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地牢里，顾晚星拿着快要燃烧殆尽的引路香在前面带路，瞥眼看见侧后面一声不吭的碧霄，“还没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被人引过来的，当时没注意，以为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没想到里面的人设了失传的阵法困住了我。”碧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依旧是没有半点光亮的可怕之地，不知道黑暗里藏着多少不可见人的东西，想到在里面被囚禁的这些时日，不禁打了个冷颤。
顾晚星见他依旧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就没再追问下去。
不一会，引路香就烧尽了，黑暗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不过对于妖类来说，就引路香这点光亮有没有都一样可以在黑暗里视物，要用到它，只是不知道往哪里去罢了。
顾晚星还来不及来其它的引路器物出来，就见碧霄可怜兮兮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顿觉有些好笑，“什么时候你也染上怕黑的毛病了，我以为就谢锦州一个人就够了，没想到......”看他抖做一个的样子，顾晚星也没了继续打趣的心情，看来碧霄在里面还真是遇到了不一般的事情啊。
无奈地取了一张明符出来，瞬间照亮了四周。
还好已经走到了曾经来过的地方，虽然记得不太清了，但是依稀还有一些记忆，希望等下不要走错。
顾晚星朝着碧霄晃了晃手里面明亮的符咒，抱紧了轩辕圆，把她往上提了提，变得更便于行动一些。
“走吧，接下去的路是皇家的逃生地道，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愿不会走错。”
碧霄跟在后面依旧牵着顾晚星的衣袖没有放手，闻言有些吃惊地抬起头问道：“顾小姐曾经来过这里？”
“啊，很小时候的事了。”和一个小花子一起，被困在里面三天三夜，在里面找了三天三夜的路，在最后一天，小花子哭着给自己挖了个小小的墓，结果挖到了出口，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在里面七拐八绕走了好大一会，在顾晚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的时候，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小土包和木牌，“看来是走对了。”看了看眼前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场景，顾晚星忍不住有些怀念。
“碧霄帮我扶一下。”把轩辕圆递给碧霄扶着，顾晚星专心在斑迹累累的墙壁上找起机关来。
“我记得就是这里吧？怎么会没在呢？”顾晚星一边嘀咕一边继续在墙角的位置摸索着。
当年她被那个给自己挖好了坟墓的小花子气得肝疼，随便在墙上踢了一脚，没想到踢到了关键的机关。
现在特意来找居然找不了，也是神奇。
要不把墙脚都踢一遍算了？
顾晚星晃晃脑袋把这个不靠谱的主意晃出去，继续趴在墙上找起来。
“啊，找到了。”顾晚星往手下稍微有些凸起的墙壁上一按，原本严丝合缝的墙缓慢地向一边退开，后面的三面墙都是这样，渐渐地显露出一条小道出来，仅能一个人通过。
看来设计者是没有想过皇家的子子孙孙里面会有胖子呀。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会有座废弃的宫殿，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在？”顾晚星指尖上夹着明符走在前面，看着眼前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区别的小道，心生感慨：“没想到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十年来，这条路除了她和那个小花子再也没有人走过了吧，时间在这里好像只有那么一瞬，没有活气，永远孤寂，就像这座皇宫里困住的大多数人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新意。
顾晚星偏过头对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碧霄说道：“快到了，出口设在一座假山里面，人类的思考方式还真是简单易猜啊。”
碧霄抬起头直视着顾晚星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道：“那妖族败给这样的人类岂不是比他们跟没有脑子？”
“谁知道呢。”顾晚星活动了下脖颈，听着熟悉的咔擦声，语气淡然道：“现在来反思究竟是人类过于聪明还是妖族自视甚高都没什么意思了，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我们也不过是在这世间苟活着罢了。”
“连顾小姐也这样想吗？想当年妖族是何等的荣耀，如今却……”
“风水轮流转也没什么不好的，几百年之后说不定妖族又会在人类的压迫下卷土重来呢。”
“顾小姐是要等着别人来推翻这个世界的规则吗？明明您……”
“我只是个自私的小人罢了，不用把我放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我承受不起。”顾晚星回头一笑，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亮，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救你也只是顺手而已，哦，当然，你家小少爷也付了酬金的。”
话说完，两人间的气氛就沉寂下来，直到到了出口一直没人再开口说话，最后一段路，明符燃烧殆尽，顾晚星也没有再点燃。
碧霄扶着轩辕圆走在后面，只觉得有些冷。
出了假山，顾晚星接过轩辕圆半抱在怀里对碧霄说道：“就到这里吧，要回去见你的人类小少爷也好，要回西南的祖籍之地也好，都随你，反正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少爷也只不过是个狐假虎威且又蠢又坏的笨蛋罢了，卖身契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栓得住你。”
碧霄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轩辕家对我的父辈们做的事？”
顾晚星点点头，“猜到了一些。”
碧霄似哭似笑地看着顾晚星：“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为仇人的儿子当牛做马那么多年？”
顾晚星一脸平静地看着碧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难道那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究竟是怎么落到这副田地的你自己不清楚吗？或者换句话说，当年要是没有谢锦州你能活下来？怎么？在里面待了几天觉醒了传承记忆就可以抹杀掉这些年存在的痕迹吗？”
碧霄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晚星，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卑鄙的妖族和卑鄙人类有什么区别，都一样卑鄙。”说完不再理会呆愣在原地的碧霄，踏着大步离开。
路过一个半靠在湖边亭子上望着长满了杂草的湖面发呆的女人，依旧脚下生风地往外走。
“没有用的，你逃不掉的。”湖边的白衣女人偏过头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顾晚星，里面没有半点光，像两滩再也不会流动的死水。
顾晚星背对着白衣女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那又怎样？难道不比你瘫在这里好？”
双腿动弹不得的白衣女人看着转过身来的顾晚星，带着恶劣的笑意语气温柔道：“小姑娘说话可真是不客气，一定没有人喜欢你吧？”
“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都已经嫁人了，成亲那天碎了芳心的人可以从南到北绕两圈。”虽然不是为了自己心碎的。
白衣女子看看依旧梳着姑娘发髻的顾晚星，翩然地抬起手捂着唇角，“那你一定不得你丈夫的喜欢吧，瞧瞧你浑身带泥的样子，是去夜会情郎了吗？”
“我说这位婶婶，你眼里就这只有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吗？做人能不能有点追求抱负，天底下的好女子那么多，不是每一个要得到男人的肯定才是好女子，看你这个样子一定很缺爱吧？被爱着的人打断双腿的滋味如何？”
白衣女子脸上一直挂着的笑脸阴沉下来，狠狠地盯着顾晚星看，像是要用目光把她剐一遍一般，“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哦，那我走了。”顾晚星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白衣女子原本高傲的气焰见到顾晚星真的要走了不由地小了些，五年了，已经五年，她没有在这里见过任何人，有些时候她都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不是对傅觅雪的恨意支撑着自己，她也许早就跳进池塘里一了百了了。
顾晚星偏过头看也不看白衣女子，毫不客气道：“婶婶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呵呵，你还真以为你能出得去啊？”白衣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像一枝在暴风雨中不断摇晃的花枝，“哈哈，可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天真的人了。”
顾晚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一直到她笑够了，停下来擦着眼角的泪水。
“这个皇宫里每一个角落都在妖妃的监视之下，你以为你能逃的掉吗？”白衣女子擦完了眼泪，缓缓坐直了身子，如果不是她瘫掉的腿，那现在的她更像是坐在宝座上的皇后，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也不可一世。
白衣女子对着顾晚星轻轻地招招手，那姿态轻蔑至极，像是唤小狗一般。
顾晚星扶着轩辕圆走近亭子，站在破旧的台阶下面就不肯再上去。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白衣女子眉毛高挑，依旧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那倒不是，我有洁癖，这个台阶上好像有血的样子。”
闻言，白衣女子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低不可闻地说道：“这个皇宫里哪里没有沾上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