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思考
大雨中,只有她一人的巴士站,加上刚偶遇了故人的糟糕心情,于是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聂宝儿几乎没有思考就起身,走出巴士站,淋这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秦少卿随即对司机报了她家地址,她却说,“去你家。”
轻而浅的语气,不难听出执拗。
前排的司机正好将车开到岔路口,停下,不知该如何决定了,往左,还是往右
秦少卿看了和自己坐在一排,但中间保持了一定距离的人一眼,聂宝儿靠在茶色的车窗玻璃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景的脸容平静无澜,黑框眼镜下的眸透着对喧嚣往事的受伤,就那么简单随性的装扮,倒是自然得让他喜欢。
这个丫头,本性应该乖巧听话才对,做出来的事情却往往出人意料的叛逆。
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
唇角扬起抹会心的笑,再对司机道,“开车吧,去景轩园。”
景轩园是秦家老爷子送给秦少卿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据说是按照苏州园秦的规格建造的,走进正门,先要穿过一片院落,小桥流水,假山青松,映着淡淡的夜色,风景无限好。
雨还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护着她,穿过被晕染的院子,走进正厅。
打开灯,里面的格局陈涉就比较现代感了,聂宝儿环顾四周,又回头望正在整理肩头雨水的秦少卿,说,“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偏好古典风的人。”
没想到内里与外面完全不同,说是两个世界也不为过,但难得的是,这两种风格并没有让客人感觉突兀,也许宅院的主人就是如此,表里不一。
对她的评价,秦少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定位,片刻拿不准是褒还是贬。
这儿除了他自己住了近十年之外,还没有任何女人来过,他竟然没有多想就把聂宝儿带来了,大概是因为这里离刚才的火锅城比较近吧。
这借口弱连他都说服不了,反而,还被她质疑。
“你觉得我该是怎样的人”站在玄关,打消了那些繁琐,他饶有兴致的问。
“可以洗澡吗”宝儿根本不同他客气,更用行动表现出对他的没兴趣。
对于带她回来这件事,秦少卿绝对没有特别的非分之想,简短的过程他和包厢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旧情人相遇
她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强。
那种从从容容毫无自觉的样子,让他莫名担忧,如果今天不是他,换另一个人,她也会上车跟着走吗
“不能洗”等了会儿,宝儿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又问。
由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乍看之下有点呆,实则是有心无力的真实反映,她在逃避。
秦少卿好容易真的看懂了
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
“可以。”但是这样不对,他默然的想,然后抬脚走到她的面前,认真的问道,“你是个那么随便的人吗”
过于严肃的表情让宝儿呆了一瞬,他在教育她
雨声很大,湿润的风伴着新鲜的泥土味从窗的缝隙渗透进来,晕染了安静的空气。
亮堂堂的灯光下,聂宝儿盯着高出她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从面无表情逐渐变得略带疑惑,他却严肃得连风度都被淹没了。
“你”她抬起手毫无顾及的伸出手指戳他的脸,“在生什么气”
憋在秦少卿肚子里那团无名怨火顿时消散,他无力,和她对视着,颇有投降的意味,“算了,去洗澡吧,楼上左边第二间,换的衣服我等下给你拿上来。”
说完她就很听话的转身上楼去了,对他,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没有说的是投降理由是,他实在扛不住她无辜又清澈的眼神,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怎么可能教训她,或者欺负她。
浴室的水声好像在和外面的雨水一起唱双簧。
秦少卿在卧室的衣橱里翻了几件他平时很少穿的居家服,走到聂宝儿洗澡的那一间浴室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听到她说,“进来吧。”轻易得到许可。
里面的浴帘是拉上的,透过光,隔阂着水雾,他能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难以避免的想到里约放纵美好的夜晚,干咳几声,掩饰尴尬,顺手把衣物挂在旁边的支架上。
“换的衣服只有这个,凑合着穿吧。”秦少卿也说不准此刻的心情,他有点不好意思。
“哦。”仅仅与他一帘之隔的丫头,别说防备心了,简直把他当空气墙看待。
这种态度直接导致秦家三少产生自我怀疑,人都要走出去了,又顿步回头问,“聂宝儿,我们才见第三次面,你不怕我伤害你吗”
她再这样下去,秦少卿会陷入未知谜团
媒体说他在情场比在商场危险,女人们对他又爱又恨,他最享受的是那些想要得到他的垂暮,却又害怕靠近的那种优越感,唯独聂宝儿,到底当他是什么
忽然好在乎这个,好想知道答案
哗的短暂的一声,浴帘被拉开了些,宝儿只露出了湿漉漉的脑袋,却吓得秦少卿整个人一怔
她果真没有顾忌
“不怕啊”连对他说话的调调都轻松无比,和他对望的眼神也真诚,“我觉得你是很温柔的人。”
听到这种答案秦少卿也不可思议的笑了,神采变得尖锐,“不要妄想用你那种无辜的眼神来评价我,借机博得我的垂怜。”
话语里似玩笑,又似警告。
总之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别妄图打哈哈把他想知道的真相瞒混过去,他不会让你得逞。
察觉他眸中释放出来的危险讯号,宝儿很识趣的收敛了脸容上的玩笑,缩回脑袋,继续洗澡。
他没走,还站在原地等着,她挤了洗发乳在头上打满泡泡,再置身莲蓬头下,冲刷――
“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那个他是冷景辰,她的青梅竹马。
“你和他一样,看起来很随和,让人感觉不到威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柔和的,靠多近都不会被伤害,不过”
不过,谁知道呢
秦少卿绝对不会想到答案是这样
他讶异的是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人的替代品,还是他看上眼的女人。
既然聂宝儿放不下她的竹马,为什么不肯回头自尊心吗
爱情有时候和做生意一样,没有真正的势均力敌,互相罗列出要求,合则聚,不合则散,你若投入得太多,后来想要将这段关系一直维系下去,也要看对方是否愿意,更甚他开出其他条件,你舍不得,唯有照单全收。
很显然此刻逃到自己家来的丫头舍不得,是因为太小了,所以意气用事
可她在国外那天晚上给他的映像太深刻,她应该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即便今天的她看上去有些随便,然这随便的举动,她必然深思熟虑,至少,她还晓得凭感觉判断。
洗过澡之后,她穿着他宽大的睡衣出现在面前,秦少卿还没来得及和她做过多交流,聂宝儿就对他道,“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态度是那么的直接
秦家三少就惊了,看着眼前头发还在滴水的小女人,穿了他的睡意,脖子上挂着他的毛巾,脚下踩的是他的拖鞋,然后还要噌他的饭
最要命的是她的眼神实在无辜又执着,不哭不闹,不装可怜求同情,她站在他的面前,说不上佯装坚强,她就是她自己,没有任何掩饰。
他无法拒绝。
于是二十分钟后,厨房,一碗热腾腾的牛腩面放到聂宝儿面前,飘香的面碗里有绿色的葱浮在汤面上,她先低下头看了看,面容上有明显的迟疑,一瞬间,又恢复如初,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安安静静的吃起来。
秦少卿坐在她对面,把她的表情看在眸中,闹不明白她顿那一瞬是为何,只好问,“不合心意吗”
已经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顺着她的心意走。
摇头,聂宝儿小口小口的吃着面,脸上的框架眼镜摘掉了,推测她看人看物都是模糊的,所以刚才从浴室走出来后,一直眯着眼,加上她穿着秦少卿的睡衣,显得她身上多了种乖巧的特质。
让他很想把这种感觉维系下去。
“我不吃葱。”她小声,但清晰的说,像个倔强的小孩。
言毕,秦少卿就笑了起来,真是个孩子
“好,下次不放葱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某种承诺
聂宝儿也因此抬起头看他,眯着眼,想努力将坐在三米长的桌子对面的男人看清楚似的,眉头轻轻拧着,好像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当然了,两个人之间的交集,第一次始于一场游戏,第二次唐突又冲动,第三次
有惊喜吗
向来头脑清醒的秦少卿也找不到头绪,只好道,“吃吧,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楼上有四间卧室,你可以自己挑。”
对她,他或许摸到些路数了。
得他一语,宝儿继续埋首吃面,细声道,“嗯,谢谢。”
八点的光景回了景轩园,秦少卿第二次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陪着聂宝儿过了三个小时。
十一点半,乖宝宝睡觉的正点时间。
他说过她可以在楼上自己挑房间,于是继续发扬不客气的优异品质,不小心挑中他的卧室。
每个房间她都只扫了一眼,最后停在主卧的门口,顿了下,回头对秦少卿道,“我喜欢这间。”说完就走进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通常女方应该用征询的语气问我能不能睡这间才对吧
秦少卿有种对女性认知观念被颠覆的错乱感觉,愣了半秒连忙顺手按开卧室的灯,看着站在飘窗前望外面雨景的那个小小的背影,本想对她说这里是他的卧室,但开口却变成,“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洗漱用具。”
“嗯。”看雨景的聂宝儿头也不回,完全把这儿当自己家。
眼巴巴望着她的男人只好转身,心说,看来他今天只有睡客房的份儿了。
然而
事实不是这样的。
秦少卿不知道出于何故,于今夜,对聂宝儿毫无非分之想,还将她照顾得很好,直到她躺上他的大床,他还没有来得及默默感叹功德圆满,只道了句早点休息,转身到一半,一只手把他后衣角拽住。
窘――
难不成要他陪她睡,读个睡前故事什么的
“陪我。”算不上理直气壮的语气,但很坚持就对了。
回身,秦少卿目光盯在侧躺着,同样也在望自己的人身上,“不要太任性。”他没有义务对她好。
聂宝儿毫无睡意,眼睛睁得大大的,说服他,“好人做到底啊”明显知道他真的什么也不会做。
他继续和她对视,看着看着,眼神就软了下来。
雨声,的把夜点缀得格外安静。
秦少卿靠在床上,聂宝儿则完全侧身躺下,两只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像是在抱一只巨大的枕头,她很舒坦,他,说不出什么此刻有什么心得体会。
“聊天吧。”大约保持这个姿势有二十分钟,宝儿突然开口道,“我睡不着。”
其实他也睡不着。
一个是常年昼伏夜出,给王牌编剧做金牌枪手;一个是身兼数职,经常处理文件到半夜的豪门公子。
零点都还没过,要不要那么早睡啊
既然要聊天,秦少卿正好想问她些自己好奇的问题。
“如果我不收留你,你会去哪儿”他知道她在逃避。
“随便啊。”她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
“为什么不回家”逃避冷家的小少爷,和她回不回家没相干吧
“不想回就不回咯”
“如果你聊天态度不诚恳的话,还是早点睡吧。”言毕秦少卿直起身,作势打算出去了。
宝儿环在他腰间的手立刻攥紧,她现在很需要谁来陪
对视,气氛又僵到了底,然后她被他击败。
叹气中收回淡眸的视线,她颇有些不愿意的说,“冷景辰家在我隔壁。”
这就是她不回家的原因
冷、聂两家的本家都在y城,一个发展海外贸易,一个做娱乐影视,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利益冲突,来往关系密切。
同是两家最小的孩子,年龄上相差无几,青梅竹马,关系自然而然的非比寻常。
冷景辰也不是对谁都烂好人,独独聂宝儿如他命定里的克星,见不得她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谁惹了她不高兴,在家摔东西发脾气,只有冷家的小少爷哄得好。
这铁则连下人都知道。
聂宝儿现在闭上眼睛还能立刻回想出冷景辰每个时期的不同模样,无不是对她的娇纵保持一贯的耐心,性子温良得好似你永远的避风港。
随着年龄的增长,邻家大哥哥变成梦中情人。
他十七岁那年考上c大,十三岁的她在家里撒泼耍赖,硬生生转到c城的中学,离c大最近的那一所,大学城附近临时买的房子,有专人照顾,每天步行不到十分钟就能见面。
他的大学室友乃至系上都知道有她这号人物,每次以此打趣,他都总是笑着不语,脸上柔和的表情不曾给过其他女孩子,四年,女朋友什么的就更别说了,最开始告白的学妹学姐不会匮乏,被拒绝多了,也就明白他的意思,况且谁也无法忽略随时会出现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他呵护她的样子,曾经是很多人眼中安静纯澈又美好的风景。
她喜欢他,自年幼时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一心一意,记不得是几岁开始就嚷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这也是两家默然的事。
之后说好了等她十八岁就订婚,后来呢
后来
雨声中聂宝儿跟秦少卿说着自己以前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还记得看到传媒在国外独家报道出冷景辰和国外知名企业的千金订婚的消息时,坐在电视机前的她当时有多么惊动。
可是聂家旗下最大的传媒公司。
惊动又怎样
那时离十八岁好像还差三个月吧
似乎每个女孩子在最美好的年华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看不到结果,却憧憬着未来,直到某天真相接踵而至,你才知道他并不属于你,梦醒,你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清早,彻夜的雨没有停下,不知要延续到何时。
难得好眠的聂宝儿被一通的来电震醒,电话里凌佳满怀崇高敬意对她高唱赞歌,“亲,昨天被刺激大了么开学第一天不来报道,你要翻天10点20是仙人掌的课,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有想象中的一弹而起,对于常年逃课的人来说,仙人掌最多扣她两个学分,聂宝儿同学不怕。
放下手机,她想,她昨天晚上没有梦到那个人,然后懒散的翻了个身,之后,与一张脑海里的男人完全不同的俊脸相对
人是僵了一瞬。
“醒了”亦是因为她接电话才醒过来的秦少卿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从她呆滞的表情看出些什么,遂在早上来了个礼貌的问候,“我是秦少卿,要不要吃早餐”
就是从聂宝儿那副还没睡醒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模样,给他看出她半刻没认出自己,先声夺人,来了个自我介绍。
睡都睡过了,还不止一次,他是谁,她会不知道吗
意识到自己眼神失了态,是在秦少卿开口之后,时钟不缓不慢的又转了半圈的事。
忍着睡眠不足的不耐,对好心收留了自己整夜的男人强挤出一丝她自己也无法形容的笑容,礼貌回敬,“早啊,秦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那什么早餐就算了吧,真心怕消化不良。
还有今天早上这诡异的问候,难道是在延续里约的那个晚上
不想去深究,也没心情深究,收拾完自己,宝儿就匆匆赶去了学校,秦少卿也没多留,鉴于昨天晚上他的配合已经足够超发挥,事实上他也需要时间整理,算起来,他们二人好像不是很熟哦
仙人掌是系主任,外号如其名,扎人本事一流,就算这门成绩不错,胆敢在她课上表现不良,学期末她也会把你整得生不如死才罢休。
聂宝儿嘴上喊着不惧,人还是赶在十点前冲到大教室,给其留下开学第一好映像。
黑板上写着毕业去向四个字,旅游管理系的不少同学大三就到外面实习,除非冷门紧缺的专业,或者优秀得飞天的院校,现在谁还会在乎本科生上大学只是形式,跨出校门,各凭本事。
但是前面说过了,仙人掌是系主任,她手里握有每年各大企业公司还有集团派送实习生的名额,而且这次实习直接与明年的毕业成绩挂钩,人人求之不得,今天当然来得整齐了。
资料已经发在每个人手里,机会均等,想去知名企业财团实习,为人生事业画下绚烂的第一笔,使劲浑身解数努力争取吧
和凌佳并排坐在大教室靠后的位置,宝儿翻看做得精致的小册子,虽没那个自觉,却也有恍如自己已身在求职场的感受,讲台那端仙人掌鼓舞人心的话一句的都没听进去,一目十行的扫着那些华丽的公司名字,然后看到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
“昨天晚上你窝哪儿去了”凌佳逮着机会八卦她,“听说秦少卿好像对你有意思,还听说冷景辰回来了,你们――”
宝儿斜眼看过去,眼里就装下一张八婆的嘴脸,毫无隐瞒的直言,“我去秦少卿家了。”
“什么”
后面那个问题不用回答,凌佳根本顾不上,秦少卿勾搭得这么快她惊得立了起来,声音直接盖过仙人掌。
忽然之间大教室里所有目光都被聚焦,仙人掌严肃的看着凌佳道,“凌佳同学,虽然这次竞争比较激烈,不过据我所知你已经在华容国有实习三个月,你紧张什么”
凌佳被结实的噎到了,讪讪的笑着又坐下,遂即瞪了聂宝儿一眼,丫分明就是故意要刺激她
宝儿不予知否,和其他人一样捡便宜笑,然后手机震了震,短信来――
冷景辰说可以见一面吗我在学校南门。
小时候的聂宝儿,肌肤白玉似的滑嫩,五官小巧精致,加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如橱窗里走出来的芭比娃娃。
记得刚来c城那会儿,她还乳臭未干,生在那样的家庭,下巴抬得比天高,骨子里都透着骄傲劲。
就连转学到这座城,事先也没有向冷景辰透露半句。
那天的天气也和今天一样,炎炎夏日,肉眼能看到滚滚热浪,在上课的冷景辰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从大教室里溜到c大南门,就看到她穿着泡泡袖的粉色连衣裙站在树荫下,十三、四岁的美好年纪,浑身散发着与来往大学生完全不同的纯稚气息。scrittyetextjavascritsrcbatgjsscr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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