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不起
二十二
“啪嗒。”锦觅迟疑的将一颗棋子摆上。
润玉却是拿过棋子摆到另外的位置，“觅儿，若是将棋子下到你所思之处，可是必输无疑。”
和煦的风吹过树上垂下的花絮，清晰可见树下一对身着白衣的男女，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碎碎的洒在二人身上。
锦觅垂了垂双眼，“小鱼仙官不必让我。”
看着心不在焉的锦觅，润玉无奈的抬起手腕，将桌上的棋盘一并化去，化出几和酒坛，“觅儿心思不在棋局上，不如一起来饮酒如何？”
“好。”说着锦觅便拿起酒坛与润玉共饮起来。
“小鱼仙官你酒量不好，可别饮太多。”
看着抱着酒坛猛灌还不忘提醒他的锦觅，润玉不禁苦笑起来，“自然，若我醉了，谁来照顾觅儿。”而且，刚刚丧母之时，为了忘记悲伤，不知饮了多少酒，如今他哪能轻易喝醉。
锦觅晃了晃最后一个酒坛，轻轻的笑着看向润玉，“小鱼仙官，你这酒不怎么样啊，喝了那么多，我的心里还是好难过。”
润玉轻轻的拉过锦觅的手，放在胸口，“觅儿的难过这酒又如何能消去，只愿我陪着你时，你能开心几分。”
锦觅看着眼前人，竟觉得心中的寒冷去了几分，“小鱼仙官，若没有你，我会疯，幸好有你。”幸好有你，我才没有直接冲上去，杀了他。
“觅儿，我希望你能开心的笑起来。”
听到此，锦觅试着扬起嘴角，对着润玉笑了笑。“是不是有些难看啊？”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很好看，觅儿笑起来，便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好，小鱼仙官，我会尽快的开心起来，我会开心的活着，爹爹也是那般期望的吧。”
如果说，此时的我们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便是将所有的仇恨藏于身后，用并不快乐的笑容来粉饰这三年的太平。
人的变化会有那么大吗？说不会，那是你没有经历仇恨，昔日朗朗少年成为深渊的魔鬼，曾经阳光明媚的少女失去了天真，后来呢，我们还是当初的我们吗？
天帝因滋事体大，顾及天界颜面将水神爹爹之事封存入卷，如今只能是小鱼仙官在暗暗进行调查，但因为证据不足，一直毫无进展。
小鱼仙官接手了八方天将，比往日更加忙了，白日要处理各类事物，晚上还要布星司夜，如此繁忙之时还要抽出时间陪她。
后来听闻魔界出事，魔尊暴毙，凤凰被解除禁足，领三方天降前往魔界彻查此事，临行前来说要来见她，她便托长芳主拦住了凤凰、并为他带了几句话，旭凤听过后便没有强求，直接去了魔界。
几日之后，旭凤解决魔界事宜归来，却不再向之前一般来花界见她，也如润玉一般忙碌起来，想必是去私自查水神爹爹一事。
因为小鱼仙官见她心情不佳，水神事务便被他代劳了，但是她不能永远沉浸在悲伤之中，小鱼仙官也希望她开心起来，而且她还要为爹爹报仇，如此不如好好修炼，早先因为珈蓝之印解开，修炼自然比起未出水镜之前容易许多，修炼闲余，便问小鱼仙官要些书籍翻阅，不懂之处，小鱼仙官便会亲自指点。只是她脑子没小鱼仙官好使，有些东西要很久才明白。
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水，三年于神仙而言不过是转眼一逝，三年孝期已然结束，她与小鱼仙官的婚期也然不过三日。
锦觅换上了一身紫色的衣衫，坐在开满紫色花絮的树上，荡着双腿，衣摆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旭凤来到小院时看到的便是锦觅手中拈花的样子，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一如他们初见之时，真好，她能从悲伤中走出来真好。
三年前，他前去魔界之前请求叫他，可惜没有见到，长芳主带给他一句话，说她其实也不相信他便是凶手，若是他能找到证据便好，孝期三年，她实在没办法面对一个可能是杀父凶手的人，但是允他三年后愿意听他的解释。
这三年来，因为有关水神之事早已被封存，以他那时的权力已然不能随意翻阅，所以进展破少，但是此事必定与母神脱不了干系。
“凤凰，你来了。”注意到旭凤的锦觅收起笑容，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从袖中化出一套茶几，摆在桌上，“凤凰，坐吧。”
见此，旭凤撩起衣袍坐了下来，旭凤看着脸上并没有多少红润的锦觅，心里有些心疼，终究是因为他变了。
“锦觅……”
“凤凰……”
两人同时出口，瞬间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旭凤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锦觅，有些失落的垂下双眼，“锦觅，你先说吧。”
“凤凰，三年了，我还是不愿相信杀害我爹爹的人是你，所以，你告诉我，你有查到杀害我爹爹的人吗？”
听此，旭凤急切的说到，“水神之事确实与我有些关系，但是……”
“凤凰，我相信你。”锦觅敛下双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听到此，旭凤有些高兴地抓住锦觅握着茶杯的右手。“当真？”
锦觅看着旭凤，轻轻的笑了笑，“是啊，不过，三天后，我就要和小鱼仙官成亲了。”
脸上的喜悦消去，旭凤轻轻的放开了锦觅的手、“锦觅可欢喜。”
“嫁给小鱼仙官是水神爹爹的遗愿，锦觅当然是欢喜的。”
“锦觅，那你可曾欢喜？”
旭凤的问话让锦觅别过头，旭凤见此，心知锦觅定是不愿嫁给润玉的，“锦觅，我不会让你嫁给润玉的。”
锦觅回过头，撩起一撩起发丝轻轻的割了下来，“都说青丝、情丝，我将这缕青丝赠予你，以代表我的心意。”
旭凤迟疑着接过锦觅的青丝，将其收入怀中，“锦觅，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凤凰，你也有事务需要忙，不如早些回去吧。”
旭凤今日得见锦觅，已是心满意足，自知不能逼得太紧，便起身告辞。
“三日后，我等你。”
旭凤顿了顿脚步，“好。”随后便离开了花界。
锦觅将放在桌下左手拿了出来，整只手连带着手腕都在颤抖，手心满是被掐出来的青痕。
心口突然灼疼了起来，锦觅整个趴在桌上，用手捂着胸口，低低的哭了起来，“小鱼仙官，对不起，小鱼仙官，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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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仙官，明日便是我们大婚了。”锦觅单手撑着头，捏起红色的棋子将其落下。
坐在对面的人一身白色的衣衫，领口处绣着银色的花纹，长长的墨发仅用一根木簪别起，低调而不失高贵。
润玉拂袖从棋笥中拈起一枚棋子放在桌上，抬头看着锦觅，“觅儿难道不开心？”
“我只是有些害怕？”重新拿起的棋子没有落下，只是在桌上扣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为何？”润玉从棋盘上抽出心神，拂袖将手放置腿上。
锦觅看着润玉的认真的双眼，将身体直立起来，“小鱼仙官，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婚礼。”
润玉笑了笑，答到，“润玉也是，觅儿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锦觅看着润玉双眼的温柔，突然有些难过，“小鱼仙官，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会原谅我。”
“觅儿呢？若是润玉也做了这样的事，觅儿可会原谅我？”润玉收起笑容，目光深深的盯着锦觅。
“我不知道！”锦觅低下头，是啊，小鱼仙官等了四千多年的婚礼，若被毁了，如何能轻易原谅，小鱼仙官，对不起。
觅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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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枝叶，沙沙簌簌，一台石桌，冰冰冷冷，一杯桂花酿，醉人醉己，夜色之下，一抹白衣映星辉，温温如玉公子兮。
旭凤来到璇玑宫时，见到的便是如此，方才与其一场天算，润玉并无一丝胜算，他为何不放手，三年前，他便察觉润玉的野心，只是苦无抓不到证据，如今才发现端倪，可他竟想……
“你来了。”润玉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酒杯，重新倒了一杯酒放在旭凤跟前，“既然来了，那便喝几杯吧，觅儿爱喝桂花酿，我便酿了不少，虽比不得觅儿，但还是不错的。”
旭凤看着重新执起酒杯的润玉，无奈的坐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与锦觅所酿并无一二，兄长好手艺。”
听此，润玉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几年，时常与觅儿待在一处，对于酿酒一道也是经常讨论，他也不知何时起，竟然只能饮得这桂花酿了。
看着面上带着笑意的润玉，旭凤也想起了一些样往事，“还记得我第一次喝酒就是兄长带着的，那个时候的我们多好啊。”
顺着旭凤所言，润玉也想到了当时之事，却不禁苦笑起来，“对于你来说美好的回忆，对与我来说，却未必。”多少次，他渴望着与众人亲近，却一次次被打去冰冷的地狱，如此，还不如远离，免得受伤。
“母神之事，我很抱歉，”对此，旭凤也有些神伤，但还是说明了真正的来意，“兄长，明日之事，还是放手吧，你想要的，我不会与你相争。”
“我想要的？”润玉抬起眼斜睨了一下旭凤，“你又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从小，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但唯独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所以，就要以失去一切为代价吗？丝毫不顾养育之恩，兄弟之情吗？”
“养育之恩？兄弟之情？”润玉拿着酒杯缓缓地站起来，抬起手腕将酒洒在地上，“我也曾在意，很在意，后来，心冷了，如今，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说着，手中的酒杯便化成了粉末。
心冷了？旭凤看着润玉的眼，发现他的双眼早就布满了寒霜，是何时呢，他似乎也不知，或许他真的从未了解过这位兄长，但是就算理解，他也无法认同，看着背过身准备离去的润玉，他认真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除了锦觅，我什么都愿意让给你，明日，莫要酿成大祸。”
润玉顿了顿身形，便重新迈步离去，旭凤啊，无论是觅儿，还是其他，我都不需要你的施舍，因为我会靠自己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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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继位三万五千七百八十二年，天帝长子夜神润玉大婚，年一万六千五百六十一岁，行正妃之礼，天帝大喜，大赦天界，六界来贺，宾客满堂。
天阶之下，花界众位芳主携着一身白色婚服的锦觅走向早已等候在此的润玉，将锦觅的手放到润玉伸出的手中。
润玉缓缓的握紧锦觅的手，此时的锦觅，嘴上点着唇脂，眼角微微的拉长，倒是少了一分以往的娇俏，多了一丝成熟。
长芳主看着眼前两手交握的两人，心中的不舍倒也少了几分，“夜神大殿，如今我们便把锦觅交给你了，定要好好照顾锦觅。”
“会的，请长芳主放心。”
“进殿！”
听到声音从九霄云殿中传来，润玉便携着锦觅缓缓走上天阶，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微微潮湿，转头却看锦觅眉头微微的皱着，脸上微带着不安。
“莫怕。”温柔的声音传入脑海中，锦觅侧过头看着身旁的润玉，只看到他认真的侧脸，她想，或许，旭凤不来的话，是不是就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