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狱
“所有人,两人一组, 呈地毯式搜索, 散”荒野之中, 一声令下,荷枪实弹的刑、武警们四散开来。
警犬趴在地上用鼻子嗅着, 穿过了低矮的树丛,然后汪汪叫了起来, 兴奋地摇着尾巴叼回了一只鞋子。
训导员取下它嘴里的球鞋, 打开手机和犯罪嫌疑人逃跑时所穿的衣物进行了比对, 顿时喜上眉梢, 把鞋子又放在警犬鼻边嗅了嗅, 然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背。
警犬蓄势待发。
训导员撒了手“好样的, 追风,去”
一道黑色残影如离弦之箭般窜向了树林, 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察们纷纷跟上。
不一会儿。
赵俊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手里捧了杯热茶,正在听副厅长以及刑侦总队做这次极光行动的汇报。
那边话还未说完, 他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滚烫的水溢了满手。
“什么人找到了死了”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查给我好好查”
现场负责带队的总指挥是滨海省刑侦总队副队长, 此刻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些,等赵俊峰咆哮完, 立马敬了个礼道“是,法医已到达现场, 正在进行初步的尸表检验”
挂掉电话后, 他也戴上了手套走到了岸边。
人已经从水里打捞出来了, 几个穿白色防护服的法医正围着尸体作业。
为首的是滨海省刑侦总队技侦科的法医主任,虽然比不上林厌天赋异禀,但好歹也是从业三十多年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了。
“老钱,怎么样了”
姓钱的法医扒开死者的眼睑看了看,转过身来道“初步尸表检验符合生前溺水的指征,体表无外伤,鼻孔、指甲均有泥沙,系在水中挣扎所致,他是淹死的无疑。”
痕检那边也跑来报告“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足印,除了除了”
本来以为抓住了“秃鹫”是大功一件,谁知道抓了个死人有他妈什么用
刑侦队长正烦着呢“吞吞吐吐的,除了除了什么说完整”
痕检员把眼睛一闭“除了除了队长您的脚印”
他过来的急,没戴鞋套,刑侦队长往身后一望,河岸边的泥地上留下了一连串参差不齐的脚印,有他的也有其他搜索队员的。
他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我”
***
绝食的第八天。
林厌没想到他会来。
二十六年前,他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如今肩上已经缀上了一枚银色橄榄枝,倒真的是步步高升。
两个人隔着铁窗冰冷地对望。
林厌那时候小,很多事都已经模糊了,但她仍记得那个滂沱大雨的夜晚,她和林诚被绑架,郊区的工厂里,交换赎金失败,警察冲了进来。
第一件事不是救她,而是冲奄奄一息的她扣下了扳机。
那一年,她六岁。
黑夜模糊了一切,她虚弱到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勉强看清他压低的帽檐下青色的胡茬与颤抖的嘴唇。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
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其他人也跑了进来。
“有活口,还有活口”
她浑浑噩噩被一双手抱了起来,警察抱着她往外跑,林诚冰冷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
那一夜的雨大极了。
他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破旧的工厂里雨滴像豆子一样砸了下来,女孩身下躺的地方已经汇成了一汪淡红色的血泊。
把压在她身上的犯罪嫌疑人扒开的时候,女孩下 身没穿衣服,犯罪嫌疑人的胸口则插着一把致命的匕首。
她救了自己,林又元一心想救下的大儿子林诚却死了。
他至今仍记得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孩的那个眼神,冰冷,绝望,深入骨髓的恨意。
就和如今的林厌一模一样。
站在铁门外的警察莫名打了个寒噤,他挥了挥手,示意狱警给她打开手铐“保外就医。”
***
再次醒来的林厌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家的疗养院里,前来伺候她的人是自己的贴身管家。
她知道自己,自由了。
这才张嘴一口一口吞下管家送到唇边的热粥,她吃的急,很快咳了起来,呛出了泪花。
她好饿,真的好饿,又饿又冷。
她想,这个世界上大概已没什么能够温暖她的了。
唯一能够温暖她的人,也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多么希望那也是梦一场啊。
林厌在心底喟叹着,又阖上了眼睛。
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她了。
***
“林厌”宋余杭从床上翻身而起,大口喘着粗气,一脑门的汗,她伸手抹了一把,还是惊魂未定。
她刚刚梦到,梦到林厌拿枪指着自己。
那个场景是铺天盖地的红。
宋余杭想把她送给自己的那句话也还给她。
你别死别死。
她阖了阖眼睛,疯狂吞咽着唾沫,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开始给她打电话,电话号码拨出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林厌的手机早就被踩碎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怀了一丝微弱的希冀等待着电话接通。
直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为空号。”
宋余杭意识到,她和林厌彻底失联了。
季景行拎着买好的饭菜进来的时候,一道蓝白色的影子冲了出去。
宋余杭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季景行跟在身后大喊“宋余杭你干什么去”
她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着季景行身后追上来的医护人员,掉头就跑。
过了会儿,季景行的手机亮了,宋余杭的消息:姐,我去看守所看朋友。
***
“林法医早走了,昨天就申请保外就医了。”
还是那个小狱警。
宋余杭还穿着病号服,脚上的鞋也穿反了“去哪家医院了为什么会申请保外就医她在里面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严重到”
看守所有完备的医疗设施和医疗服务,林厌肩膀上那点伤不成问题。
能申请保外就医的,都是危及生命的急重症。
换而言之,只有犯人要挂了,警方才会同意其保外就医。
宋余杭的一颗心沉沉地跌了下去。
狱警的嘴一张一阖“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去哪不归我们管。嘿,要说这林法医也是个人物,我在这待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在监狱里自杀的,一次不成就两次还绝食可把我们所长吓的”
他话音未落,衣领已被人提了起来,狠狠撞到了铁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警报响了起来。
宋余杭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
岗亭里的武警迅速围了过来,有人鸣枪示警,宋余杭松开手,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立马被一拥而上的武警摁倒在了地上。
***
“好,好一个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宋余杭光天化日之下强闯看守所还打伤狱警,连省委书记都打电话问我了你可真是给我长脸,给你们江城市局长脸啊”
赵俊峰唾沫星子乱飞,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看你好的也差不多了,你这么想跟林厌去作伴,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关禁闭,除了医生禁止任何人探望直到你知道错了为止”
“咣当”铁门落锁,林厌出去了,宋余杭又进去了。
季景行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单手撑在地上做着复健,门上开了一篇小窗,露出季景行的脸。
宋余杭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跑过去“姐,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生活用品。”季景行说着,看见她白色短袖下隐约露出的纱布,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你这、这又瞎折腾什么呢,伤还没好非要往外跑,什么人那么重要值得你这样”
宋余杭沉默。
季景行看她不吭气,又加了一句话“余杭,你以前不会这么冲动,你告诉我,那个林厌,究竟是什么人”
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
确实不会。
好像自从认识林厌开始,情绪就多了一个口子,每每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总是难以保持冷静。
她先开始以为是林厌的狂悖无礼和目中无人,是个人都忍不了吧。
直到后来发生的事,她端着酒杯步步生莲地朝她走过来。
她因为醉酒虚弱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雨夜里打的那一架。
天台上两个人对烟。
她横躺在车厢里,暴露出的马甲线,还有她的后颈。
她以一对四毫无惧色,却在她出现的瞬间露出了笑意。
她握着自己的手说“你别死。”
一直不能冷静的,是她的心。
宋余杭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我”
“你别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季景行趴在铁窗前,只能看见她半张好看的下巴。
她不知道为什么,嗓音也有些晦涩“方辛跟我说过,你是为了救她恍神才受伤的”
削瘦的下巴点了一下。
“你三番五次跑出去都是去找她”
宋余杭闷闷应了一声“嗯。”
“动手打人也是为了她”
“我也没想到那人那么不经撞,一下就晕了”宋余杭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点了点头。
“算是吧。”
季景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后悔吗”
宋余杭考虑良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后悔。”
季景行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
“姐,对不起这次是我冲动了,你跟妈说,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回家了,别跟她说我被关禁闭的事,免得她胡思乱想。”
这次换宋余杭扒上了铁窗看着她。
季景行看着那张和宋亦琛有七八分相像的脸,笑容有些勉强“行,我知道的,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去了。”
宋余杭知道,她能进来应该是赵俊峰破例允许的。
她咽了咽口水,余光左右瞥了一下,四下无人,对着季景行勾了勾手指,在她凑过来的时候,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了她手里。
“打这个电话,他知道该怎么做。”
季景行被她这故弄玄虚的一套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这什么”
宋余杭已经推开了她“姐,慢走啊。”
她对她做口型出去再看。
季景行将信将疑地回头,一直到走出了看守所大门口才把那纸条摊了开来。
指甲盖大小的纸条被揉得潮湿且皱皱巴巴,也不知道在身上藏了多久。
她好不容易才辨认出了一串电话号码,把纸条翻过来一看,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找、林、厌。
季景行抿紧了唇角,把纸条揉进掌心里,继续往前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纸条不小心掉了下来。
那么小一张纸条又有谁会注意呢,她伸手拦下出租车坐了进去。
“师傅,火车站。”
***
说是保外就医其实就是无罪释放。
林厌用狠绝为自己赢得了一条出路。
在她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极光行动伴随着“秃鹫”的死也正式步入尾声。
一场浩浩荡荡的扫 黄 风波席卷了滨海省的大街小巷,上到省城,下到地级市包括各大乡镇。警方出动警力一万余人,警犬五百多只,其他各部门工作人员数千名,统一对省内各娱乐场所、ktv、按摩店、酒吧、民宅等进行了摸排,抓捕61案涉案人员六十一人,包括两名为“秃鹫”行方便,撑保护伞的政府官员。
何苗的小姨父也在其中。
至此,61案宣布告破。
至于其他涉 黄 场所取缔的取缔,查封的查封,该抓捕的抓捕,通通另案处理,彻底打掉了一条以女性受害者为主体的利益产业链。
人民日报登在版首,高调报道了此事,却对其中做出杰出贡献的两名警察模糊了姓名与来龙去脉。
林厌手里报纸翻过一页,闲闲扯了一下唇角,摘掉眼镜准备睡觉的时候,又瞥了一眼法制版。
她眉头一皱,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标题宋体黑字写着“61案匪首“秃鹫”因畏罪潜逃途中失足掉入河中溺水而亡。”
这一页全黑版,图片还打了马赛克,模糊得根本看不清楚。
林厌伸手“放大镜。”
旁边伺候的管家给她拿了过来,林厌把报纸平铺在膝头,摘了眼镜,拿着放大镜一寸寸挪了过去。
她在观察尸体。
衣物完整,鞋子少了一只,报纸上说是逃跑途中跑掉的。至于脸则打了马赛克,看不清具体的尸表特征。
至于指甲啊这些小细节更是看不清楚了,林厌死死盯着他的体型,在脑海中换算着图片比例与现实比例。
四肢长,身体流线型,肩膀宽阔,人高马大,他很有可能会水
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换衣服,我要出门”
***
关禁闭的这一个多月里,宋余杭也没闲着,她一边做着复健,一边开始着手修复林厌的那根机械棍。
她到底不是坐牢而是关禁闭,有一定的自由权限,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活动时间,她泡在了图书馆里,又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她的一个老同学,对方如今已是举国闻名的枪械专家了。
把图片给他发过去后,对方很快传来消息修复不了,得融了重新铸。
宋余杭坐在这看守所的老旧台式电脑前打字怎么融
对方又发来一长串图文并茂的图纸。
宋余杭下载了下来,狱警过来叫“放风时间到了啊,到了啊。”
宋余杭关了电脑,三步一回头,还在想着那图纸的事。
等一回到禁闭室,她就打开台灯,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描摹。
天天如此。
赵俊峰抿了一口茶水又放下“宋余杭最近在做什么”
“画画。”
“哦”他略抬了头。
“好像在画什么图纸。”
赵俊峰又低下头来看报纸“瞧瞧这日子过的,比我这个厅长还清闲嘛。”
冯建国好不容易来一次省厅汇报工作,都焦头烂额了“我说赵厅啊,您倒是清闲了,我们底下的基层单位都要跑断腿了。”
言下之意就是,赶紧把人给老子还回来。
他当然不敢这么说,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赵俊峰当然也知道越是收尾了,越是忙的时候。
离了宋余杭这么个得力干将,江城市局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他等的就是冯建国来跟他要人,心里骄傲面上却不露分毫。
“去,叫那个混账东西滚出来干活,哪有领导们一天天跑断腿她倒好画什么图,躲清闲”
当初宋余杭那个事一出,冯建国虽然也大为光火,但始终觉得情有可原,搁他自己别说是老同事,就是犯人在监狱里自杀了他也得发火,况且那狱警也没什么损伤,宋余杭还负着伤被一拥而上的武警好一顿捶。
他的意思是党内警告,停薪留职意思意思算了,谁知道赵厅比他还狠直接把人送进了禁闭室,拦都拦不住。
宋余杭功过相抵,还落了个处分。
你说她图啥呢
冯局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算了算了,紧接着就是极光行动的收尾以及一系列扫 黄 工作的进展,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月才有空来省厅要人。
此刻听着赵俊峰有松口的意思,忙不迭拱手“谢了老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赵俊峰在江城市局当局长的时候,冯建国还是他手下的一个片儿警,这声“老哥”他担得起。
不过他这么一喊,倒是让老厅长想起了从前的峥嵘岁月,脸上皱纹都活泛了些,唇角就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也先别忙着谢,还是得好好锤炼锤炼她,戒骄戒躁你看看她这次一急就冲动成什么样子,哪里是能成大事的人,别辜负了她父兄对她的期望才是。”
冯建国心里一凛,赵厅这是对宋余杭寄予厚望啊。
也是,她在刑侦支队副职的位置上待了不少年了,赏无可赏,除非
冯建国的脸色也严肃了下来“赵厅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敲打敲打她。”
***
“宋队,宋警官,这次您受累,辛苦,辛苦了。”
狱警前来送她出去,顺便把她的东西都还给了她,包括手机还有背包。
宋余杭接过来打开一看,机械棍还在里面,她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道“上次动手,是我不对”
她说着,已经举起了右手跟他敬礼“对不起,跟您郑重地道歉。”
狱警一怔,她级别不知道比他高出了多少倍,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磕磕巴巴地也给她回了个礼道“啊不不是没没关系。”
江城市局派来接她的人是段城,最近没什么命案,活少人又清闲,早早地就等在了看守所门口,见她出来就开始摁喇叭。
“宋队,这边。”
宋余杭跑过去,大半个月没见阳光没和人说话,看谁都亲切。
“怎么是你,林法医呢,回去上班了吗”
段城西子捧心“啊,我为我们江城市局全体公安干警感到伤心,我们心心念念一心牵挂茶不思饭不想的宋队,心里居然只有林法医。”
宋余杭笑骂“去你的,我不在你们应该很轻松才对。”
段城打开车门把人迎上来,有气无力地“轻松,轻松,太轻松了,就连炊事班都差点出去扫 黄 了能不轻松吗”
宋余杭想笑,脸上的笑容终究淡了下去,她没再开口。
段城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看了她一眼,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林法医请了长假,听说听说伤的挺重的,上面给的红头文件是是功过相抵,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但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并且提起党内批评,记大过一次且停薪留职。”
宋余杭抿紧了唇角,放在膝头的手紧握成了拳,良久,她阖上的眼睛才睁开,长出了一口气道“知道她住哪家医院吗”
段城摇摇头“不知道,没人知道,林法医这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
车开到加油站去加油,段城跳下车跑去超市“宋队我去买点吃的啊,回去还得几个小时呢。”
宋余杭也下了车“行,你去吧,我附近转转。”
超市旁边有个小报刊亭,她走了过去随手抄起一份报纸,翻到法制版,眉头一皱,打电话去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办公室核实。
“我,宋余杭,警号是”她利落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及职务,捂住了听筒,走远了些。
“秃鹫的遗体你们解剖了吗死因是什么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怎么可能会犯失足落水这种低级错误”
负责接听电话的接线员最近回答此类问题口水都要说干了“千真万确,省厅组织司法,包括社会学者在内的数十名法医专家一起解剖的遗体,结果再真也没有了,确确实实是溺水死的,也没有任何他杀迹象。”
“好,谢谢。”宋余杭挂掉电话,仍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掏出手机来想给赵厅打电话要求重启调查,拨到一半又摁了挂断。
不行,不能打,没有证据赵厅不会信的,而且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巧合。
她和林厌去省城是临时起意,没有告诉任何人。
路上接连遇到林厌的车坏,她的车半路抛锚这两件巧合,好,姑且算是巧合罢了。
那么,那个刀疤脸是怎么认出林厌的呢。
她当时做了伪装,戴着墨镜口罩,手里还拎着菜篮子,走了一路都没被人认出来,怎么偏偏就被刀疤脸认出来了呢。
未免太过巧、合、了。
宋余杭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还是说他早就见过林厌或者说看过林厌的照片,还是琢磨了千百遍的那种,才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或者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从脚底板里瞬间升起了一股寒意。
宋余杭扔了报纸就跑,刚好有一辆回城的大巴经过,她冲到路边挥着手,顺利上了车,等段城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加油站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