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女人，你给本少爷站住！”
“少爷？”顾晚星回头冷笑道：“你现在算哪门子的少爷？一个家破人亡还不愿认清事实的落魄少爷？”
“你怎么不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看看还有谁会任你这个昔日的谢家小少爷？”顾晚星冷冷地直视着小少爷，看着眼前这个昔日里骄傲无比的少年不屑道：“如果不是碧霄，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你闭嘴！”昔日里谢将军府最小的小少爷谢锦州，怒不可遏地拿起桌上面的茶水壶不管不顾地向顾晚星丢去，在唐灵游错愕的视线里，茶壶稳稳地落在了顾晚星的手里。
“连打人都不会的废物，还会干什么？”顾晚星反手一丢又把茶壶稳稳地放回了桌面，连壶嘴的朝向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谢锦州眼睛红红地看着顾晚星，一时间气得说不上话来。
两个人一年不见之后依旧是势如水火的架势。
唐灵游在一旁看够了热闹，这才站出来缓解气氛，“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谢公子出门一趟也不容易，要是因此错过什么，想来谢公子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谢锦州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唐灵溪给两人的茶杯倒上茶，又给顾晚星倒了一杯，遥遥示意顾晚星不要冲动。
顾晚星见状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谢锦州惊了一下，跳起来惊呼道：“女人！”
眼看着珠帘不断地碰撞在一起，一颗心也随着跌宕起伏，而顾晚星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锦州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前厅里除了珠帘碰撞的清脆音，再无其他。
唐灵游放下手中的茶盏，搁在玉制的盏托上，瓷器与玉器的轻微碰撞声换回了谢锦州的深思。
“晚星她就是这个脾气，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差人去唤她回来，还请谢公子语气柔和些，不要吓到内子。”
谢锦州直视着唐灵游，愣愣地点头。
唐灵游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谢家小公子果真是个天真不知事的稚子，只是都已经这个时候还这副处事态度，怕是走不了多远了。
不一会，顾晚星去而复返。
原本她也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东锦叫住了，想来她那个便宜良人在她脚才迈出门就已经吩咐人留意着她，让她回去。
不知道他哪来的热心肠，非要惹祸上门。
京城里面谁不避着这个傻子走，就他还想凑上去，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收拾残局。
顾晚星坐到了谢锦州对面，唐灵游坐在顾晚星的右手边，隔着两个位置。
“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说得清楚就说，说不清楚就滚，”顾晚星端起茶喝了一口，对着谢锦州尤带愤怒和不解的眼神接着道：“我和你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谢锦州握紧了拳头，在顾晚星不耐烦的表情出来的时候，急忙道：“力奴失踪了，是不是你把他骗走了？你明知道力奴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重要？”顾晚星嗤笑道：“是少了一个为你当牛做马的人不习惯了吧？要说重要，碧霄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
谢锦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顾晚星看着他这副懦弱的做派，更感可恨，“力奴，你一直这么叫他，难道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吗？要忍受你的讥讽和取笑，你自以为高高在上，现在没了碧霄，不也像条流浪狗，到处东躲西藏，跟在人后面摇尾乞食。”
“不是的！”谢锦州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自己也不敢否认的心虚。
有些事不是他说了算的，力奴被打伤也不是他愿意的，是力奴他，他不愿意躲开的，明明自己都没有用力的，而且那些时候自己都喝醉了，脑子不清楚，会打人的那个才不是自己，是这样的没错。
力奴他就喜欢自己叫他这个名字啊，他都说了这是我给他的恩赐，是他自己愿意的啊！
尽管想要说的话有很多，但谢锦州却不敢在顾晚星面前一一道出，这个女人太过厉害，还对自己有莫名其妙的偏见，他怕她一掌就让自己毙命。
他的家人好友都被赶尽杀绝了，唯有他苟活于世，他要求不高，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本来他和力奴在山里面活得好好地，都怪这个女人非要闯入他们的世界，让力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里，谢锦州愤愤不平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晚星，对上她讥讽的眼神，遂又不安地收回了视线。
他是一个胆小鬼，可是只有胆小鬼才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他还没有活够，所以胆小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他的要求真的很低，就这么一样。
可是老天为何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满足他！
顾晚星看着谢锦州的脸色变来变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见到第一眼这个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那个跟在他身边的树妖帮过她，她一点都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先说好，从一月离开莫云山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更不是我拐走了碧霄，至于碧霄去哪了？为什么要离开你心里难道没有点准备？”顾晚星直视着谢锦州低垂的脑袋，接着道：“就算不是我，碧霄迟早也会离开的，你根本给不了碧霄想要的，只是在白白消耗他的生命罢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只不过和我们相处过一个月而已，你根本就不了解力奴，要不是力奴，你现在尸体早就化为白骨了。”
“一个月？”唐灵游有些好奇，顾晚星这样的女人能与人在荒山野岭和睦相处一个月，那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说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新奇吗？他说的重点难道不是我快要死了，之后又被人救了吗？”顾晚星对着唐灵游，丝毫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从搬来这边之后，她翻白眼的次数都增多了。
“被救？你还有需要被救的一天吗？”唐灵游施施然地饮了口茶，补充道：“他刚才所说的重点难道不是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个你嘴里的碧霄，他嘴里的力奴吗？”
顾晚星无言以对，唯有翻白眼。
谢锦州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个当事人，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颇为气愤地捏起了拳头，感到手心里的疼痛后又慢慢地放开。
是他太过没用，才会让这些人看轻自己，如果谢家还没有倒，哪有这两个人嚣张的份，只恨当初的自己太过散漫，没有学到父亲兄长们的半分本领，不然现在何至于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人，还要听他们奚落。
唐灵游饮够了茶，看了看时间，莲花漏已经指向过半，该出门干活了，这里也该速战速决，免得被人看到徒惹事端。
好在他还没有开口催促，顾晚星就先提出重点来：“你是想找到碧霄对不对？”
谢锦州点点头，不再抱着一开始怀疑是顾晚星把力奴藏起来的念头。
“我的确可以帮你找他，但是有一个条件。”顾晚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或者说是算不上条件的条件。”
谢锦州思索了一会，没想出顾晚星会提什么条件，略带不安地开口道：“你说。”
“也不要你出什么真金白银，当然想来你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还穿着旧日的衣服舍不得脱。”顾晚星先嘲讽了一句这才说道：“只要答应放碧霄离开，不要再纠缠他，怎么样？”
谢锦州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顾晚星，不明白她提这样的要求有什么用。
力奴不是自愿走的，只要能把他找回来，他肯定不会离开自己，这样一来，顾晚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废话不说了，你愿不愿意？”顾晚星直视着谢锦州的眼睛，瞳孔里映着谢锦州不解的模样，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愿意的话，麻烦你另请高明。”
谢锦州这回没有再犹豫，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觉得就这样似乎没有保证，又从衣衫里扣了块碎银出来，拿在手里尤带着体温。
顾晚星见他还想继续从不知道哪个衣衫破洞里扣碎银出来，阻止道：“不用费劲了，你就算把自己卖了换个一二百两真金白银我也不会稀罕，哦，想来你也不会为了一个在你面前低声下气的奴才而牺牲自己。”
谢锦州拿着碎银有些不知所措。
他身上带着的银子都是力奴挖药材去换来的，全部一分不动地交给了自己。而他连那些药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是没有了力奴他根本就活不下去，可如果是为了救力奴要把自己卖了，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力奴会一直陪着他的，直到他白发苍苍，老得拿不动鞭子，力奴也一定还在他的身边。
“好了，等下出去的时候该藏在旮旯里就藏在旮旯里，一个本来就已经死去的人不要老是出来乱跳，到时候没人会救你。”顾晚星站起身，看着跟着站起来的谢锦州，慢悠悠道：“要我送你出门吗？”
谢锦州摇摇头，对着二人行了个礼，快步走了出去，渐渐消失在顾晚星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