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筹谋
他瞥了一眼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晏虞弯唇一笑,扬起头看他:“是苏宝林送来的酸梅汤,她知道妾一向喝不惯茶水,所以才特地送来的。”
顾君易的个头很高,晏虞已经算是不矮了,也才堪堪到他的肩膀。她扬起头来,从顾君易的角度看去,明眸光华流转,明明灭灭的烛火更映出她的眉目如画。
“既然你喝不惯茶水,那日后就叫御膳房送几盅牛乳来。”顾君易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宠溺地笑骂着,“真是挑嘴。”
她嘴边笑意更深了,眉眼弯弯更是可人。
晏虞顺势状若娇羞地低下头,不得不说他脸上始终挂着的浅笑很有迷惑性,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反而更像儒雅斯文的贵公子。
高鼻薄唇,剑眉明眸,眼睛如同浸在水中的黑曜石,乍一看温润清亮,却又如同深潭始终看不到底。
“苏宝林也是有心了。”
晏虞低敛的睫毛下眼神一凝,语气轻快:“妾前天想着刚来未央宫初来乍到的,也得去拜访一下苏宝林,相谈甚欢。苏宝林也是心细,就看出妾喝不惯茶水,今日就特地让人送来酸梅汤。说起来,也得多谢她的照料才是,否则妾今天也就只有白水喝了。”
说起来确实是她在皇上面前多耍了一个心眼,她愿意随手帮助一下苏婳,但是并非是让她踩在自己身上得到皇上的青眼。毕竟说实在的,她与苏婳的交情也仅仅是相识罢了。
步步为营,也许说的就是她吧。
晏虞也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一声。
“对了,到时候也让人送几匹芙蓉锦来给你做几件衣裳。”顾君易顺口说了一句。
看来今儿个她的衣裙也算是选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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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已经去上早朝去了,晏虞也没了睡意,早早地盥洗了,桌子上摆的早膳也比昨天精致了些。
翠柳与红袖都在一旁伺候着,舀了几勺米粥盛在碗里搁在晏虞面前。
“昨夜未央宫里应该一切安好吧?”晏虞一脸平静地开口问道,倒没有过多承宠之后的娇羞与欣喜。
该筹谋的,依旧还是要筹谋。
“昨夜一切都安好,未央宫里没有什么不和谐的言行举动。”翠柳轻声答道。
晏虞不以为然,恐怕若是别人关起房门说自己的坏话,就凭翠柳现在的实力也探听不出来。只不过表面上的和谐,也算不错了。
“知道了。”晏虞夹了一块水晶虾饺咬了一口,果然受宠不受宠,从方方面面都可以看得出来。
“对了主子,御膳房那里送来两盅牛乳,说是下午会再送两三盅来。若是不够,便多送一些。您看?”
“你等会儿去加些蜂蜜煮一煮,不够再叫人送吧。”
“是。”
牛乳可也算得上是稀罕的玩意儿了。
等到晏虞用完了膳,那边已经派了裕才过来。
说起来,晏虞与他也是眼熟了。作为皇帝身边大红人刘德才的徒弟,自然是路子都比别人的好走。
“皇帝昭曰:晏氏采女风姿雅悦、性行温良,赐芙蓉锦三匹,绞丝银镯一对,青花瓷铃铛盅一副,碧玉玲珑簪、梅花白玉簪各一,螺子黛一斛。”
“谢皇上恩典。”
前面几个倒也还在她意料之中,最后那一斛螺子黛,确实让她心中诧异。
话说起来,平日里她一向用的是画眉黛,册为采女用的是铜黛与画眉黛,螺子黛可是上头的娘娘才能用的,着实是让她诧异。
裕才拿了打赏,还特地和晏虞寒暄两句才走。
“红袖,你去将这几匹芙蓉锦还有昨日翊妃娘娘赐下来的布料拿去让人裁了。”
即便如此,该做的打算还是得做。
说起来确实晏虞柜里的衣裳不多,原本司酝的宫装自然不能再穿,而采女的份例又没有多少。
光是这几天给几个宫人的打赏,就已经让晏虞有些吃不消了。
翠柳与红袖两人都被晏虞支走了,她这才放心。
有时候越是位高权重,越是难以听到下面的声音。虽然也许晏虞的人力比不上那些娘娘们,但是渠道也是不少的。
底下的宫人是最容易传递消息的,而晏虞先前与一些宫人的关系也十分密切,自然也可以打听到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昨天她才得到消息,安和轩里的小平子是干净的,翠柳有些不太清楚。至于红袖也的确是干净的,不过据她们说,红袖这人的心比天大,恐怕会有后患。
“小平子。”晏虞扬了声调喊道。
小平子也是耳尖,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奴才在。”
“安和轩中,你也算是最机灵的。”晏虞作漫不经心状说道。
“奴才谢小主夸奖。”
晏虞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至于怎么取舍你也清楚,一仆不可能侍二主,你说呢?”
小平子打了一个激灵:“自然,奴才对您可谓是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嗯,本主自然是信你的,切莫让本主失望才是。毕竟咱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晏虞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次,本主让你办一件事,若是办好了,定有赏赐。”晏虞早就已经在心中谋划好了,“昨夜皇上来时,本主特地跟他讲了几句苏宝林的好话。既然做了好事,也不能藏着掖着不是?”
“奴才明白了,苏宝林与小主您情谊深厚,这点小事也更能凸显您对苏宝林的诚心而深表谢意。”
“你明白就好,去办吧。”
“是。”
她可不是什么不图回报、只会付出的滥好人,毕竟这对于今后的路上可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可是后宫,诡谲变幻的地方,每一件事都值得考虑周全,无论用意是好还是不好。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慈善收容所,只有最会筹谋的人兼具了运气与野心才能走到最后。
只有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才能算是赢家。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多的是那模糊不清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