒子上,打着灯光,旁边放着证书,锁在柜子里供着的呀。

  笔墨纸砚,这里也有。

  我对这里的古玩物事很好奇,恨不得都看个遍,摸个遍。

  还有一些旧书。

  当我看到其中一本书的书名时,惊喜不已。

  《沉时千》。

  这本书已经绝版了,早就不印了,我只在一些资料上看见过这个名字。虽然只有三言两语的简单介绍,但是,足以让我念念不忘。

  我跑遍了所有书店、图书馆,都没找到这本书。

  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古镇上看到它。当即决定把它买下来。

  虽然我从来不买旧物,但是实在喜欢,就不管它旧不旧了。

  我说:“老板,二维码在哪里?”

  “二维码?”

  “哦,我没带现金,扫码付款哈。”

  “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二维码是什么?”

  “啊?”我懵了,不会跟卖糖葫芦的大叔一样不知道吧?

  网络支付这里都不流行吗?

  那这样的话,要我如何解释呢?

  可这本书我实在想要啊。

  唉。伤脑筋。

  老板看我为难的样子,道:“姑娘你是,很喜欢这本书?”

  我点头。

  “我看姑娘你人也漂亮实在,反正也是旧书,送你好了。”

  就这样……送我?老板也太好了吧。

  朝思暮想的书,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不过,白要人家的东西我也过意不去,就问老板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他东看西找,拿出一个袋子:“那就……烦请姑娘帮忙仍一下垃圾吧?”

  我连忙答应。

  不用说烦请吧,一点都不烦。

  这里的人真的太好,太有礼貌了。

  我开开心心地带着书离开摊子。

  人影来往,灯火阑珊。

  好想在这里走到天亮啊。这里是多么的古朴,看不到一点现代科技,人也善良。

  很喜欢这里的气息。

  忽然看到一个囊袋掉在地上,是一个穿橙色上衣下裳古服的姑娘掉的。她走得匆匆,完全没发觉。

  我过去捡起囊袋,追上去,递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姑娘一看到囊袋,焦急和欣喜交加:“啊!谢谢你,太好了,幸亏没弄丢。”她的声音银铃般好听。

  我微笑,欲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那位橙色古服的姑娘说,“谢谢你帮我捡回这么重要的东西。无以为报,请你吃个面吧。”

  我笑着摇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不,爹经常教育我说要知恩图报。姑娘你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请你吃面的。”她拉着我的手,眼里是不容拒绝的热情。

  我打量她,很美的一个姑娘,年纪跟樊云姐,也就是现在的我相仿。明眸皓齿,黑发如瀑,腰肢盈盈,仿佛一手就能掌握。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的手很柔软,握着很舒服。

  她是半拉半架着我走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边走边问。

  “樊云。你呢?”

  “樊云?嗯,我叫……春栈。”她笑得很好看。

  “春栈?很有意境的名字,哈哈。”

  “是我爹给我起的呢。”

  “看你紧张的样子,囊袋里的东西好像很重要?”

  “嗯,那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娘在我出生不久便去世了,我是跟哥哥一起长大的,但他上战场去了。”

  “上战场?”

  “是啊。你看这里是不是一片繁华、和谐?这都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我哥,也保家卫国去了。”

  我和春栈刚认识,也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这样……比较沉重的话题,我选择缄口。

  她继续说:“其实战争,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但我们也要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啊。”她笑得洒脱。

  我转移话题:“你准备去哪里的?”

  “哦,我也是要去给面馆的阿竹带去他娘给他捎的话的。没想到遇见了你,那就顺便请你吃个面啦。”

  “走这么急啊……”

  “嗯,不然刺绣今晚没法刺完了。我明天就要给人了,那我就明天起早点继续吧。”

  来到一个门口挂着写着“面”字旗的店。

  “到了。”春栈说。

  一进门,春栈就朝柜台后面喊:“阿竹,两碗肥羊面!”

  一个裹着头巾面善麻利的小伙子快步走出来:“好嘞!春栈今天带了朋友来吃面哈?”

  “嗯。你娘给你带了句话,她说……”

  “好嘞,我知道了。客官坐着等一下,肥羊面很快就好。”阿竹招呼我们。

  我说:“好。”

  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面,一共有两层,我们坐的是下面这层,视野还不错。一个有扶手的木质楼梯通往上面。

  桌子都是方形木桌,每条桌子的边都有一张长条凳。颜色都是灰的,没经过任何加工,原汁原味。

  一些桌凳也许是被坐的次数多了,“打磨”出了锃亮的包浆。

  做这些方桌和长条凳,没用一颗钉子,全都是采用榫头和榫眼拼接的方法,也坚固耐用。

  面店生意还不错,这个点看上去还挺忙的。

  难道大家都这么晚才吃饭吗?

  春栈这才开始好奇我的穿衣打扮,问我的衣服为什么都是贴身的,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不盘发,爹妈都不说的吗?

  我说:“爹妈不说,所有人都不说。我们那里所有人都这么穿。同样的问题,其实我也想问你呢。”

  她说:“我们一直都这样穿啊。从我出生,记事,到长这么大,一直都这样。”

  “这个地方叫什么?”

  “古镇。”

  我奇:“就叫古镇?”

  “是的。你们那里叫什么?”

  “×城。其实叫古镇的地方特别多,只不过前缀不一样。比如某某古镇。”

  “啊,是吗?我很好奇你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趁等面期间,我便给她细讲起来。包括衣食住行。她听完后惊讶无比,她的形容是“跟神话一样”。

  我也对春栈住的古镇感到好奇,说也想听听。

  这里没有煤气,做饭都是烧柴火。没有自来水,需要用水要拿扁担和桶去挑。不知道什么是防盗网,窗户都是纸糊的。没有电灯,照明用的是蜡烛。夜出打的是灯笼。

  也没有通讯工具,全部用手写的信。

  聊得很来,讲得很开心。然后,两碗肥羊面端上来了。

  看到面的那一刻,我差点怀疑这不是面,而是满满的一碗羊肉。因为看的第一眼,根本没看到面,看到的全是羊肉。

  把筷子探到碗底一翻,才把面条翻上来。不止有羊肉,还有羊肠、羊杂。特别多,怀疑要吃不完。

  天啊,这家面馆的老板也太大方了吧。

  对比一下我们那边的。同样是羊肉,却屈指可数薄如蝉翼。零零散散飘在汤上面,少得塞牙缝都不够。

  我夹起一片羊肉。可以看得出刀功很好,肉的厚度适中,进味。瘦的肉上面连着肥,肥的外面是那层羊皮。

  肥与瘦几乎是黄金比例。不会因为过瘦而影响口感,也不会因为太肥很快觉得腻。肥瘦搭配刚刚好,极其合适。

  这么多的羊肉,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嫌肉少,而是担心吃不完了。

  羊肠雪白,脂肪爆满。每一截肠子的脂肪粒满得溢出来,外面的肠皮几乎要包不住。吃一截,再送一片羊肉或者一口面,整个人都沉浸在这脂肪香的幸福里。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放羊的时候,想知道这里的草质好不好,就看羊吃草时抬头的次数。如果不好,羊抬头的次数就多。草质越不好,抬头的次数越多。

  而真正肥沃优良的草质,羊会吃得没空抬头,可以从早上一直吃到傍晚。

  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在吃肥沃优良的草的羊,只顾着吃,一直吃,全身心投入地吃,一丝不苟毫无杂念地吃。

  这里的肥羊面是真的好吃,老板又厚道。我赞不绝口。

  春栈笑着说,这家面馆是世代传承的老牌了。羊汤也是祖传秘制的。

  面馆里吃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面馆里有豪迈的喝酒壮汉,也有正在喂孩子吃面的良家妇女。有单独来吃的,也有结伴来吃的。

  看来大家都觉得这里的面很好吃。一眼望去,基本都是埋头吃面的,偶尔有人抬起头,也很快又埋头吃起来。

  有从上面下来的,也有从下面上去的。有陆续离开面馆的,也有陆续进面馆的。

  店里小二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不停招呼客人,不停端面上来,不停收拾碗。

  “小二,五碗肥羊面!”

  “阿竹,这碗肉少一点!”

  “肠多肉少!”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吃饱的人,用手背一抹嘴,便扬长而去。

  店门两边挂着的红灯笼,偶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里面的火光跳动,照亮门前的某个固定范围。

  外面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古代服装,不管男人女人,都是长发。女子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来,有的加以步摇装饰;男子都梳着发髻。

  看久了,也恍惚,仿佛我也是古镇中的一员。

  但身上的现代服饰,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是外来者,我并不是这里的人。

  一碗肥羊面,见了底,吃得挺饱。

  同一时刻,春栈也吃完了。“饱了吗?”

  “饱了,”我说,“谢谢你请我吃肥羊面。”

  “应该的。囊袋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请你吃一个月的肥羊面都完全可以呀。”

  春栈太客气了。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等会儿我就要回去了。”

  “啊?这么快?不多玩几天吗?”

  “不了,妈妈会担心的。”

  “我给你提供食宿,你就尽管住下吧。”

  “谢谢你啊,但我家不在这儿,天亮之前我就要到家的。”

  春栈取下头上的发簪,递给我,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多西,这支流苏缃缎簪,就送给你吧。希望你能记得我。”

  我接过缃缎簪。这是一支单股发簪。簪头是银打磨成的一朵桃花造型,这朵桃花上面是银打磨成的两片叶子的造型。桃花底部和叶体之间呈弧形连着一朵朵小桃花。

  这些都是纯银雕琢出来的,惟妙惟肖。

  呈弧形连在一起的小桃花下面连着五股流苏。每股流苏的结尾都有一个缃色的小缎球。

  简单中透着华丽,华丽中透着精美。

  这就是流苏缃缎簪。

  春栈请我吃了肥羊面,还送了我流苏缃缎簪。我便也找找有什么能送给她的。

  实在没有。那我就把发圈送给她吧。虽然这个发圈可能没有流苏缃缎簪那么贵重,但终于没欠那么多了,心里好受点。

  我捋下发圈,然后只能披头散发了。但也不管了。

  黑色的发圈,一共由四个发圈组成,再拿同样材质的“绳儿”将四个发圈绑在一起,最后绑出一个蝴蝶结的造型。

  送给春栈。

  她说,很喜欢这个发圈。

  我说,流苏缃缎簪很漂亮。很喜欢。

  春栈问我的小舟在哪里,我在君临的带领下走回那条河边。

  依旧只有我能看得到君临。

  在上小舟时,天还是黑的。但到家以后,估计天已泛鱼肚白。

  临别前相拥。

  春栈说,有时间来古镇找她玩。

  我说,一定。

  小舟渐渐驶离岸边,离春栈的距离越来越远。

  彼此挥手惜别。

  来到这个古镇,感觉跟做梦一样。但走时手上却多了《沉时千》这本书,以及春栈送的流苏缃缎簪。

  小舟离开了岸边有柳树的河,再一次经过那片如同热带雨林的沙地。我知道,等会儿又能看到芦苇和高草。

  紧紧握着两个物事,再次觉得困,在小舟上睡去。

  到了君临会叫我。

  “小舟停在这里可以吗?”

  “我们来的时候,它不就在这里吗?”

  “我不想再钻进高草里面了。”

  “那,”君临思忖,“你想不想体验飞行?”

  “这你能做到?”

  “能啊。”

  “怎么个飞法?”

  “我会给你力量。”

  于是我就试了试。轻轻一蹦,就跳到了几十米这么高。

  也许还可以跳得跟天上的云一样高。

  简直太不现实了。

  君临带我在空中飞行,穿过那些高草。此时的高草在我眼里,都成了“矮草”,轻而易举就从它们上面飞过。

  马路上的清洁工人已经开始工作,听到了熟悉的哗哗哗的扫地声。

  终于到家了,可以好好地睡了。

  我用钥匙轻轻地开门,轻轻地换鞋。

  妈妈还在睡觉。

  之后,我点开照相机这个图标,看看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拍照。

  居然点开了。一切正常得很。那为什么在古镇的时候,突然怎么点都点不开?太可惜了,本来可以拍一些古镇的照片的。

  检查了一下从古镇带回来的书和流苏缃缎簪。都在,都好好的。

  头一沾枕就睡着。

  然后,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一醒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书和流苏缃缎簪。这两个物事告诉我,古镇之行是真的,并不是梦。

  妈妈说,我起这么晚,昨天熬夜看书了吧?

  我打哈哈,没说话。

  我怎么能说,君临带我去玩了呢?

  我说,妈妈,我去买菜了。

  妈妈说,快去快回。

  捞起魂镜,出门。

  今天的菜市场摊也依旧没有出齐。好多东西也都没能买上。

  不过惊喜地发现猪肉摊出了一家。太好了,今天可以吃上荤了。

  我到的时候,案板上只剩一块猪肉了。还好来得早,再晚一点连猪肉也没得吃了。

  这是很漂亮的一块肉。看颜色就知道是新鲜的。老板娘问我要多少,我说,整块我都要了。

  不然怕这顿饭过了之后,下次乃至下下次,都再挨吃素。

  卖完最后一块肉,老板娘也麻利地收摊了。

  再买一点素菜,回家。

  切了一半的猪肉,另一半放冰箱里冻着。将肉洗一洗,砧板菜刀冲一冲,开始切肉。

  一般我做素菜最多,荤菜基本没做过。所以,这次弄猪肉,也是挺考验我的。

  将猪肉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地切。不拿刀的那只手不敢离菜刀太近,怕不小心就切到手。当然也不能离太远,因为猪肉很软很滑,太远了就没办法固定它的位置,便会切得更不好。

  这一刀切的肉太厚太大块了,怕煮不熟,于是努力下一块切小一些。但这一块又切得太小了,怕等会儿炒着炒着别的肉块还没熟,这种小肉块就糊了。

  总的来说,我切得很慢很慢。以前基本没切过猪肉,这次是练习,也是实战,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行啊,妈妈还要等着吃饭,我必须加快点速度。那我就在不切到自己的情况下,更加专心用力地切吧。

  切肉最忌讳的一点就是走神。若是走神,被切到的可能会翻几倍。

  我努力地让切出来的每一块肉都“肥瘦均沾”,就像在古镇吃的肥羊面,不过多的肥吃着腻,也不过多的瘦影响口感。

  感觉自己切了好长时间。感谢妈妈,也没有来催。

  当切完最后一块肉,竟有种干了件大事的卸重感。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砧板上被切好的一块块肉堆在一起,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它们。

  把锅烧得微热,然后倒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做菜习惯。

  将切好的猪肉倒下去的同一时间,嚓的一声,猪肉被烫得滋滋响。然后翻炒。只炒了一小会儿,猪肉就变色了,从生猪肉的那种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准备全熟了的时候,将洗好切好的青椒倒下去,翻炒几下。然后开小火。

  差不多了,倒西红柿丁。西红柿有多小切多小,这样它的汁液能充分利用上。

  西红柿在这里起到调味的作用。否则只有单纯的猪肉味和青椒味,也是挺寡淡的。

  猪肉炒熟,盛盘子里。

  这个间隙,可以煮个饭。

  接着往锅里倒油,这次炒空心菜。把拍好的蒜米扔进热油里,滋啦啦地响。

  把刚洗好的菜梗和菜叶上还带着水的空心菜全部倒进去。

  滋啦啦,哗啦啦。

  顿时,油香,蒜米香,空心菜香,所有香味混在一起,充满这个不大的厨房。

  左翻,右翻,前翻,后翻,上翻,下翻。让每一根菜都受热均匀,让每一根菜都能被炒熟。

  然后,放一点盐,调味。

  翻炒,让盐全部溶进菜里,让盐能调到每一根菜的味。

  不管煮什么,我都不敢开太大火,怕油溅到我身上来。溅到一般的皮肤还好,可能痛一下用冷水冲一冲就好了。但要是溅到眼睛里就完蛋了,真的怕瞎啊。

  火我一般都控制在中火及以下,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是被我炒糊过的。

  关火,空心菜也可以盛盘子里啦。

  等饭下气就可以开吃了。

  等待期间我先尝一尝自己炒的猪肉。若是没熟,再炒。

  顺着猪肉的纤维咬开。里面也已经是全熟了,没有生猪肉的血红色。看来炒得不错啊。

  再加上微酸的西红柿调味,猪肉的味道更上了一个台阶。

  饭下气了,可以舀饭了。

  我去叫妈妈吃饭。

  妈妈夹了一块猪肉,连说好吃,简直要把我夸上天。

  说我是零基础的烹饪天才。

  哪里会有什么烹饪天才呢?在妈妈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啊。

  至于基本没做过的荤菜,这次也是运气好。以后还需要多次的练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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