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阳羡茶水
又过了几日, 留在定国公府的老管事柴伯, 上了一趟栖梧山。
那时候许观尘才吃过药,正与飞扬在他房里玩儿,便在飞扬房里, 一同见了柴伯。
柴伯拱手, 在他面前坐下, 解下背上包袱, 将蓝布包裹着的三个灵位, 一一排布在他面前“公爷,昨日恩宁侯夫人来过一趟”
恩宁侯夫人, 就是杨寻他娘亲, 曾经拦过许观尘的马车,求他在萧贽面前求情, 许观尘回绝了。
而那三个灵位, 分别是萧启、何镇与杨寻的。
整个何府都被烧了, 萧启与何镇的,应该是杨寻从前在府里供着的。杨寻的, 应当是他死后,不能留在杨家祠堂, 恩宁侯夫人私下给他办的。
许观尘面色微冷,问道“谁让你收下的”
“恩宁侯夫人在咱们府门前跪着不起,请也请不走, 引得街上众人来看。”柴伯道, “恩宁侯夫人说, 不求公爷替侯府求情,只希望公爷看在同窗多年的份儿上,能把这几个牌位供起来。老奴拿不准主意,所以来请示。”
许观尘冷笑一声,道“却还要我供着他们。”
“公爷”柴伯劝道,“原本也是多年同窗的情谊,恩宁侯夫人都将牌位送来了,我们也不能对外头,也能落个好名声。”
这时飞扬笃定道“不好。”
许观尘想想,也点了头“确实不好。”
不供着这些人,旁的人要说他凉薄;倘若供着这些牌位,旁的人又要说他念着旧情,恐怕不怎么忠心。
左右坏话都被他占了。
与其这样,许观尘把那三个牌位重新用布盖起来“还给恩宁侯夫人,就说定国公府不管。”
柴伯道“恩宁侯前儿个,就流放去了西南。恩宁侯夫人,也跟着一同去了。”
“那就还给”
“整个恩宁侯府都空了,杨家本家不认他们,还不回去了。”
许观尘气极捶桌,起身要去找刀剑,恨不能把自己背上那一道疤还给萧启的牌位,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武器。
他重新在案前坐下,恼火道“劈成柴烧了”
柴伯无奈地唤了一声“公爷。”
“随便找个道观,定国公府出钱,让道观找间屋子供起来。花了多少银子,先记下来,寄给恩宁侯夫人,让她还钱。这件事情,是恩宁侯府办的,与定国公府无关。”
柴伯见他实在是生气,便应了一声“是。”
默了半晌,许观尘摸摸鼻尖,软了语气“行宫与金陵离得远,赶路辛苦,柴伯留一晚上再走吧。”
“是。”
此时小成公公捧着蜜饯盒子进来“小公爷,新进的蜜饯果子。陛下说小公爷每日吃药口苦,让小公爷尝尝鲜。”
许观尘捧着脸,垂眸去看那蜜饯盒子“我等会儿去向他道谢。”
小成公公在案前跪坐下,打开蜜饯盒子。盒子里还有八个玲珑盒子,各种果子都有,颜色漂亮。
小成公公又道“陛下还说,小公爷吃了药犯困,还是回去睡一觉的好,免得头疼。”
许观尘捻起一个果子来吃“我知道,等会儿就回去。”
小成公公走后,柴伯分明还有话说,却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公爷,栖梧山行宫,不是公爷该久待的地儿,于定国公府有损。”
“我”许观尘揉了揉眉心,“头疼,晚上再说吧。”
他扶着桌案起身,轻叹一声,往外走去。
柴伯在后边问飞扬“公爷近来,天天吃药”
飞扬点头“嗯。”
柴伯又问“公爷近来是不是常与陛下待在一块儿还与陛下住在一处”
许观尘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再管这件事,跨过门槛。
于定国公府有损,柴伯是为定国公府着想。
他回到煦春殿时,萧贽正在案前抄经,凑过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萧贽。
萧贽吩咐他“去睡一会儿。”
“诶。”许观尘抬起他写字的手,毫无顾忌,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往铺着羊毛毯子的地上一躺,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萧贽抬手,把先前许观尘随手丢在一边的狐裘勾过来,抖落开来,给他盖上。
许观尘抓着狐裘的毛边儿,双脚一阵乱蹬,踢掉鞋子。又闭着眼睛,仿佛在梦中一般,轻声道“萧启他们三个人的灵位,杨夫人硬塞过来,我实在没办法,就留下来了。”
萧贽手上一用力,笔杆就被折断了。
生气。
“还有柴伯”许观尘又道,“大概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他不愿意我被人说佞幸,也不愿意定国公府就这么败在我手里。”
其实萧贽很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苦恼的当断则断,怎么能叫奴才越过主子去
萧贽把断了的笔杆折成四段,道“那我派个人帮你”
许观尘很快也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睁开双眼,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忙道“不可以”
眼神像是要打架,许观尘气呼呼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不可以,柴伯是我很尊敬的长辈,我生病不在定国公府,都是他在管家,不可以。”
管家嘛,再换个人管不就行了
萧贽还是不明白。只是此时,许观尘从地上坐起来,不再枕着他的腿,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引过去了。
萧贽强硬地按着他的肩膀,要他重新躺回去。
许观尘翻了个身,稍稍蜷着身子,抓着狐裘,就要睡觉。
萧贽不再抄经,却把折成四段的笔杆捏捏碎。
才不到一盏茶时候,许观尘就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然后借着半睡半醒的一点迷糊劲儿,抬手摸了摸萧贽的下巴。
“今天的蜜饯我吃了。”许观尘吐了吐舌尖,“很好吃。”
萧贽眸色一暗,想来他是被当成猫来逗了。
然后萧贽也吃了今日份的“蜜饯”,很好吃。
晚些时候,许观尘亲自去见了柴伯一面。
“白日里说话没说完,我说晚上再说,现在说吧。”
“公爷。”柴伯把他让进屋里,没有劳动底下人,亲自给他煮茶,一面摆弄茶具,一面道,“公爷还在国公府的时候,爱喝阳羡茶,在宫中待了三年,也不知道公爷的口味变了没有。”
许观尘不答。
白气腾腾,将铜壶盖子都顶起来,垫着白巾,柴伯提起铜壶。
茶汤澄净,柴伯双手端起茶盏,奉到他面前。
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才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柴伯问道“公爷的病,怎么样了”
许观尘道“没有什么大碍,师父从雁北带了药来,再过几个月,也就好了。”
“公爷病好之后,什么时候回国公府老奴好早做准备。”
“再说吧。”
“宫中与行宫,都不是公爷该长久待着的地方。”柴伯正色道,“于国公府颜面有损。”
许观尘低头,像个在长辈面前挨训的小孩儿“我知道。”
柴伯语重心长道“年节时候,金陵城中就在传风言风语,说除夕宫宴,公爷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了。年节过后,陛下移驾行宫,公爷跟着来了,行宫来往人物渐多。公爷在行宫,不曾听闻城中传言,所以不晓得其中厉害。”
“公爷,我一直不愿意喊你小公爷。在老奴眼里,公爷就是公爷,没有什么年岁辈分小不小的。”
柴伯饮了口热茶,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只是,倘若都如公爷一般任性,老公爷留下的定国公府恐怕老奴入土,也见不到公爷振兴定国公府了,说不准,还能眼见着定国公府许多年基业,就这么没了。”
“公爷是老公爷生前最喜欢的小孙儿,公爷的兄长,大公子还在的时候,老公爷心疼您,没叫您像兄长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让公爷学的文。那时候就算是天塌了,也有大公子在公爷前边顶着。”
柴伯看着他,神色哀戚“如今天塌了,大公子早也没了。”
“国公府以武起家,公爷现在习武,也来不及。公爷喜欢修道,念经打坐,是老公爷带着您做的事情,老奴不敢多嘴。公爷袭爵之后,不常在府里,老奴管家,自认不曾出过差错,也不敢有任何抱怨。”
“如今公爷喜欢”柴伯喉头哽塞,情真意切,“那怎么能够”
默了半晌,许观尘道“柴伯,定国公府的荣辱兴衰,我会扛在肩上。”
“公爷要怎么扛在肩上”
“还是要劳柴伯去各家远房之中走一趟,寻一个聪慧伶俐的孩子,年岁小些没关系,我亲自教养。再过一阵子,等我的病好了,我同陛下商量商量,搬回府里去住。定国公府如今靠陛下宠信才能在朝里站稳,等到定国公府真的站稳了,那孩子也能独当一面了,我再把国公府交给他。”
柴伯道“公爷分明知道,老奴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柴伯是什么意思”
“当断则断。”柴伯定定道,“从前被病拖着,如今公爷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许观尘再问了一遍“方才我说的半点也不行柴伯就、非要我娶妻”
“是。”柴伯点点头,“开春之后,金陵城中各家贵夫人皆有开宴,公爷若是想,一定会有一份帖子是给公爷的。”
许观尘有点头疼“我若娶妻,岂不是误了人家”
“公爷既然知道,娶了之后,自然也就断了从前。陛下若是看重公爷,就不当再加折辱。”
许观尘起身,无奈到原地转圈“没有折辱也就只有方才我说的那一条路可选,这话到此为止”
许观尘朝他做了个深揖“观尘一直把柴伯当做长辈来看,柴伯若是还愿意帮我张罗府里事情,观尘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观尘也自当给您养老。”
“公爷”
“还有,先前柴伯记错了。”许观尘身形不动,还是躬身作揖,“爷爷喜欢喝阳羡茶,兄长随爷爷,也喜欢。”
许观尘垂眸“我不喜欢。”
正是春日里,天气暖和些。
许观尘一路去了摘星台,反手一撑,坐到了栏杆上,晃着脚吹风。
脚下就是悬崖,今晚月亮不好,他低头看了看,只看见黑黢黢的一片,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发着呆坐了一会儿,忽有人从身后给他披上衣裳,用兜帽兜住他的脑袋。
那人站在他身后,开口道“柴伯又逮着你,要你振兴国公府了”
却是钟遥的声音。
许观尘掀开兜帽,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预备怎么办”
“找个孩子来教养,等国公府好了,就把爵位给他。”
钟遥直言道“就你那个,府里上下,只有你一个主子的定国公府,怎么起来”
“我也在想。”许观尘拢了拢衣裳,“国公府以武起家,现在我一个人,在朝里熬啊熬的,柴伯等不及。”
他有些赌气,道“从前在雁北一年,也有些小军功,不如你什么时候回雁北,把我也一起带去吧,这样快些,我身先士卒。”
他说气话,钟遥也笑道“柴伯又不是这个意思。”
“从前萧启”许观尘沉沉地叹了口气,“朝里有的人说我又愚又迂,被萧启这伪君子骗了这么久,还是一脑袋扎进去,还险些送了命,哪里有点顾命大臣的气魄。”
他撑着头,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其实之前先皇急召,我才回金陵的时候,他旁敲侧击,与我说那一番话,我也看出来,他好像是不似从前那样温和坦荡。”
“我不过是还以为自己了解他的本性,再加上”许观尘顿了顿,“定国公府也得有这么一个契机。”
“先皇看中萧启,萧启与我又是自小的交情,我帮他是再自然不过的。那时候陛下又与我闹翻了,其余几位殿下,才学能力都弱,又都有所顾忌。”
“我倒是想选,却也没得选,就梗着脖子,把什么东西都抛到身后,预备一条道儿走到黑。想着萧启恐怕是被逼成那样的,只要他登基,本性还是纯良,再等几位殿下去了封地,天下安定,定国公府也就起来了。”
钟遥走近,拍拍他的肩。
“先皇给我那颗红丸子,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东西不好”忽然一阵气短,许观尘用衣袖掩着,咳了两声,“当时那种情形,我若不吃,先皇能叫我当这个顾命大臣么他能把事情都托给定国公府么我若不吃,他难道就不会强灌给我么我能选么”
“全是死路,从一条死路走到另一条死路。”
“我不配,我不配。”许观尘气极反笑,提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木栏杆上,“我就是又愚又迂,不配当这个劳什子顾命大臣。”
自方才他又开始说话,钟遥便不再做声,许观尘以为他不喜欢听自己说气话,也就不再说下去,又是撑着头发呆。
其实钟遥早就被小成公公请走,在他身后的,换了个人。
萧贽揽着他的腰,把他从栏杆上抱下来。
许观尘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慌道“你做什么”
看清楚来人之后,又恍惚道“什么时候换人了你在这儿站多久了我跟钟遥说话,你怎么能偷听呢”
萧贽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往回走“这么会说,不如送你去御史台。”
萧贽一路把他抱回煦春殿,解了外衫,拾掇拾掇,丢在榻上,用被子打包成粽子。
许观尘努力翻了个身,从榻上坐起来“柴伯他”
萧贽把他推回去“你睡觉罢。”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再一次坐起来“你可别趁着我睡着了,派人把柴伯给这样不行”
“知道。”
想想他这个人,从前还把人从楼上推下去,还把人浸在湖里过,许观尘又道“也不许动他。”
“知道了,你看重他。”萧贽淡淡道,“他既然看重定国公府,朕直接跟他说,是朕强要你的,若有不遵,满门抄斩。你为了定国公府,委屈雌伏。”
“呃这样的话陛下,你要被群臣”
许观尘转念一想,萧贽从来霸道,好像也不是没有被群臣参过,他还是五殿下的时候,平均每年犯大事五六回,每回都引得群臣出动。
“还是以后再说吧,要这样说,柴伯可能会联合几位公爷。”许观尘挠挠头,“其实柴伯应该不单是为了定国公府,他就是怕我不成亲没孩子。”
萧贽不语,只是上下扫了他一眼。
许观尘浑然不觉,叹了口气,倒在榻上“明日我看看远房里有没有合适的孩子”
吹了灯,萧贽放下帷帐,在他身边躺下。
许观尘继续咕哝道“柴伯怎么非要我成亲呢可是我要是把你我的婚书拿给他看,他恐怕会气死。还非要我要个孩子,我一个人,我怎么给他弄一个孩子总不能去河边蹲着,捡一个给他。末了就骗他说,那是三清神仙被我感动了,送我一个孩子”
他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萧贽有没有在听,便用手碰了碰萧贽“萧遇之,你睡了吗”
萧贽抱住他“没有。”
“诶,什么东西”许观尘一愣,顿时慌了手脚,想要推开他,“我在正经说事情,你在干什么”
萧贽只把他抱得更紧,还往前挺了挺腰,低声道“你说要个孩子。”
“啊,你这个人”许观尘气得抓起被子,就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榻。又拽着被子,奋力地要挣脱,却被萧贽又抓回去了,“我怎么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
许观尘使劲往前逃“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有什么好试的”
萧贽哑着嗓子道“你别乱动。”
许观尘一下子就僵住了“我还吃药呢,你不能你再这个样子,我用太极推云手了,我用推云手很疼的”
“嗯。”萧贽凑过去亲亲他,“那你用手罢。”
许观尘捶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萧贽叹了一声,阴恻恻地道“若有不遵,除你之外,满门抄斩。”
许观尘被他吓了一跳,正出神的时候,萧贽便把住了他的手。
萧贽蹭开他的衣领,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低声道“你要是还为定国公府的爵位心烦,朕把你的爵位削了,把你迎进宫里做皇后不就好了”
许观尘猛地回头,见他面色不似作假,忙道“不可以。”
恐怕他是被吓着了,萧贽揉揉他的脑袋,半真半假地说“那你就好好听话。”
折腾到很晚,次日醒来时,香炉里还有残香,淡淡轻烟。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就照在榻前一小块地儿上。
许观尘披起衣裳,小成公公在外边听见动静,进进出出,很利索地捧了柳枝茶叶、热水巾子进来。
许观尘拢了拢头发,含着茶叶,问道“柴伯走了么”
小成公公递来柳枝“一早就走了,小公爷睡得熟,喊不起来。柴爷自个儿也说,不要惊动小公爷。”
许观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成公公问道“小公爷是不是有事情要嘱咐柴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也是一样的。”
许观尘也不避讳他,只道“想从远房里边挑一个孩子来养着,日后袭爵。”
“是。”小成公公转身,往香炉中添了新香。
他的动作很快,早晨许观尘才跟他提了一句,下午他就把定国公府远房里合适人选的名册整理好了。
小成公公笑着道“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小孩子,还有几篇他们做的文章,小公爷若是有看着喜欢的,先挑出来,改日再见一见。”
许观尘道过谢,不自觉想到,像这样的厉害人物,应当入朝为官的。若是当年没有抄家入宫,还不知道会是何等的风流人物。
小成公公却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温和人物,给许观尘倒了茶“小公爷慢慢看。”
许观尘就盘腿坐在萧贽身边,把名册与文章看了一些。萧贽正批折子,他随眼一瞥,就看见折上一个很厉害的字眼“逐”。
放逐。
许观尘一时好奇,便问“这又是哪家”
萧贽冷冷道“端王府。”
许观尘撑着头想事情。
端王府的老王爷,是先皇的兄弟。
十多年前,雁北与西陵对峙,剑拔弩张,远比此时紧张,因此,朝中大半武将都守在雁北,端老王爷也是其中一位。
后来与西陵一战,雁北几乎陷落,端老王爷与许观尘一位叔叔共同守城,双双战死。
端老王爷战死的时候,留在金陵城中端王妃还没有子嗣。
老王爷战死之后,有一位西南的夫人随棺椁回京,端老王爷的旧部唤她“小夫人”,是老王爷在雁北娶的夫人。
这位小夫人,带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端老王爷的旧部唤“小王爷”,也给当时要给老王爷殉死的王妃带来了活路。
两位夫人一同将孩子抚养长大。
那孩子原本没有把名字写在族谱上,后来取了名字,叫做“萧绝”。
绝门绝户,或者说绝处逢生。
府里有两位娘亲宠着,又是端王府最后的血脉,所以萧绝任性妄为,很小的时候就是金陵城纨绔之首。他能每天换一种花样玩儿,不带重样儿的。
等等许观尘一激灵,旁的人喊他“小王爷”,还有纨绔爱玩儿。
怎么越想,越像是
许观尘摸摸鼻尖,轻声问道“端王府的小王爷,是我们前几日下山时碰见的,那个让我给他看手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