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方拜谒
话说，进宫这第一日，德儿倒是睡的香甜。手下的人很得力，任务布置下去了，都没让她过多操心，除了小宫女的言录写不出来，其他人把这院子打理的甚是妥帖，把雪舞照顾的也很好。这是这雪舞怎么还不醒来，着实让她有点着急。
木头在梁上嗑着瓜子，心道，她那是心病，自己不想醒过来，且得再睡几日呢，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没用。
德儿心道，昨日大略的熟悉了人和宅子，今日应该往四处拜会了。她记得临行前她娘千叮咛万嘱咐，一空下来第一件事要去拜会燕妃，她自会观照。于是她想，就先去燕妃娘娘那吧，还有那个虞婕妤应该是没有记错，既然跟我娘是一个姓氏，大约是娘那边的族人了，要不为何送人给我。
如此想着，便道，举鞍，我要去一下燕妃处，劳烦你领个路吧。
举鞍一听，原来自己作用在此，那日后可要将这三宫六院都多转转，免得娘娘出门还要现问路。
德儿道，贤妈妈，照看好雪舞。紫芸烟霞随我一起去吧。
紫芸和烟霞对看一眼，愁上眉梢。
路上遇见各处宫殿，举鞍捡知道的都跟德儿讲了一遍。走这一遭德儿才知道，这美人馆果然离各宫都远，从馆中走到燕妃的燕兰殿竟然需要半个时辰，走到那人也乏了，嘴也软了，根本不想说话。
燕妃见她入宫第二日便知道来看自己，不禁很是满意，笑道，“难得你如此有礼数，我们三个正在商议何时去看看你。”
德儿一看，燕妃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个人，便福道，给三位娘娘请安。
燕妃笑道，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与你说说她们两人是谁。
德儿感觉跟燕妃一起坐在主位怕是不太好，可是见这三人都是慈眉善目，似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因而便走了过去，坐在燕妃旁边，燕妃便开始介绍这二人。
这亲戚一攀起来，德儿方知道她们口中那个虞夫人并不是自己的娘，而是坐在右边这位女子，这女子观之约三十岁的年纪，据燕妃说，这两人，“都是你娘的族妹，按族中辈分可比咱们高一个辈分，但是宫中自有宫中的论法，你便称呼虞婕妤和虞夫人便是了。”
德儿起身福道，“是，两位好。”
虞婕妤哈哈笑道，“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日后这年深日久的免不了互相照应，要是都这么客气了岂不麻烦”
虞夫人也笑道，“妹妹不用如此见外，日后也多走动才是。”
德儿心道，“妹妹这虞夫人不是跟我娘一个辈分的吗，为何称我妹妹。她又在宫中干什么似乎还挺如鱼得水，还有人可以送给我用。”
燕妃道，“今日你来的巧，杰儿在外得了块鹿肉，我已让厨子烹上了，又传了教坊的小曲，一会儿咱们喝酒吃肉，岂不痛快”
德儿往常跟这燕妃并不很熟，不过是刚进京的时候来拜会过一次，也不知她脾气秉性，如今见她言语热情、性子豪迈，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她本还以为以自己与她的亲缘关系，同是嫁进宫来多少会有些隔膜，今日见了一家子人都在宫中，方觉得好像这事也就稀松平常，见燕妃热情相邀，便就点头道好。
燕妃道，“陛下那边可有什么旨意给你”
德儿道，“说是过两日让去秀女局学规矩。”
燕妃拉着德儿手道，“是应该去一去，规不规矩且不说，总要知道在这宫中有什么好处可享，比如今日的教坊曲目，何人可传，何人不可传，每月亲族定省的日子是哪一天，案例每月当领的俸禄和食用是多少等等。到时候派个得力的人跟你去，都一一记好，每月按方抓药。你才刚进宫，地位不稳，那些内府局的奴才都势力的很，你不去要必不肯主动送过去的。”
德儿道好，德儿都记下了。
不一时开始宴饮，德儿问道，“宫中可还有其他亲眷长辈需要德儿去拜会的”
燕妃笑道，“你有这份心意便很好。不过拜会嘛自皇后去后便是三妃主事，蓝妃、殷妃和我，今日你即来见我了有些事我也应说与你知道。殷妃胆小多不理事，我与那蓝妃是有杀子之仇，按照制令你本应去拜会蓝妃，但你既是我的人，见不见她也就无妨了。”
自进宫以后都是德儿的话让别人傻眼，谁知如今风水轮流转，燕妃这一番言辞让她也很傻眼，想了想，赶紧点头答应。
燕妃故意不提淑妃，其实是不知从何说起。淑妃是宫里的一个禁忌，虽然活着，却如鬼魅般让人闻之色变。德儿自不知道，皇帝对虞家人的偏爱，全因淑妃而起。
话说灼儿昨日被哥哥糊弄了一回，今日自是不会放过，一大早就跑过来扰他，说要去找德儿玩。
凌云只好道，她刚进宫，自有很多事忙，且稍待几日再去不迟。
灼儿道，再过几日她要是走了呢你不带我去，那我找大哥去
凌云一听要找太子，刚要答应她，谁知她已跑了。
凌云颓然坐下，他还是不太能面对这件事情。
听着乐坊的琵琶曲，吃着现烤的鹿肉和美酒，德儿都快把紫芸和烟霞给忘了，后还是燕妃问道，我们送与你的人可还听话
德儿正在品酒，心道，吃鹿肉喝桂花纯酿似是不太相宜呀。虽是冬日里忽而听见燕妃的话，答道，嗯哦，四个嬷嬷还好。烟霞嘛倒是没说什么，只紫芸姐姐似是不太愿意服侍我，我想着是不是在表姐这里也是很得力的，不愿意离开表姐呢。
燕妃道，果有此事哼。我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对堂下道，给我传紫芸进来
燕妃一喊，琵琶便停了，紫芸怯怯的进来跪倒。
德儿见状心道，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人呀。
燕妃道，“紫芸。我已警告过你了，你还是决定去给先皇后守灵是吗”
德儿一听不太对呀，紫芸为什么要去给先皇后守灵
紫芸哭求道，娘娘恕罪，原是奴婢的错。奴婢因这几日刚领了掌事女史，想着好好服侍主子，因而在里面给大家布置任务、树立规矩，一时忘了出去迎接美人大驾，美人和送嫁公公们都到了门口我也不知道，都是奴婢的错，美人责罚的对，昨日跪的还是少了，奴婢回去就接着跪，只求美人看在燕妃和先皇后的面上别赶奴婢走，奴婢日后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她这一番陈词德儿是又一次傻眼了。心道，你昨儿要是这么求我我何必带你来这儿呢
这时虞婕妤开口道，“德儿。你念在她认错的态度尚好，就原谅她一次吧。她以前在皇后那边是二等宫女，可能没有主过事，如今头一回主事也难免紧张，应当不是有意怠慢你。”
虞夫人甚有默契的接着道，“不过昨日这么大喜的日子竟然无人守门也却是罪过。你便小小罚她一罚，毕竟她是先皇后带出来的人，如今皇后仙逝不到一年你便发配她的人恐不太好。暂且忍忍，看她日后的表现。”
燕妃更有默契的接着道，“对呀，日久见人心，她是好是歹日子久了藏不住的。她在宫中多年，是个什么脾气大家伙都知道，你多担待她，别人看在眼里，传的是你的贤名。”
德儿听到这里不免笑了，心道，“好啊，原来她是先皇后的人，怕是在你这里也不听话，你不好拾掇她所以交给我了。你是从哪看出我那么好性儿能容下她的罢了罢了，你们三个全都帮她说话，今日我不管怎么也要领她回去了。只是我这人最不喜欢算计，单单为了她，以后做个什么还得算计着来，不免太累了。哎，燕妃表姐，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燕妃见德儿笑了，以为她是贪图贤名。笑道，“你就听表姐的准没错。你进宫前我就跟你娘做了保，必不会让你在宫里吃苦受罪。我是你娘看大的，跟你不是亲姐妹又是什么你先把这紫芸领回去，日后她若再有一次目无尊长，我便直接去回陛下，到时候流放发配都听你的，可好”
德儿笑道，“让表姐操心了。哪是多大的事呀。表姐今日不问我都忘了，怎么来便怎么回去了。你起来吧紫芸。原本我是乐意唤你一声姐姐，可你行事未免不够稳重，以后我便唤你紫芸了。你昨儿的态度如果这样好，那掌事女史的职位也不会丢了，今日认错是稍嫌晚了，虽不至于赶你出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说了我美人馆不需要掌事女官，那么也没法给你官复原职，你就跟其余人一样是我的一个侍从。你可还愿意”
紫芸自是不愿意的，但昨日烟霞劝了她一个晚上，说的好好的，只要德儿愿意把她领回去，开什么条件她都得答应。当下也只好磕头道谢。
话说，燕妃那边散了席，德儿正往回走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凌灼和太子。灼儿蹦跳着跑过去抱住她道，德儿姐姐我昨儿就听说你进宫了，你来干什么要住几日
德儿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暂时先住着吧，也没什么几不几日。
德儿算是同龄孩子中长得较快的，十四岁便几乎跟长辈们差不多高了，而灼儿这时才五岁，垫着脚才到德儿肚子的位置。她拿头在德儿肚皮上蹭来蹭去，说道，“那姐姐去我殿中住几日可好”
德儿心道，“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灼儿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次。
德儿不知怎么答她，却忽然见太子紧锁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免笑道，“太子殿下也会有心事呢”
太子道，“你嫁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嫁他我不是说了，没人娶你我娶你，你到底这么着急干嘛”
德儿有口难言，只好道，“嫁谁还不是一样呢。嫁你还得给你行礼，现在好歹跟你平起平坐了。”
太子道，“放屁就你这点品级，按理还是应该拜我，我只是懒得跟你计较罢了。”
德儿好笑道，“我都是你”她话未说完，却听太子对着她身后说道，“蓝妃娘娘。”
德儿回头，见蓝妃给太子行了颔首礼，说道，“太子殿下。”
德儿目瞪口呆，心道，蓝妃是什么品级呀为什么要对太子行礼
太子道，“文美人，你还不参见蓝妃娘娘”
德儿这才缓过神儿来，跪地拜道，“参见蓝妃娘娘。”
她这一拜，蓝妃的两个贴身侍从朝露和心儿便都忍不住掩嘴笑了。
蓝妃道，“文美人请起。”
太子道，“蓝妃这是要去哪儿若是有事便快去忙吧。”
蓝妃道，“马上便要宫选，有些事务要去内府局处理一下，便不扰太子了。告辞。”
德儿眼见得蓝妃竟然微微福了，不禁更是惊异。待蓝妃走远了方道，“怎的蓝妃还要给你行礼”
太子笑道，“枉你跟我相识这么久，这宫规礼仪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方才还对蓝妃行如此大礼，真是给我丢人。罢了，你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等教管姑姑接手了你，你去问他们好了。”
德儿道，“不说就拉倒嘛。我要回我馆中去了。”
太子道，“诶你也不行礼就走了”
德儿没法，只好又回身要行礼。太子赶紧拖住，说道罢了罢了。原就是来找你的，不逗你了。
德儿道，你找我干嘛
太子道，你分了新院子，也不请我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