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顾晚星在和兄弟俩用过饭之后,乘着正午,阳气最盛,和应先生打过招呼,把装着紫色纸片的琉璃盒交给应先生后,就往乱葬岗里去了。
三个人,撑着两把伞,兄弟俩为了不晒到太阳,紧紧地贴在一起,偏偏天又热,不一会就闷出了一身臭汗,如果现在是原形的话,就像是掉进了水里被捞起来的小可怜。
应尘嫌弃地对弟弟说:“你去和晚晚挤一挤,我们俩贴在一起太热了。”
应清:“哥哥,你好过分哦,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人类之间可是讲究男女之防的哟,连坐在一起都不合规矩,要是被人看到晚晚和陌生男人共撑一把伞,晚晚不得被浸猪笼吗?晚晚现在可是顶着游王爷未婚妻的名号的。”
应尘:“那你给我出去,不要贴着我!”
应清:“不要,我是弟弟,师父说了哥哥要让着弟弟。”
应尘暴躁道:“那我现在是你弟弟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谁先出生。”
应尘不要脸地偷袭,一脚踹向应清想把他踢出去,应清紧紧抓着应尘,被踹了个正着,连带着应尘往前倒,险些一起摔个大马趴。
兄弟俩在伞下动起手来,你揪我头发,我扯你衣裳,越打越热,偏偏谁也不肯走出伞下的阴凉。
顾晚星看不下去,便去路边的荷花塘里折两片莲叶,手还没有伸下去,就看见荷叶下面有一团发丝一样的东西漂浮着,拨开荷叶一看,是个人的头颅,面朝下,已经被泡的发白,一只青蛙受到惊吓从头颅上跳到了旁边的荷叶上,顾晚星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兄弟俩听见顾晚星的惊叫声,把伞一丢,飞奔了过来,应尘挡在顾晚星前面,顺着顾晚星的视线一看,嘀咕道:“什么嘛,晚晚你居然被人类的头吓到,太丢妖的面子了。”
应清在旁边扶着顾晚星,闻言往水里面一看,也没觉得顾晚星会被吓到,不过还是体贴地没有说出来。
顾晚星张了张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青蛙吓到的,误会就误会吧,比起被青蛙吓到,不如被误会成被人头吓到,起码不那么丢脸。
应尘在旁边找了根树枝,在水里面搅了两圈,把头发缠在树枝上,轻轻一挑就拎了起来,“哟,长得还挺凶残。”
顾晚星顺着应尘的手看过去,还真是长得有点凶残,被水泡过之后略微变形,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大致模样,脸上伤痕很多,从左颧骨到下巴之间有三道明显的伤口,有一道差点伤到左眼,看痕迹像是被兽类的爪子抓的。左右两边脸的颜色有明显的差别,左边应该常年戴着面具之类,难怪伤口愈合得不好。右边比起左边要好一些,但也有几道刀痕,颊骨突出,眉目高耸,眼睛不甘心地圆睁着,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可怕,尤其是脖颈处的断口像是被外力拉断,难以想象此人生前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应尘晃了晃手里的树枝,“这要怎么办呀,丢回去吗?”
顾晚星看着对着自己晃来晃去的人头,惊道:“别晃了!没看见有有些头发已经脱落了吗?等下一整个滚下来怎么办?”
应尘:“那怎么办?要丢回去吗?”
顾晚星:“捡都捡起来了,丢回去干嘛?养花呀?反正都要去那片坟地,在那挖个坑埋了吧。”
应尘:“那你提着,是你要多事的。”
顾晚星一点都不想提这么可怕的东西,“凭什么,我现在是弱不禁风,走路要人扶,出门要打伞的女孩子耶!”
应尘:“妖界不分男女!”
顾晚星:“可我们现在是在人间界。”
眼看两人要为了一颗人头吵起来,应清连忙劝道:“别吵了,别吵了,哥哥你提一下怎么了,师父都说我们要让着晚晚和人类,你还想顶着碗罚站吗?”
应尘冷哼道:“我要和你们绝交一刻钟。”说完提着人头就往前面去了。
应清拉住顾晚星,问道:“晚晚,那里有块银色的面具,你要吗?我去帮你捡来。”
顾晚星顺着应清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池塘中间有个小土包,银色面具就嵌在了上面,凭顾晚星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具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以及又大又闪的宝石,看大小猜想应该是那个头的主人的面具,但也仅于此了,生前如何辉煌,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黃土,连个全尸都没有,也算是可怜了。
顾晚星:“我们走吧!不要了。”
应清惊奇道:“诶?晚晚你不是挺喜欢人类的金银珠宝的吗?为什么不要?”
顾晚星:“我只喜欢干干净净的金银珠宝。”
应清纳闷道:“有什么区别吗?钱这些东西不都是肮脏的吗?”
应清眼看顾晚星越走越远,就自己还傻站在太阳底下,被热辣的阳光一晒,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看着顾晚星的背影越走越远,连忙追上去,挤在顾晚星的小伞下。
顾晚星觉得一把小伞可躲不下三只妖怪,“要不回去捡伞吧?”
应清乖巧地笑着对顾晚星说道:“不了吧,反正哥哥一时半会也不会觉得热,说不定晒晒太阳还有助于修炼呢!”内心的小人早已在撒欢狂奔,巴不得笨蛋哥哥再多晒一会,那样自己就是师父唯一的心头宝了。
说着要绝交的应尘提着人头走了几步,被太阳晒得不行,但又拉不下面子回去捡伞,只能闷着头向前走。走了几百步,见他们俩还没有跟上了,气呼呼地以乌龟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向前挪。
应清:“喂!哥哥!”
应尘转过身去,眨眼间一片荷叶就扣在了头上,罪魁祸首在后面笑得弯下了腰,应清更是过分地一边笑一边捶地。
顾晚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连忙拉住气得要走的应尘,“开个玩笑嘛,别气别气,来来来,你们俩个撑伞,我顶荷叶。”
应尘一把按住脑袋上的荷叶,“不用,要顶荷叶也轮不到你。”话音未落,就把笑得过分的应清揪了出来,“要顶荷叶就一起顶,要不然怎么能说是兄弟呢。”
于是兄弟俩分别顶了半片荷叶,顾晚星看得想笑,还不如不顶呢。
走了半个时辰,太阳正当头,恰巧走到了一片小树林边,应尘走在前面,看了看树林间杂草丛生的小道,疑惑道:“以前这里的草有这么乱吗?怎么感觉像是有很多人来过的样子?”
应清耸了耸鼻子,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是有很多人的气息,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顾晚星:“那和那颗人头被丢在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一伙人做的?”
应尘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人类这个种族真是可怕啊!明明自身那么弱,居然可以想出那么多的不可思议的酷刑,对别的种族用,也对自己人用。”
应清:“哥哥,不要说得你好像经历过一样,这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好么!”
应尘对着弟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也没有反驳,他确实是他们三里面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的,从小到大,他其实一直是被护着的那个。种族天赋他没有晚晚强,就连学习人间的知识也比不上弟弟,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人类写的乱七八糟的话本,因为里面有很多很多和他一样的可怜虫,只是那些可怜虫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他懂,从那些可怜虫身上他可以学到很多师父和晚晚以及笨蛋弟弟因为在意自己不会说出口的东西。
他也想变得更强大,也想有一天为师父他们撑起一片天。
才下定决心的应尘,走了几步,满满的雄心壮志就被压得死死的,应尘茫然地看了看手里挂着发丝的树枝,又看了看被自己甩出去的沿着小土坡不断翻滚下去的人头,觉得自己还是做个废物好了。
应清站在应尘身边,手搭在前额上挡太阳,看着越滚越远的头颅,戏谑地说道:“哥哥,你还蛮厉害的嘛,这下我们都不用挖坑埋他了。”
顾晚星看着那个可能吃了不少土和草叶的头,顿时觉得池塘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希望他不要回来找自己算账。
等到三个对那个头满怀愧疚的妖怪走下小土坡的时候,那个饱受折磨的头周围已经为了一圈蝇虫,应清远远看见就已经嫌弃得不行,连走进一步的欲.望都没有。
应清:“这下怎么办哦?要不就地挖个坑埋了吧,已经不能在拎着走了。”
顾晚星看了看周围,虽说是乱葬岗,但周围有一些坟墓还是有人来祭拜的,这一片来得人应该比较多,如果就这样埋下去,简直是把头放在脚底下给人踩了。顾晚星艰难地说道:“万一哪一天露出来吓到人怎么办?”
应尘把一直握着的树枝插在地上,看着上面挂着的头发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重新折了枝更粗的拿在手里,“这里也算是乱葬岗的一部分,我们把他埋偏一点没关系的。”
应尘拿着新树枝,在地上探来探出,想要找块偏僻好挖的地方,一边找一边回头对另外两个说道:“我们快点弄完走吧,这是阴森森的,即使是正午也很害怕耶!”见另外两个不说话,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身后,应尘迟疑地回过头,和那个从树上倒挂下来的人面面相觑。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惊起了一片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