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虽说是“山”,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小土堆,大半的植被都被人为地破坏了个干净,在高速公路边上,除了住在村子里的当地人根本就没人上来。
没有景点,土也松散,甚至连当地人在山上开辟的菜园子也与日俱减。
月黑风高杀人夜,偷鸡摸狗最佳时。
明明是初秋,但这里的植被里枯枝败叶也有不少。
沙一白用手摸了摸树干,沾了一手的浮灰,离开的时候脚踩断了一根丫枝,抽身的时候差点没把枯死的小树连根带叶地拔.出.来。
“你能不能安静点。”林鸥头也不回地不满抱怨,“动静那么大万一刺激到人了该多不好?”
“我没有!”沙一白委屈地举着手上的树枝,示意自己就皮了那么一下,什么都没乱动。
“你当我聋啊。”林鸥不耐烦地说道,“这一阵阵的踩树枝声音你没听见啊!”
沙一白:“……”哈?
踩树枝的声音不算大,但在静谧的夜晚也足够清晰。
沙一白之前全身紧绷,只顾着自己折断树枝的那一声惊吓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散到窸窸窣窣的持续踩树枝的方向。
之前他全当自己听差了,或者把两者的声音混为一谈,完全没有把这微弱的声音放在心上。
不注意还好,这下被林鸥一提醒,像是湿地里的毒蛇拖着黏腻的声音,一寸寸地靠近准备扑获的猎物,他登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沙一白的沉默让林鸥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背对着声音来源,甚至背对着沙一白,这会儿沙一白的默不作声让她觉得沙一白都已经被某种东西拖了出去。
林鸥屏住呼吸,现在那股窸窸窣窣的鬼祟声消失了,满耳朵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沙一白,你还在吗?”
林鸥不敢回头,硬生生地打破沉寂的空气。
“我……”沙一白的声音刚冒了个头,音调就急转直上,那个“在”字生生拐成了“操”!
林鸥听后忙不迭地撒开往前跑去。
“你跑那么快干嘛!”沙一白在后面连忙喊道,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你等等我!”
“等你我不就凉了吗?!”
林鸥摆摆手:“npc还可以回档,随便刷新应该就能再出来了,我可不想回到复活点。”
沙一白:“……”
他觉得林鸥仿佛误会了什么。
林鸥猛地往前跑了几步,或许是和沙一白在短暂两天中建立起来的战友情让她良心发现,一口气跑到了一个还算空地的地方终于敢大着胆子往回看。
细长的鬼影在月光下绰绰约约。
起初林鸥觉得有点像竹竿,后来林鸥又觉得有点像是乡间土墙上经常出没的白额高脚蛛。
只不过是放大版的,足有一人那么高。
一条条枯枝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一块,以不慢地速度追着人赶,奇形怪状的形状在月光下拉成了巨大的蜘蛛网,似乎把整座小土山都网住了一般。
林鸥在那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处于奔跑状态,忍不住停下来嘀咕了一句:“……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
“管它什么东西!追杀我们的就对了!”
追杀?
林鸥又顿了一下
这次她发现那些瘦瘦长长的树枝追到半路上速度逐渐变慢。
“停。”林鸥冷静下来,“你确定这东西是来杀我们的?”
“难不成还是来请我们喝茶的?!”
沙一白没好气地回答道。
刚才那树枝几乎就是贴着他的后背开始动起来的,这会儿他还记得后背被某个坚硬的枝梢条触碰的惊悚感,死活不愿意停下来。
“万一是的呢?”
林鸥逃命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直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你疯了?!”
沙一白到底还是干不出“痛击我的队友”这种事,他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跟着回头:“我告诉你,要是你在这里死了现实里心脏病发我才不会管……”
最后的一个“你”字和暂停移动的树枝同时静止。
“停了。”
半晌,林鸥有些后怕地喘着气。
刚才她一直屏着气,生怕那树枝是因为呼吸才触碰了移动的开关。
“停了。”
沙一白僵硬着脸。
“我们重新捋一捋这条线啊。”
林鸥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我们是来找程音音的,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被司机劫持在了这个地方,现在处境岌岌可危。”
沙一白继续点头。
“然后就开始了鬼故事情节。”
林鸥指了指已经彻底停下来和环境融成一体的枯枝,说道:“这玩意儿,动了,没追上来,是吧?”
沙一白的头都快点掉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儿,既然不是想杀我们的,那是干什么的?”
“大概,保护?”
沙一白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猜测。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出现什么阵法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般都是在某个地方有很重要的东西,然后出于不能让旁人找到的目的,或者是一道来自前辈的考验,一定会出现怪力乱神的机关。
但无乱如何,机关的目的不在于杀人,而在于筛选。
“所以这是’机关’?”
“大概?”
“可是有一点我不太懂。”沙一白皱着眉头,“如果这是某种处于自保机制而产生的现象,那么它在保护什么呢?”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这些树枝攻击的对象不应该是对程音音有害的人吗?
如果司机在的话,他早就该被这些树枝戳德千疮百孔了吧?
“你觉得会不会这些树枝在保护案发地点?”林鸥大胆猜测并疯狂作死,“靠近看看?”
随着她们的逐步靠近,林鸥发现当她们距离这些树枝十米远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蠢蠢欲动。
当突破了五米的防线,这些东西就彻底活了过来,费力地把“胳膊”和“腿”从土里抽出来,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来。
树枝劈头盖脸地扑过来的时候,林鸥吓得死死地闭着自己的双眼。
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上传来被树枝戳动的微痛感。
树枝本身就挂着不少勾刺和死皮,尖利的边缘有种随时会把皮肤刺痛的危险。
但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后,就会发现这东西比起“攻击”,更像是一种,好奇的抚摸?
就像是人类逗弄小动物时候释放的善意。
“这树是成精了吗?”林鸥有点无语。
“大概只是不想让我们过去吧?”沙一白试图往前继续走,发现挡在面前“抚摸”的树枝更加多了。
“让我过去。”
林鸥戳了戳面前的一个枝丫,不可一世地说道:“这个反应估计是能听懂人话。不让我们过去的话小心我放火烧死你们。”
沙一白:“……”
好吧,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反正我也不怕在这里坐牢。”林鸥末了还补充一句。
树枝:“……”
或许是林鸥的威胁真的有效,那些树枝在空中颤抖地犹豫了一下,过了几分钟还是稀稀拉拉地绕开。
“真乖。”林鸥勾起一抹笑容。
退散的树枝围出了一条小道。
左右宽距不大,侧着身勉强可以挤进半个人。
两人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周围的景色被树枝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楚其他的东西。
就在林鸥的耐心即将抵达极限的时候,前面的树枝围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出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车窗上贴着黑色的遮阳玻璃膜,从外面往里看去,一片漆黑。
咚咚咚。
沙一白猛地上去敲车门,却被林鸥嫌弃地一把扯开。
“都第二次的怎么还不学乖?!”
林鸥说着一脚踹在门上:“里面的人听着!我已经报警了! 识相的话就赶紧缴械投降,自首认罪的话还能减刑!”
沙一白:“您电视剧看多了吧?”
像这么个叫法,万一绑匪直接破罐子破摔杀了人质怎么办?
林鸥这一脚下去闹得震天响,可是除了那一踹的响声,车内静悄悄的,连个回应都没有。
“不会是弃车跑了吧?”
林鸥嘀咕着,伸手习惯性地去拉车门。
本来没想着车门能被拉开,没想到她根本就没用劲。
——别说锁了,车门连合都没合上。
拉开车门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林鸥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把车门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的娇小的身躯缩在车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沙一白。
不用她说话,沙一白就知道她在期待着些什么。
无非就是有灾来了他挡,确认安全之后她再来个事后诸葛亮呗。
他都习惯了。
沙一白认命地隔着一段距离往里看,摇头:“没人。”
“没人?”
林鸥也顺势从车门后面挺直了身板,跟着进来看了一眼,遗憾地跟了句。
因为她不像沙一白那样随便随便就能往后排看去,所以不得不借助前排副驾的座椅把身体撑起来。
不撑不要紧,一撑她就察觉到手下传来一点点温热液体,更多的还有某种东西凝固之后结成的块状硬物。
她吞了吞口水。
借着月光她把手抬了起来,清楚地看到了一片黑红色的东西。
是血。
这辆车从外到内都是黑色的,甚至连里面座椅的椅套都是不自然的黑,血滴在黑色的椅套上混成了一体,也难怪刚才沙一白没有注意到异样。
血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单独出现的。
发现了第一滴之后,就会有第二滴,第三滴……
月光从拉开的车门后面照进来,让整辆车瞬间亮堂不少。
林鸥如鲠在喉,这辆车像是被血洗过了一样,从方向盘,到脚垫,到椅背,整辆车都是大片大片的黑红色。
刚才离的有点距离,这会儿味道一点点散出来,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