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终于亲到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他一直在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神经质的，绝望的，惶恐的。
顾东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团迷雾，他努力推断，男生应该是约了什么人，但是忘记给那人门票了。
“你可以…”他犹豫着开口，“你可以打电话告诉他让他自己买票进来。”
男生终于停止自言自语，但是他竟然哭了，粉红的眼眶，里面含着一包晶莹的泪水，“晚了，d…也找不见了。”
他说的含糊，顾东升怎么也没听明白，或者说他没怎么注意听，他很少见男孩子哭，尤其很少见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哭，他看见他眼睑靠下的部分晕染出桃花一样的粉色，睫毛潮湿成一缕一缕的，黑曜石般的眼瞳蒙上一层水雾，好像春雨里被掩映在树丛中的鹅暖石。
他被这种奇异温柔的美丽震惊了一刹。
回过神的时候，男生已经停止了神经质的絮语，正十分阴郁的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严厉，其实在掩饰自己惊艳后的失态。
男生默默的看着他，脸上有着一场暴风雨过后所特有的平静。
他突然向顾东升走近几步，吓得顾东升趔趄着后退一步，他却只是绕过他离开了。
顾东升下意识去抓他的胳膊，脱口而出：“你别想不开啊！”
男生惊讶的看他一眼，脸上重又出现最开始的那种防备。
突然下雨了。
雷阵雨。
他们只好被迫在山洞里避雨，男生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空气在无法言说的尴尬中沉闷的让人窒息，男生脸埋在膝盖里，正在微微发抖，顾东升以为他冷，从书包取出校服外套，两人隔得有些远，他朝他扔过去，掉在了地上。
校服的铁拉链砸到了男生的脸，男生抬头，生气的看了他一眼，顾东升也莫名生气，互相瞪了一会儿，他还是走过去亲自把衣服披在他的背上。
男生抬头看他，他注意到他眼睛上方的头发，那么细软，他心头涌上一阵很强烈想要摸他的脑袋的冲动，忍住了。
雨停。他们一起下山，还是没怎么交流。顾东升想了一路，最后跑过去找那个让他走员工通道的小姑娘，他问她买了两张门票。
他追上那个男生，扯着他的手，强硬的把门票放到他手里，“你下次可以再和朋友一起来。”
男生愣愣的看着他，他却怕自己的好心被拒绝，不待他开口，转身跑了。
顾东升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仿佛一辈子就这样被他睡过去了。
眼皮沉的像块铅，他很费力的睁眼，入目一片光晕似的恍惚，他用了很久的时间聚焦。
他看到一双眼睛，又黑又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有些他已经看不懂了，但是每每这双眼睛惹上潮湿的水汽，带着忧虑或者惶恐的哑然，那么多无法言表的东西充斥其中，他却心照不宣的都懂。
他缓慢的抬起自己的胳膊，它们像刚入水的面条般难以操纵，但是他必须利用它们，环住了眼前的脑袋。
那双眼睛离他越来越近，他拼尽全力仰着头，嘴唇贴上去，做出很久以前就想做的动作，颤颤巍巍的舔舐那双带泪的眼睛。
“不要哭了。”他说，却无法发出声音。
宋鹤柏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呆滞在原地，直到脖子上的手臂无力的脱落下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苏醒的顾东升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他颤抖着手去摸他干裂的嘴唇，顾东升的眼睛却再次合上了。
他疯狂的按床铃，要砸烂似的，终于叫来了值班医生和护士。
“他刚才醒了！”他说，咽了咽嗓子，声音带着过分庆幸的气喘“但是又睡过去了。”
医生示意他冷静下来，弯腰去看病床上的人，“度过最危险期了。”医生说，“不用担心。”
宋鹤柏点点头，“谢谢您。”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简直不想再回忆起昨晚被抬进这里时顾东升的样子，眼睛紧紧闭着，全身是血，身体烫的像块烙铁。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晚霞染红半边天空，白色的墙壁也被映红了好几块，顾东升扭头看着对面墙壁上的红色，好一会儿，听见一阵脚步声。
“小东，你醒了！”是宋鹤柏的声音，他想。
宋鹤柏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餐盒，径直半跪在他床前，一边按床铃，一边问他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我怎么了？”出口声音干涩，吐字困难到极点。
宋鹤柏来摸他的脸，他不自在的扭脸躲开。
“你药物中毒，加上失血过多，被送到医院了。”
“嗯”他闭上眼睛，不想再费力气说话了。
宋鹤柏很细心的照料他，在医生的建议下喂他吃东西，他全都配合的照做了，甚至当他给他擦嘴时，突然低头亲了他一下，他也只是稍微侧过头，还是感受到了他柔软的唇瓣。
宋鹤柏在地上走动，顾东升看着他灵活完好的腿，“好了？”
他停下来，走近他床边，点头“好了”。
顾东升怀疑的打量他，“这么快？”
宋鹤柏笑了，眼睛弯起来，他微微倾身，脸离他很近，说：“它为你好，也为你坏。”
顾东升反应迟钝，良久才明白过来，他欺骗了他，他的腿应该早就好了，或者说没坏到坐轮椅的地步。
“你他妈…又骗我。”他说，他是应当生气的，但是此刻除了加上语气助词，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他张了张嘴，停在那里，笨拙的可爱。
“原谅我好不好，见到你被抬进来的那一刻，我的腿才好了的。”他继续解释，还是离他很近，近到他一转眼珠子，就能看见他密而长的睫毛。
他十分不自然的把头撇到左边去，牵动脖子上的伤口，红色染红纱布，又是一场慌乱。
好在宋鹤柏终于离他远了，也不会突然伸手或伸嘴来触碰他。
晚上，顾东升发起了高烧。宋鹤柏从他入睡的那刻起，就轻轻牵住他的手，他摩挲他的每一根指节，皮肤相触，他感觉到从皮肤下传来的不同寻常的热（）烫。
顾东升已经烧糊涂了，拉住他的手不放，他够不到床铃，只好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十万火急的叫来值班医生，就这样兵荒马乱的过了好久，一切才又重回正轨。第二天上午，顾东升的烧终于退了。
赵萧是在下午来的，本来叫了哥哥赵子琰一起，但是他临时事务缠身离开了。
赵萧抱着好大一束康乃馨，大小姐走路带风，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她一进来就取笑他，说他全身包的像个粽子，脸白的像鬼。
不愧是赵萧，短短两句话，打消了他到嘴边的感激之情。
“嗯，你好看”他说，“就算包成我这样，你也是最苗条的粽子。”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她什么笑点，她突然弯着身子笑起来，好不容易停下之后，才抬起头看他，“说真的，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为了保住贞操，把自己弄成这样。”
顾东升没接茬，生硬的转移话题，说了声谢谢。
赵萧无所谓的摆手，“你是怎么得罪李晋的。”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顾东升摇摇头，“我长的太帅吧。”说完自己还笑了一下，觉得这玩笑开的有点不要脸。
赵萧却认真的点头，“那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顾东升挑眉，想到自己这次差点被楚明海那个狗逼卖了的原因，打算乘机和赵萧商量一下。
怎么开口呢？他想，最后还是直抒胸臆“剧本别再瞎改了行吗？”
赵萧柳眉一跳，“什么叫瞎改？我找专业编剧认真改的好吗？”
顾东升叹气，纠正她，“专业枪手。”
赵萧气势稍弱，还是嘴硬，“我说他是编剧他就是编剧。”
顾东升耐下心来解释“你已经反反复复改过三次了，你知道每一次改动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吗？其实你要是单纯为和我作对，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而且我们编剧组并非不近情理，如果更改意见合理，我们可以仔细商榷的。”
“没…谁和你作对了？”赵萧扯着嗓子回嘴，气势在顾东升的注视下渐渐弱下来，“行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样！那次会议室见面，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你还在餐桌上凶我！哼！”
顾东升听着她的控诉，忍不住笑出声，“那我道歉，我这个人就这样，有的时候不太看人。”
赵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错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假装生气。
“东升哥”门口传来叶清源的声音，然而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宋鹤柏，还有一个高个子男人，顾东升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