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顾晚星一个离了引路符就不知道东西南北的路痴带着人跑路，跑到一半遇见了几支十人规模的御林军，慌忙躲避下，一头扎进了个废弃的宫殿。
自从回京后一直懈怠颓废着，平日里能用器物解决就绝不动手，难怪现在随便跑几步就喘不过去。
碧霄站在顾晚星身边给她顺着气，束手束脚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怪异。
喘得差不多了，顾晚星向碧霄摆摆手，扶着腰走到一边的石桌边，随意扫了扫灰，坐了下来，虽然依旧呼吸不顺的样子，但是比一开始好多了。
等顾晚星终于喘够了，才想起被放在门边堵门的轩辕圆，站起身探了探她的鼻息，依旧像缕青烟一样，微弱但持续不断，至少还有救。
“顾小姐，我……”对上顾晚星看过来的眼睛，碧霄想说的话涌到了舌尖又给咽了回去。
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以后江湖再见只希望不是兵戎相向。
顾晚星看了一眼碧霄，复低着头专心给手上一条不小心被树枝划出的口子包扎，“我不会道歉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无论是当年把谢家人带到蜀南，还是对你隐瞒下家族灭亡的真相。”
“要怪我，要骂我，要来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顾晚星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这些年来背负的沉重负担，“你的母亲不希望你生活在一生的仇恨里，所以让我封住了你的记忆，但她也没有料到，明明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怎么就还能遇见呢？”
天边接二连三地炸起了朵朵亮金蓝莲花，是霍妙好给的信号，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那边接应。
顾晚星放下手里面的小巧的莲花型药膏，看着混着金色的蓝莲花在空中绽放，消失，这才起身，直视着碧霄的眼睛，轻声道：“再见。”
碧霄看着抱着那个少女在屋顶上瓦片间跳跃的顾晚星，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桌上摆着她留下的莲花型药膏，还有几颗糖。
破烂的房屋里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正怯怯地往这边看，碧霄捡起一颗糖，远远地跟在顾晚星后面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躲在后面的小女孩，东张西望地从木门后面出来，捡起桌面上的药膏和糖果，高兴地笑了。
霍妙好安排的人一接到顾晚星，立马释放了撤退的烟花，不一会就撤了干净。
顾晚星瘫在车厢里，发自肺腑地觉得下次如果还是像这样跑的话，还不如待在原地，等着霍妙好来接她，如此剧烈的活动真的是快要了她的老命了。
马车穿过闹市，和街上那些南来北往的马车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看起来还要更寒酸一些。
街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快炸了半个皇宫的声音没有影响到了皇城外面一切，要不是自己刚从里面出来，顾晚星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脑子不清楚了。
那高高的宫墙究竟是隔断了什么呢？
顾晚星闻着香气袭人的小吃，忍不住差人买了几样，坐在马车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唐灵游跟着东锦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晚星吃得满嘴是油，活像百八十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盘腿在离顾晚星最远的角落里坐下，唐灵游看着顾晚星收拾完小桌子上打开的七八分零嘴，又差人去买吃的，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是唐王府缺你一口吃的了吗？怎么这般作态，活像饿死鬼投胎。”
顾晚星把桌上掉落的食物碎屑清理干净，用沾了水的湿帕子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油渍，难得的没有理会唐灵游半句，今日的她心情实在太差，经验告诉她不如少开口给自己添不愉快。
唐灵游本就带着一腔怒气而来，和陌生男子同游就算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算什么事！摆明了看不起自己，而他居然还真让顾晚星被人带走了，气愤之余还有一丝丝懊恼。现在看见顾晚星这般做派，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恨不得把她脑袋掀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的是什么。
气氛僵硬了半天，终于到了王府。
唐灵游掀开帘子见回的是唐王府，而不是顾宅，脸色好看了点，至少还知道回来。
唐灵游利落地翻身下车，把手递给顾晚星，偏一张好看的脸摆出了冷硬的表情来，看着又臭又长。
顾晚星一路上吃吃喝喝，整理了下心情，这会难得地没有落唐灵游的面子，要不是怕明天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顾晚星倒是很想让他直接把自己背回房间，谁知道轩辕圆那姑娘是怎么长的，明明看起来纤细苗条，抱着的时候手都要断了，更别提为了在碧霄面前耍帅，还抱着她跃过了好几个屋檐，抱到后面，只觉得手不是自己的，腿更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回了王府各自打整好自己，又自觉地凑到了一起，关起门来，共同讨论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无数藏在心底的疑问，现在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唐灵游关门的时候看见东锦还在门口转悠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怀好心，别的不见他上心，听人墙角倒是热情至极，所以回来看见顾晚星在桌上贴了张他看不懂的符也没有多问，左右不过就是那几样。刚来的那几日连镇魂铃都拿出来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自己面前掩饰。现在问了反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虽然他的确没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唐灵游没问，顾晚星反倒主动解释起桌面上的符：“隔音用的，刚才那小子想要偷听吧？你们关系不一般呀？”
感情是想要打听自己身边的人，他才不会上当，点了点头，唐灵游不愿多谈，直接问起顾晚星前天晚上的事。
事关两人，顾晚星没有隐瞒，答到：“红线发作了，不然区区一点迷魂散对我没用。”
唐灵游眉头皱起，算得上是疾言厉色地问道：“你知道他意图不轨还与他一道走？”简直比三岁稚童还无知。
顾晚星捧着茶杯，吹着热气，没想到唐灵游会问这个，一时间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在很多人与妖眼里，她很强，可以和灵山大蛇斗法三天三夜，也可以独自在山林枯原上行走一个月。他们的眼里多是信赖，尊崇，仰慕，还有畏惧和躲避。
看着唐灵游眼里流露出的像是看自家三岁小儿一样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顾晚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第一次有人这么看着自己，颇为新奇。
搁下茶杯，正色道：“他与我一直在寻找的线索有关，所以以身试险也未尝不可，况且能困住我的又没有多少，就他那三脚猫的手段还上不了台面，解决他不过时片刻间的事。”
唐灵游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晚星，“所以你就被关了一天一夜，到今天才想起来要回来？”
顾晚星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意外，意外。”算是认下了自己被关了一天一夜的事实。
唐灵游没再为难她，问起另外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红线发作时，你是什么感受？”
“还能有什么感受？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力量被抽空，明明痛苦地想要昏过去，但是却一直清醒地承受着，你呢？和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师父说过红线对两个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前天晚上她一直知道唐灵游跟在后面，本来想甩掉他，没想到红线发作了，更没想到的是红线对两人的影响好想没什么不一样，这会师父说的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红线的作用就像供养与被供养的关系，不然为何积累在体内的灵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抽空。如果不是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攒下了一堆保命的东西，她早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对于唐灵游而言，红线是自己作为交换用红线捆绑起来的物品，只要想起来都是家人的放弃和自己的无能为力。
想要解开红线的决心两人都有，只是方法没有得到彼此的认同。
顾晚星想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来，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一样，反正已经耗了那么多年，不急一时，而唐灵游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红线，连答应成亲都愿意，甚至那些看起来荒谬的事也愿意做，颇有些不择手段，顾晚星可不愿意拿自己的未来和他赌。
虽然成亲了，两人都知道是个过场，大概只有老唐王妃和唐灵溪当真了。
唐灵游细细思索片刻，还是将自己所知的坦诚相告，“和你一样，每次没有预兆地就发作，根本没有办法预测，这一次是唯一一次晕过去的。”这个女人比成了精的狐狸还要狡猾，她不愿意地话别人休想从她嘴里套出真相。
“你确定没什么不同？”顾晚星有些怀疑他在诓自己，要不然就是臭老头在诓自己，或者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