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骑马
大清早，国公府内就鸡飞狗跳，宸王骑着马进了国公府内院，众小厮和婢女想拦又不敢拦，一群人推推搡搡着挪动，倒也是颇为有趣。
此时，百乐悠还在呼呼大睡，正在梳妆的老太君一听闻这消息差点连龙头杖都拿不住，“简直胆大包天！！”
宸王下马，将马鞭往后一扔，身后的小厮立马上前接着。
“嘿，你们家小姐呢？她不会还在睡懒觉吧，快点叫她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宸王那嚣张的仿佛是来砸场子的模样，不敢作声。有机灵的，已经跑去悠然院通风报信了。
等百乐悠揉着眼睛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宸王上前拽住她的头发，直直就要往外走，“啧啧，懒得跟猪一样。”
百乐悠的头发一被拽住，只能随着倒退着走，立马清醒过来，“哎哟喂，哥、亲哥，你大清早的这么闹腾，怕是要上天吧！”
好不容易把自个儿的头发解救出来，百乐悠按压着受伤的头皮，眨巴眨巴大眼睛瞅着自家哥哥。
宸王抱臂看她，“走啦，爸爸带你出去浪。”
“不要，天气这么热，我只想静静的窝在房里抱着冰。”
“哎呀，那就算了。”宸王作势往外走，“本王本来还想着皇兄要去避暑山庄，我就问他多要个名额来着，现在看来，还是没必要了。”
没走几步，宸王发觉自己走不动了，低头一看，一青色团子似的物体死死抱着自己的大腿，只见那团子抬起头来，笑得谄媚，“爸爸，求带。”
宸王也没多为难之意，“麻利点起开，还不快走，我说你今天要是没学会骑马，就别想跟我去避暑山庄啦。”
百乐悠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和奶奶说一声，对了，午饭回来吃吗？”
“你应该问晚饭回来吃嘛！”
百乐悠一揉脸，“你就不怕老太太削我。”
“去吧，速战速决。”
百乐悠提着裙摆跑去找了老太君。
老太君早已听说了前头的事，本来对那宸王颇有微词，但是听闻避暑山庄的事，倒也起了心思。
毕竟，这随圣驾的避暑之行，不是谁都能跟着去的。而且，随行的多是得皇上重用和青睐之人。百乐悠这一去，恐怕之后别人再看她也要掂量掂量着分量。
遂，老太君点头放行。
不多时，两人就离开了国公府，朝着京郊的吴山马场而去。
吴山马场占地之广，延绵几座山脉，大部分是青葱草地，寥寥无几的几棵树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参天大树。
这日是个阴天，有风。百乐悠觉得骑马再合适不过了。
宸王找着马场的主人吴老头要了一匹温顺的母马，给百乐悠。
刚开始，宸王也只敢前头牵着马，将骑马的要术一点一滴教给百乐悠，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他手把手教她骑单车一样。
不一会儿，百乐悠就敢独自骑着马在圈起来的小马场里面慢慢的奔跑了。到了中午，百乐悠骑着马溜达的欢，简直浪到飞起。
中午是马场主人招待的午饭，吃的是烤羊肉，喝的是马奶酒。
百乐悠介于下午还要练习骑马，觉得酒驾不好，于是没敢喝酒。
过了正午，百乐悠骑马的兴奋因子又活跃起来，她胆子也大的很，骑着马出了小马场，只想到外头去跑一跑。
宸王虽是喝了酒，但也只是微醺，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也不知你哪来这么好的精神，爸爸困了，要找个地去休息一下。瞧着那山头的那棵树了嘛，你慢慢来，我先行一步。”说完，宸王打着哈欠跑远了。
百乐悠挥挥手，“去吧。”
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没跑多远，百乐悠居然看到了朱书妍和李梦来二人组，也是很惊悚了。
朱书妍昨日在荷花宴上念的那首卧春，当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等到过了良久才明白自己当众出了个大丑，只是那时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
这不，不到一天时间，那首诗和朱书妍的事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谏议大夫朱大人今日更是气得病倒，休假没有上朝，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羞于见人。
朱书妍本也不想出来，只是李梦来怕她郁结于心，硬拉着出来跑马散心，可是没想到冤家路窄遇到了死对头。
朱书妍也看到了百乐悠，策马前去，咬牙切齿道：“贱人。”
百乐悠可是看过神雕侠侣百八十遍的，下意识就回道：“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
百乐悠扑哧一笑，乐不可支。
朱书妍立马反应过来，当即便怒发冲冠，手中的马鞭想也不想朝着百乐悠甩了过来。
百乐悠见状，忙侧身避开马鞭。
只不过她倒好避开了马鞭，马鞭却落到了她的马身上。
“啪！！”
母马受痛嘶鸣，狂乱的奔跑起来，百乐悠使劲拽也拽不住，只好用力抱住了马脖子，别让失了控的马把自己甩了出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百乐悠心神不稳，不断往一旁打量，看有没有草堆厚一点的草垛，她得跳马了，止不住什么时候这匹疯马就把她摔下马。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马蹄可能是踢到了一块突出来的石头，整个马身一晃，母马嘶鸣，前肢悬空，马身直立而起就将百乐悠甩了出去。
“啊！！！”
百乐悠心神一震，浑身颤抖，心里唯一的念头居然是，刚刚路过的那一个薄一点的草堆也挺好的，为毛自己就是想要找个更厚一点的跳呢？
人性呐，总是如此。
忽然，一个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正要下坠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就是砰的一下落地，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翻滚。
也不知道被抱着滚了多久，百乐悠都要滚吐了，才被什么堪堪阻了一下哎哟一声停了下来。
浑身疼痛！！！
百乐悠晕了一会儿才聚焦看清楚了那位见义勇为的壮士，那即便满脸是灰也容颜如画的男子除了季苍梧还能是谁？
这是百乐悠第一次离得他这么近，她好像瞬间脑子就不好使了一样，怔怔地看着对方，那微乱的发丝，那样隽秀的眉眼，即便是因痛苦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让她觉得性感的要命。
就这一眼，似乎就要将一生交代进去了一样。
季苍梧或是晕过去了几秒，然后慢慢回过神来，只瞧见身上护着之人，用那样深刻而又隽永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忽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傻兮兮的对视了几秒，半晌季苍梧猛地咳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百乐悠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也不敢乱碰他，只能磕磕巴巴的问：“你、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骨头、骨头都还好吧？”
季苍梧慢慢抬起手，从百乐悠凌乱的发丝上拈下一根枯草，“还好，有点疼。”
百乐悠抓住他的手，眼眶都红了，“都怪我。”
“你先扶我起来。”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扶着青年坐了起来，青年今日没有穿官袍，是一件湛青色的长袍，衬得如雪的脸色更加苍白。
小姑娘更是陷入深深的内疚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季苍梧伸手在自己身上慢慢的摸索，从脚到肩，最终呼了一口气，“估计是落地的时候，脚折了。”
“那、那该怎么办？”
“你不必自扰，待会等我们解了困，找个大夫正一下骨就好了。”声音依旧温雅清和，季苍梧轻笑着抚了抚额。
百乐悠左右瞧了瞧，不远处有个小山坡上有棵大树。
“你还能动吗？我背你去那棵树下坐着。”
季苍梧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百乐悠那小身板，目光很是疑惑，“你还是扶着我吧。”
于是两人好似连体婴一样，缓步向那边挪动，这会儿竟没人想起男女大防这事。
可惜天公不作美，当然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某种助攻——天，下起了雨。
季苍梧靠着树坐着，眼神稀奇的瞧着那个身形敏捷一会儿就爬上了树的小姑娘，就像一只淘气的大猫。
百乐悠小心翼翼地爬到树梢，将自己雪白的手帕系在树尖上，要是哥哥来找自己，看见这手帕也能早点找来。
年轻的尚书大人仰头望着那个身形轻盈，随着树枝上下摆动的小姑娘，不觉惊出一头汗来。
雨势越发大起来，大树也挡不住雨滴，一点一滴侵入皮肤。
小姑娘从树上轻轻巧巧的跳了下来，拉过自己宽宽的衣袖遮在季苍梧的头顶，就怕雨滴打湿了他。
青年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百小姐不必如此，在下的身子康健，淋点小雨没有大碍的。”
猫儿眼的小姑娘却是执着的摇摇头，“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青年望着阴霾的天空，白光闪现，夏雷阵阵，响彻整个苍穹大地，护在自己头顶的一片衣袖却是那样的坚定不移。
“季苍梧，你和我说说话行吗？你别睡啊。”清脆的声响在这时隐隐略带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担忧着。
“我……没睡。”季苍梧顿了一下，方才问道：“百小姐今日为何会在这马场？”
“都怪我哥……呃，我说的是宸王，他说要教我骑马。”百乐悠心里却在隐隐着急，那二货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妹妹失踪了吧。
“宸王？”季苍梧嘴角的淡笑凝滞了一瞬，竟不知这两人何时关系这般好了，莫不是昨日这百乐悠的表现入了那位的法眼？“那宸王……百小姐最好离他远一些，那人……”
可能是难得背后说人一次坏话，这还说的磕磕巴巴的。
百乐悠扑哧一笑，内心还在腹诽，哥哥也让我离他远一点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半天没憋住，百乐悠忍不住为自己哥哥平反了一句，“其实，宸王是个很好的人呢。”
季苍梧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忽然有些不舒服，心想自己该是多闲才会去管这样的事，反而自己做了小人一般。
“那你呢，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本官今日过来看看吴场主养的马，挑些好的去做战马。”然后打算在马场跑两圈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匹疯马不要命地把她甩了出去。
自己完全没时间思考，只能出自本能的飞身上前，为她挡上一挡。
“第二次。”
头顶传来轻微的感叹声。季苍梧眨了眨眼，疑惑道：“什么？”
“虽然连累你受伤我特别难受，但是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救了我。”百乐悠认真道。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或许百乐悠会认为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但是哥哥也来了这里，昨天还与她相认了，她便不会想再离开这里，不然她的哥哥该多难受啊。
所以，季苍梧，谢谢你。
从那一刻起，百乐悠从他怀里活过来的那一刻，她就把他的名字刻在了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