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驱逐
飞絮却有了意见:“二小姐,浣溪苑是我们子翡小姐的住所,夫人有令,二小姐要到紫萝苑中住!”
钟流景不理会飞絮,直接进入了屋内,画云紧随其后。钟流景一入屋内,见屋中的陈设有所变更,心下更是不喜。她径直坐在了主座之中,随后而来的子翡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飞絮气气地看着钟流景,站在容子翡的身后。
“我在这里住了十七年。”钟流景开口说道,“你从这里搬出去。”
容子翡微微一笑,道:“可是妹妹,母亲已将此处赐予我居住。妹妹可去见过母亲了?若是没有,可随我一同前去向母亲请安。”
钟流景玩弄着手上的银面具,道:“我的事情尚且轮不到你来管,子翡姑娘,你为什么非要赖在我这里不走?”
容子翡道:“流景妹妹,你若是不喜欢紫萝苑,那便与我一同住在浣溪苑中吧,我可去回了母亲。”
“我不喜欢别人与我住在一起,你去回了母亲,往紫萝苑去吧!”钟流景说道,“画云,将子翡姑娘的东西收拾出去!”
“是!”
画云就要前去收拾,飞絮急道:“二小姐,您别太过分了!这浣溪苑是夫人赐给我们小姐的!”
钟流景抬头看了眼飞絮,道:“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从今往后,你再不许踏进浣溪苑半步,我不喜欢你!”
飞絮不敢再说话,容子翡倒也不生气,道:“既然妹妹执意如此,那我便将这里让与你吧!飞絮,你让人去将东西收拾收拾,我去回了母亲,我们到紫萝苑里去吧!”
飞絮听见容子翡要去回了张若言,心中窃以为张若言定会为容子翡做主,便语带几分得意地说道:“是,小姐。飞絮这便让人收拾了东西,回夫人去!”
容子翡和飞絮等人离开后,画云忧心地说道:“小姐,夫人会不会怪罪您?”
“无妨。”
容子翡走到浣溪苑的门口,迎面遇见了张若言和钟舜华。
“母亲,姐姐。”
张若言见容子翡身后的丫头收拾着行李,问道:“子翡,你这是怎么了?”
容子翡说道:“母亲,子翡想到紫萝苑去住。”
张若言又道:“这里住的不好?”
飞絮插嘴,道:“夫人,二小姐将我们小姐赶了出来!让我们小姐住到紫萝苑中去!”
钟舜华道:“流景回来了?”
张若言当即不悦,道:“她果真将你赶了出来?这是我赐给你!谁也不能将你赶出来了!”
说罢,张若言便进到院中,她还未走到屋内,钟流景已经走出:“母亲,姐姐。”
钟流景的声音冷淡,钟舜华不以为意,温柔地说道:“流景,你还好吗?”
“尚好。”钟流景简单答道。
“你不告而别,又悄然归来,眼里真有我这个母亲?”张若言冷冷道,“这些事情我日后再说,当下有件事情,这浣溪苑我给了子翡,你到紫萝苑去!”
钟流景不肯,道:“母亲,此事我无法答应。浣溪苑是我的,父亲在世时,便已经说过,浣溪苑是流景的院子。母亲不可将我的院子赠与他人。”
“这是什么话!这里是钟府,还有我不能做主的事情!”
钟流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张若言发怒。钟舜华在一旁劝道:“母亲,流景在这里住了十七年,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不如便让子翡住到紫萝苑中去吧。”
“舜华,你怎么也帮她说话?”
钟舜华继续说道:“母亲,紫萝苑离母亲的遐方苑距离近,母亲看望子翡岂不方便?子翡若是喜欢翠竹,令人在紫萝苑种上便是。子翡定然不会计较这些,子翡,我说的是吗?”
容子翡微微笑着:“姐姐说的是,母亲,就让流景姐姐住在浣溪苑,我去紫萝苑便可!”
“子翡,你不是说喜欢浣溪苑了吗?”张若言问道。
“子翡更喜欢离母亲近一点。”
张若言笑了,道:“那好!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母亲。”
“是!”
张若言拉着容子翡的手,道:“走,我们到紫萝苑去!”
“流景,我们先走了。”钟舜华对钟流景说道。钟流景微微点头,道:“母亲、姐姐,慢走。”
张若言一行人走后,钟流景便回到了屋内,见屋内陈设与以往截然不同,对画云说道:“画云,你令人将浣溪苑收拾回从前的样子!”
容子翡走后,她的婢女们也跟着离去,如今浣溪苑里仅有画云和正在照顾碧苔的茯苓。钟流景从小便不喜欢与人亲近,浣溪苑内曾一度只有画云一个丫头,其余打扫,都是每日有人前来,打扫完后又立刻离开。
钟流景要将浣溪苑恢复从前的模样,画云便要找到钟府的管家,令派人来布置。
画云道:“小姐,画云这就去回了程管家。”
钟流景又想起茯苓是钟景原的婢女,被自己借来了这么长的时间,茯苓好像还有事情要做,钟流景便对画云说道:“你再去找一个婢女前来照顾碧苔姑娘,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让茯苓回去吧!”
“是。”
钟流景撑着头,闭眼假寐:回来半日,比意料之中经历了更多的事情。这个突然出现的容子翡是何人,为何母亲会对她视如亲女?她的身影总是让我感到熟悉。不知道此刻哥哥回来了吗?待见了哥哥再详问此事吧。
钟流景又去看了碧苔,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茯苓也已经离去。碧苔脸色苍白,柔顺的头发枕在身下,精致的瓜子脸依旧美丽。
这样的姑娘,如果身在钟家这样的贵族之家,便不会有这样的命运。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画云便带了一众婢女前来重新布置浣溪苑,并令一婢女单独照顾碧苔。
画云指点着婢女们如何摆放原来的物品,有些东西之前被钟景明收在了临江苑,画云也去将其取了回来。
婢女们忙内忙外,钟流景想着,自己从前在这钟府不喜多语,是而府中多有人不识她,她归来时不但看门的奴才府兵不识她,竟连院子也被人抢了去,这样的事情,决不可再次发生,此后钟府,也该有所变化了!
钟流景静坐堂中,画云呈上芙蓉清露给钟流景,道:“小姐,这是以今年新摘的芙蓉做的清露。”
芙蓉清露,以芙蓉花蒸馏,取其香液,可取少许如茶,也可入汤入酒。
钟流景接过,画云又道:“小姐,这几个月,您去了哪里?为何您的额角多了一道疤痕?发生了什么事?”
钟流景放下芙蓉清露,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
当初,她因不愿在钟府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便决定外出浪迹,只留下一封书信。她去了澜城,去了霜城,但没想到竟遭人暗算毁了容貌,失了记忆,流落雁城。之后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我只不过是出去走一走,置于这疤,它很快就会消散,你不必担心。”钟流景说道,“画云,你在府中,可有人欺负你?”
画云摇摇头,道:“多谢小姐牵挂,画云一切安好。是画云无能,未能照顾好小姐。小姐,您今日又和夫人起了争执......”
“无妨。”
“可是,夫人毕竟是您的母亲。”画云忧心道。
每当钟流景与张若言起了争执,画云必会如此劝钟流景,钟流景已然无感。母亲?一个冷漠地对待自己女儿十七年的母亲。
钟流景一出生时便是在浣溪苑里由奶娘抚养,张若言全然不关心她。钟流景也曾疑惑,为何母亲从不愿意抱她,甚至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她也曾努力地讨母亲欢心,学了诗第一个背诵给母亲听,母亲却嫌她吵闹;学了琴,便想为母亲奏乐,母亲却说她弹得令人心烦。
一次一次满怀希望,一次一次失望而归,在她四岁那年母亲弃她于街上,使得她被贼人掳去后,她便再也不会做出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从那以后,她的世界里,没有母亲。
浣溪苑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钟流景想着碧苔也许醒了,便和画云前去看望。
走至门口,还未进去,便听见婢女的抱怨声:“怎么我这么倒霉,大家都去了紫萝苑,我就被指派来了浣溪苑!还来照顾你这个又疯又傻的女人!亏你长得一张好面孔,竟是个疯子。还将我的这身衣裳弄湿了!”
画云看了一眼钟流景,钟流景的神色淡漠。画云要进去制止,钟流景拦住了她:“听她说完。”
“好不容易进了屋内服侍,没想到是服侍你这个来路不明的疯女人。二小姐可真是奇怪!喂,你喝不喝?”
只有婢女的声音而没有碧苔的声音,因为碧苔并不说话,她只是偶尔会和钟流景说上一两句话。
钟流景进去,见碧苔惊恐地靠在床角,那婢女正拿着一杯水给碧苔喝。
婢女见钟流景进来,便放下水行礼,道:“二小姐。”
钟流景看了一眼那杯子里白色的水,婢女忙回道:“方才姑娘醒了说渴,奴婢便拿了水。”
碧苔见到钟流景便少了惊恐的神色,但仍旧靠在墙角。钟流景对碧苔说道:“碧苔姐姐,你别怕!你不是渴了吗,过来喝水好吗?”
婢女将杯子递给钟流景,画云道:“小姐,让画云来吧!”
钟流景接过杯子,道:“我自己来。”
碧苔仍在角落里,她偶咳了一声,在路上时,碧苔便有些身体不适。钟流景想着,到了星都再寻个好大夫为她诊治。现已是秋天,星都的秋天比雁城凉许多。
钟流景没有再对碧苔说话,她的目光转向了那个杯子,她执着杯子轻轻旋转,杯中的水一滴也不曾滴落。
杯子里的水是冷的,而碧苔现在有些感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