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顾明流
莫辰羽心道他娘巴不得他下地狱去陪她,又听到苏清月后头的一句“我一个女子,你觉得我能独自一个,人从这牢狱里全须全尾的走出去吗”,不由心中大憾。
“我知道你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可是人世嫌恶,牢狱中的种种,你当真是猜不到的吗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咱们得最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你一力担下所有罪责,我定然是不能活着出去的,与其被人糟践,我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苏清月在心中纳罕莫辰羽这朵根正苗红的奇葩,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这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舍己为人的圣人光辉啊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他便能把生的机会让给她,换做其他人,怕是如何也是不愿意的。
苏清月握紧他的手,生怕这家伙趁她一个没觉察就作死认罪,正色道“你听着,咱们两个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你一个人出去,在救兵没来之前,万不可认罪,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二人商议好,便决定由莫辰羽出面贿赂送饭的差役,两人盘腿坐在牢房里数着时间。天擦黑的时候,终于见到来人了。
来人将饭菜放到门口,苏清月递了莫辰羽一眼,莫辰羽眼疾手快的握住差役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掩,将玉佩递过去。
“帮我到孔文庙去找一个叫思年的人,让他去寻通判大人。”
思年同他们走散,苦寻无果后一定会到孔文庙与他的友人汇合,故而若要寻找思年,直接去孔文庙就是。
莫辰羽做此打算,将后面的事一件件的在心中计划好,见到那人低声应下,这才松了口气。
“你想让通判大人来救我们”待人走远后,苏清月才小声同他嘀咕。
“通判大人与知州只差一级,彭通判在这位子上待了十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有能力把咱们从牢里带出去的,也就只有他了。”
见苏清月眸色朦胧,莫辰羽便耐着心思同她解释“我有功名在身,知州若是想抓我,得出公文昭告天下,得到当地所有长官的批示之后,才能下拘捕令。若是判我们秋后处斩,案子是要被记录在档案里,每年都有人定时审查。死刑判决严格,知州为了不夜长梦多,日后被人翻出来坏事,定然是以民事罪先将我们关进来。”
苏清月感叹莫辰羽不犯二的事后,脑子转的可真快,总算是被她点通了“之前谢师爷口口声声说我们两个招摇撞骗,押后待审,这罪名应该是罪不至死,他们将案情记录在册的时候,只说我们两个在牢中突发疾病而亡,便死无对证。这法子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方便最保险的。”
“可这事也有一个好处,只要有人证明我们的身份,便能洗清我们的罪名。所以只要通判大人带着我那友人证实了我的功名,趁着知州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将我们带出去,咱们就得救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的那碗饭食,苏清月深吸了一口气,拿了饭食去喂老鼠。
“翻了肚皮,死了。”莫辰羽淡漠的声音在一片昏暗中想起,苏清月抿唇同他隔着栏杆靠在一起。
“饭食有毒,只怕是水都不能喝了。方才那差役会将口信带给思年吗”
莫辰羽拍了拍她的肩,声色有些缥缈“赌一把。”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苏清月便是在不停的逃命逃命,身心已是俱疲,如今安静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昏欲睡。
莫辰羽挽着她的手臂,让她靠得更安稳些,低声道“睡吧,我帮你看着。”
苏清月是被一阵脚步声给闹醒的,她睡得极不安稳,登时便睁了眼睛,定定的看向门口。
差役过来开了门,躬声请二人出去,道“先前多有得罪,不知是举人老爷。”
莫辰羽矜持的点头,随人走了出去。
苏清月在牢狱门口见到了莫辰羽的友人,来人一身青色长袍,也是玉树临风之态。莫辰羽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扯了那人的袖子,低声道“快走。”
一行人上了早已候在门口的马车,车夫径自架着车往城外行去。
待出了城门,三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位是我的同窗,顾明流。”
苏清月同他见过礼,顾明流便疾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莫辰羽便将这几日之事一一告知,包括对知州大人的疑虑。
顾明流听罢一脸的不可置信之色,讶然道“我拿了我叔父的名帖去见的通判大人,说明来历后,通判大人二话不说就让人带我去牢狱里捞人,这么说来,通判大人是不晓得知州私下之事了。”
“我告诉通判大人,府衙抓错了人,通判着人问过,得知是知州的人将你们两个抓走后,便甚是热情的表示要将你们两个捞出来。”
苏清月思索了片刻,道“知州若是抓错了人,这就是他的过错了,通判是知州的下属,莫非他们两个不和”
顾明流拊掌,笑得桃花眼眯起“这事儿我知道,前些年,通判大人本是任期已满,准备升做知州的,可是京城突然来了任命,让余大人接替知州一职。”
莫辰羽眸光微沉“通判是杭州人,只怕是不愿远离故乡,便想从中运作留在杭州,余大人突然从中横插一脚,通判大人硬生生当了十年通判,估计早已心中生怨。”
任谁遇到这事心里头都不会好受,费尽心思运作了半天,结果被飞来一刀。
苏清月下了总结,道“综上所述,通判定然是与知州不和的。”
莫辰羽抿唇,露出这两日以来的第一个笑意“知州余大人这几年功绩卓越,通判大人只怕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顾明流瞅了他一眼,疑道“辰羽,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你以前说话可从来不这么阴森森的,渗人的慌。”
苏清月轻咳了一声,忙拍了莫辰羽一下,道“好好说话。”别闹得跟黑化了似的。
莫辰羽盖着眼睛,沉默了半响,又露出了同往日一般如沐春风的笑意,只是苏清月心里头明白,经历了这些事,到底是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