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煦春摘星
行宫是早就收拾好的, 煦春殿里灯火通明, 也早已点起了炉子。
许观尘进了门,面上还泛红,不愿意叫旁人瞧见, 急急地解下狐裘, 丢给小成公公就往里边走。
萧贽倒规矩地跟在他身后, 抬手就把狐裘拿回来。
许观尘进了内室, 如他所想, 绕过屏风就有打坐用的草蒲团,还有念珠香草。他咬着牙, 恨恨地用香草扎了两个结, 就要打坐。
萧贽从他身后靠近,随手一掀, 就把狐裘丢在他身上, 兜帽将他半张脸都掩住。
许观尘却一动不动, 仿佛一瞬入定。
萧贽在他身边坐下,稍微掀开兜帽, 看见他连耳朵都是红的。就这样心猿意马,还要假装入定, 实在是难为他了。
只觉得他有意思,萧贽摸摸他的耳垂,低声唤他“道士。”
许观尘仍旧不动, 老神在在的模样。可是萧贽觉着, 他的耳朵, 好像越来越红了,指尖捏着,好像也越来越热。
萧贽面无表情地捏他的耳垂玩儿,又淡淡地喊他“小道士”
最后是不喊他了,就是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
许观尘被他闹得没法子,仿佛全身上下,就只有被他碰到的耳垂有知觉。睁开眼睛,拍开他的手,装凶道“你干什么我做晚课”
见萧贽面色阴沉,被拍开了手,很是不悦的模样。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响,拧着眉头挣扎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耳朵上放“陛下,请您玩儿。”
那个“请”字,他咬得重。
萧贽没忍住,勾唇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道“你打坐罢。”
许观尘点点头,应了一声。
原本小成公公留在外边,也不知道飞扬是怎么绕过他进来的。飞扬从屏风那边探出脑袋来,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灯,对许观尘道“哥哥,兔子眼睛。”
那兔子灯还缺两只红眼睛,他是要许观尘帮他点上眼睛。
许观尘哄他“哥哥明日给你画。”
飞扬噘嘴“明日就元宵了。”
“明早一起床,哥哥就给你画。”
飞扬要闹,许观尘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哥哥要打坐了,飞扬乖乖的,不许吵。”
飞扬瘪嘴,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萧贽看见许观尘白皙修长的手指就抵在唇边,许观尘连嘴角都是红的,自己方才还含着尝过滋味。心思微动,随心所动,把人搂过来就嘬了一口。
萧贽对自己的过分行为没有丝毫忏悔、改正的意思,甚至沉迷其中,屡教不改,其情节恶劣,令人生畏,令人发指,令令许观尘发呆。
把怔怔的许观尘转了个身,叫他好好地坐在草蒲团上,萧贽佯正经道“道士,你打坐罢。”
他走之后,许观尘往案上一趴,觉着自己像个熟透了的虾子,还是刚出锅还烫手,冒热气儿的那种。
打坐这都犯戒了,叫他还怎么打坐
萧贽此人,高兴的时候,偶尔随和温柔些,平素都是又阴鸷又霸道的模样,心思也古怪。
与他相处,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许观尘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夜里煦春殿的炉子烧得旺,被萧贽黏黏糊糊地抱着,睡着的前一刻,许观尘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清晨时候,许观尘一拍身边床榻,空的,萧贽已经起了。
他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坐起来,颓颓然地缓了一会儿神,起身下榻。
还是犯困,许观尘游魂似的穿衣洗漱。
小成公公推开半扇窗扇,看了看天色,时候还早,天光微明。
小成公公道“西边的摘星台景致好,小公爷去不去看看”
那时许观尘正坐在蒲团上,补昨天的晚课,实在补不进去,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那我出去走走。”
他披上鹤氅,揣上手炉,出了殿门,沿着还点着一溜儿宫灯的走廊,往西边走。
他前脚刚走,飞扬后脚就提着兔子灯,来煦春殿找他画兔子眼睛。
飞扬探进脑袋,只看见小成公公在殿中收拾,便问“哥哥呢”
小成公公放下才要挂起来的榻前帷帐,压低声音骗他“观尘哥哥还睡着呢。”
“噢。”飞扬乖巧地点点头,“那飞扬过会儿再来。”
晨起还落细雪,山间的风斜着吹来。许观尘拖着步子,在廊中逶迤而行,吹进廊里的细雪,就落在许观尘的发上。
摘星台不高,胜在视野开阔,云起山间,雪落苍茫,别有一番意境在。
许观尘趴在栏杆边看景,看着看着,思绪就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去了。
某个人自他身后走近,一掀手,就给他戴上兜帽。
萧贽在他身边站定,也陪着他一同看景。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许观尘问道“这三年里,我是不是真的问心无愧”
萧贽定定地看向他“你从来都无愧于心。”他又问“还没想起来,怎么这回忘记得这样久”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或许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又过了一阵子,许观尘再问他“我背上那道刀疤,是谁砍的”
萧贽也不顾忌什么,说了个名字“萧启。”
许观尘原本也就猜中几分,只是一直不愿意再问再想,一直拖到现在。
后来和杨寻在何府地下,杨寻一口一个忘恩背主、乱臣贼子,让他不得不想。
此时从萧贽口中得了这名字,许观尘沉沉地叹口气,泄愤似的,用手里的小铜手炉,砸了一下木的栏杆,咬牙道“气死我了。”
隔着兜帽,萧贽摸摸他的头“真的全都忘记了”
“嗯。”许观尘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两个梦,一个大婚之夜,一个寒潭定情,“不过也还有记得的。”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萧贽,正色道“现在开始临时抽查,我问,陛下答。”
第一届栖梧山行宫记忆力问答比赛现在开始。
“成亲那日傍晚,我吃的什么点心”
“云片糕。”陛下得一分。
“那天晚上,我咬陛下一口,咬在左边右边”
“左边。”陛下再拿一分。
“那天在寒潭底下,我用念珠圈住陛下的手,那串念珠有几个”
“四十九个。”陛下又得一分。
第一届栖梧山行宫记忆里问答比赛圆满结束。
许观尘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天这样冷,他想说两句软和话,却像被冻住了舌头似的,说不出口,想往萧贽那边靠一靠,也像被冻住了身子似的,动弹不得。
许观尘蔫蔫的趴在栏杆上,咕哝道“三年前我怎么就”他用脑袋撞栏杆。
这时小成公公站在远处,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小公爷,您是不是答应了飞扬什么事情飞扬发现小公爷不在,正闹呢。”
昨晚上答应飞扬,一起床就给他画兔子眼睛的。
许观尘心中一惊,直起腰来,想想飞扬闹腾起来的模样,心中咯噔咯噔的响,扒着栏杆作势要翻下去“就跟他说我失足掉下山,摔死了。”
小成公公低头憋笑,装看不见“小公爷还是快些过去罢。”
许观尘趴在栏杆上“能先意思意思,劝我一下吗”
萧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眼中有些许笑意,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他给捉回来。
回去时,偏殿里生着炉子,地上零零散散的,全是没画眼睛的兔子灯。
飞扬双手攀在梁上,气呼呼地荡秋千。
裴舅舅与钟遥坐在炉子边烤火,一面吃栗子,一面用意念行军布阵,拨弄炭火的时候,险些把飞扬的兔子灯丢进炉子里去,惹得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见许观尘进来,飞扬更生气了。
从高处跳下来,抓起地上的兔子灯,全都塞到他怀里。
“这些都是飞扬的”许观尘的脸色,比雪白雪白的小兔子还白,“这些全都要画啊”
飞扬认真点头。
许观尘咬咬牙“行,哥哥给你画。”
散落满地的兔子灯,许观尘执着毛笔,兔子神仙似的,坐在一堆兔子中间。
画完一个,飞扬就再递给他一个。
兔子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小成公公蹑手蹑脚地走进兔子堆里,在兔子神仙身边放上热茶“小公爷慢慢画吧,隔壁屋子还有。”
许观尘手一抖,在兔子脸上画了一撇红胡子“谁、给他买的这么多”
小成公公看了眼正高谈阔论的裴舅舅与钟遥。
这两个将军,疼孩子。
许观尘蘸了蘸朱砂“行吧,我画。”
这时裴舅舅与钟遥正讲起雁北的布防,近些年来与西陵的战事,说到激动之时,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炉火映着,颇有几分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知己模样。
萧贽也同他们一起坐着,却不怎么说话,微垂着眸,袖中藏着许观尘送他的念珠,一个一个地拨弄着。
小成公公抬手添茶,将炉子边险些烤焦的栗子取下来。
烟火味儿与人情味儿,忽然之间,许观尘很想去青州找师父,他要还俗现在就还彻彻底底的还
飞扬凑过来看他手里的兔子,怒道“斗鸡眼儿”
“啊”许观尘低头去看,手里这只兔子,两只红眼睛对上了。
许观尘捏住飞扬的脸,拿起笔“飞扬闭眼,哥哥给你画花花。”
画花儿的时候,许观尘悄悄地把斗鸡眼的兔子灯丢给小成公公,小成公公藏在衣袖里,拿出去了。
兔子杀手许观尘。
许观尘点坏了好几只兔子的眼睛,走路时一个不防,踩坏了一个。终于画完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往后一仰身子,又压坏一个。
被飞扬闹得没法子,许观尘瘪了瘪嘴,趴在地上装死,还穿着白颜色的道袍,伸出两根手指,比在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许观尘假装自己是一只兔子,还是死兔子,“这样行吗”
“兔子”无奈地往边上一倒,又压坏一个真兔子。
飞扬捧起坏了的灯笼,泪眼朦胧。许观尘实在是没办法了,道“你不如把哥哥也挂起来。”
他这话说得大声,前边的萧贽、裴将军与钟遥一起回头,没一个人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捂脸憋笑,很是辛苦。
飞扬“哼”一声,抱起兔子灯就出去了。
扮兔子扮得很辛苦的许观尘一抬头,见飞扬出去,也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走到萧贽他们之间坐下,同他们说话。
炉火融融,斟饮两杯水酒。
许观尘不喝酒,他一过来,小成公公就倒了热茶。瓷的杯子,混在银器当中。
方才正说到与雁北交界的西陵,两国常年交战,裴舅舅与钟遥都是在雁北待过许久的人物,所以说起这些事情来,格外默契。
“西陵有训练武傀儡的习惯。武傀儡失了心智,个个儿武艺高强,以一当十。在战场上,只懂得执行命令,连疼痛也不晓得。”裴舅舅叹一声,“这些年交战,在武傀儡上,咱们吃了不少亏啊。”
“这些事情我父亲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钟遥摇摇头,环顾四周,见飞扬不在,便低声道,“飞扬原本就是武傀儡。那一场小战,交战的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他原本要咬舌自尽,被观尘救下来。小狼崽子似的,咬不了舌头,就咬人,把人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钟遥看了一眼许观尘,许观尘便垂眸。
“后来治了很久,一点一点教他说话认人,慢慢地才懂事儿。”钟遥又道,“练武傀儡的法子太阴损,就不是能用来训练人的法子。”
裴舅舅点点头,若有所思“这般。”
气氛有些凝重,钟遥便笑道“咱们飞扬从前,好几回忘不了武傀儡的本性,大半夜的,提着匕首摸进观尘房里,站在床边看他。吓得观尘不敢动,也不敢喊,抱着被子,同他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一个晚上。”
“他二人就这样,从三月一直闹到了八月。雁北八月就下雪,有一日晚上,飞扬又拿着匕首过去,我没在意。第二日,我没听见观尘房里有动静,心道惨了,这下观尘肯定叫他给宰了。结果”
钟遥笑了笑“结果天太冷,他二人躺在床上盖一床被,挨在一起睡着了。飞扬的匕首,还握在手里,观尘怕他趁着自己睡着了动手,就抱着他的手。”
许观尘低头饮茶,道“表兄,这个不好笑。”
钟遥笑道“这个可好笑了,那时候我和我爹我娘一起笑了三天。”
“为什么连姑姑姑父也”许观尘手一抖,杯中大半茶水都抖落在钟遥的衣摆上,“你这个葫芦瓢。”
钟遥捧起衣摆,靠近炉边烤烤干,为了给许观尘找回面子,忙补道“不过,我们飞扬,现在很乖,最听观尘的话啦。观尘叫他不吃糖,他就真的不吃糖,观尘叫他别闹,他就真的不”
飞扬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手捧着许观尘弄坏的兔子灯,一手抓着个雪白的绒球,看向许观尘“观尘哥哥,兔子尾巴。”
那个雪白的绒球,是裴舅舅亲自去剪羊毛,用针给他勾的一个肥羊尾巴。
许观尘觉得不妙“什么”
“扮兔子要有尾巴。”飞扬认真道,“挂到屋檐下面。”
“噗”钟遥憋笑,“我收回刚才的话。”
许观尘痛心捶地,质问飞扬“你怎么能卖哥哥啊”
“可是哥哥,你弄坏了我的兔子。”飞扬在他面前坐下,探头到他面前,“要赔的。”
“好了好了。”裴舅舅把飞扬按回去,开始哄小孩儿,“再差人去买,观尘哥哥画了这么多兔子眼睛,画得眼睛都花了,让观尘哥哥歇一歇”
哄孩子一刻钟,飞扬终于松口,要出去玩一会儿。
他要走,原本一句话也不说的萧贽忽然开了口“那个尾巴,是谁的”
裴舅舅解释道“回陛下,那是肥羊尾巴,用羊毛勾的。”
萧贽点点头,原本衣袖掩着、拨弄念珠的右手,暗中揽了一把许观尘的腰。
许观尘反手就捶了他一下。一个一个,都想看他带尾巴。
察觉到他二人暗中较劲,裴舅舅疑惑地看过来。于是许观尘假笑,萧贽没有表情,长辈面前,要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话题再一次回到西陵。
钟遥道“年前就收到了消息,西陵老国主已是强弩之末,几个皇子内斗得厉害。病榻前尽孝的,朝里尽忠的,战场上尽力的”
裴舅舅接话道“还有要来我们金陵尽心的。”
“什么”
“三月份,西陵的三皇子元策要来,商议停战,划定西北那一带儿的国界。”
“元策这人”钟遥捏了捏眉心,“西陵的武傀儡,都是他在管。他也常来西北,披甲上阵过,我与他远远地见过几回,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钟遥思索了会儿,又道“他军功赫赫,这时候不留在大京,若是他父皇什么时候去了,不论是他哪个兄弟即位,都不会饶过他,莫不是”
莫不是,要来金陵求外援
“可他也在西北待过,晓得其中厉害,又怎么确定金陵会帮他”
钟遥嘀咕一阵儿,还是裴舅舅给他添了酒“小小年纪的,思虑太重,三月的事情,就留到三月再想罢。你人又不在大京,这事儿,就留给大京的线人去查罢。”
天冷,就多饮了两杯。
及至正午,用过膳后,钟遥与裴舅舅打着酒嗝儿,相约去裴舅舅房里看舆图。飞扬继续摆弄他的兔子灯,要把兔子灯挂满屋檐。
许观尘伸手试了试萧贽的额头,酒气上头,有些发热。
小成公公不知去了何处,整个煦春殿都找不到人,萧贽又抓着他的衣袖不放,许观尘只好一个人扶他回去。
他不知道萧贽的酒量,只以为他是醉了。
有意无意,萧贽就是往他那边靠。许观尘才关上门,萧贽就推着他往里往里,与他一齐倒在榻上。
萧贽闭着眼睛,是平时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同,却按着他亲亲蹭蹭。很寻常的语气,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冷冷淡淡的,只是口里说的话是,好热、胀得难受。
许观尘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比喝了酒还要厉害,由着他口里喃喃念着,死死地把他扣在怀里。
他那话里,竟还有一句“你什么时候带尾巴”
没有半点醉态,说话还特别清楚,萧贽这个戏,做得实在是很不认真,也就只能骗骗许观尘。
许观尘特别容易骗。
因为还清醒着,萧贽也知道许观尘病着,不能真弄他,不自觉便松了松手。
趁他松手,清心寡欲的小道士从他身下爬走,把他按在榻上,盖好被子。
许观尘上下扫了一眼锦被,转身搬来很多的经书,还拖了一张小板凳。
小道士感念他在醉中还能冷静自持,放过自己,在凳子上坐下,翻开一页经书“萧遇之,我给你念经吧,从前给你念了三年,现在好像很久都没有给你念过了。”
其实萧贽从前,也不是喜欢听他念经。
他既喜欢念,便由他念罢。
念了一阵儿,许观尘抬眼看他“你怎么不睡”
萧贽从前不仅不喜欢听他念经,而且他每次念经,其实萧贽都没有睡着。不过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该放他走了,就闭上眼睛。
晚些时候,许观尘登上摘星台,看见远处金陵城中,祈福的九层高塔上点起了灯。回头再看,行宫上下,也都亮起烛火,特别是煦春殿,屋檐下挂着一个又一个的兔子灯笼。
萧贽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走近,摸摸他的脑袋,摸得太久,被许观尘推开了。
黑暗之中,传来老人家爽朗的笑声“乖徒的太极推云手,练得越来越厉害了。”
许观尘一激灵,忙环顾四周。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许观尘想了想,问萧贽“那边好像是悬崖吧我方才怎么好像听见我师父说话了。”
身着异族服饰、头上扎着许多小辫儿的老人家,从悬崖后边走出来。
他的穿着实在怪异,他一直走到烛光照得到的地方,许观尘才敢认他,还是不太确定“师父”
老人家笑着应了一声“诶,乖徒。”
从老人家身后又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站定了,朝许观尘抱拳“观尘小师叔。”
许观尘点点头应了“周师侄。”
这是许观尘的道士师父,和道士师侄。
周师侄虽然比他年长许多,但是差着一辈,所以唤他一声“小师叔”。
他的道士师父,道号玉清子,常说的话是“犯戒,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乖徒,小心不要犯戒。”
“乖徒啊。”玉清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拨浪鼓,“你看师父给你带什么来了。”
“师父”许观尘为难道,“我不是十岁。”
“啊,拿错了。”玉清子重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上前抓起他的手,眯着眼睛给他搭脉,“怎么样你那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