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血与酒
挪威,桑维卡,翡樱与夹竹桃酒馆里,人声鼎沸。
翡樱与夹竹桃酒馆是整个桑维卡最大的酒馆,在这里驻唱的吟游诗人也是质量最高的。
每逢夜晚,这里都是人满为患,无论是穿着考究的贵族,走南闯北的佣兵,还是刚在码头做了一天苦力的雇工。
所有人在这里都是平等的,他们共同享受音乐的乐趣。
或许正因为北欧更为蛮荒,这里的人们对音乐的虔诚,也更甚南方许多。
众目睽睽之中,酒馆的老板娘缓缓走到人群中央,她平静地环顾四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人们知道,今晚的吟游诗人即将登场了。
戴了顶红色软帽的女吟游诗人穿着保守的红色长裙,脸上围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如同蓝宝石般的眸子。
她自柜台后走出,怀抱着吟游诗人们视若生命的鲁特琴。
她在人群正中央空出来的高脚椅上坐下,纤细的手指拨动了鲁特琴弦。
酒馆里鸦雀无声,即便是最粗犷,狂放已经醺醺然的醉汉,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位最近在桑维卡城名声大躁的女吟游诗人,她的歌声如同,从来没有那些恶俗的荤段子。
在无数道期待的目光中,女吟游诗人缓缓开口唱道:“狼儿在森林里中昏昏欲睡,蝙蝠在风中摇摇欲坠。”
“但有个灵魂难以安睡,畏惧巫婆妖魔和尸鬼。”
“我的宝贝波莉被噩梦惊醒,不要让她孤苦伶仃。”
“那猎魔人冷酷无情,为赏金夺命。”
“他来去无踪,不留活命,只剩痛与伤。”
“”
“鸟儿随夜晚寂静不鸣,牛儿随白昼消失无踪。”
“但有个灵魂难以入眠,畏惧巫婆妖魔和尸鬼。”
“我的宝贝波莉闭上眼,不要哭泣快快入眠。”
“那猎魔人无所畏惧,为赏金夺命。”
“他斩切你,再剖开你,生剐活剥你。”
“吞噬你的一切”
尾音落下,掌声雷动。
虽然人们很难理解女吟游诗人的歌词,但音乐是超脱语言的。
那种抚平人心的歌声,使每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有人甚至已经黯然垂泪。
正在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凛冽寒风灌了进来,随即被那出现在门口,披着黑色斗篷的黑甲骑士挡住了。
他走进屋内,木门闭合的声响很大,使很多还沉浸在音乐中的人们恼怒了起来。
“嘿,这位骑士老爷,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礼仪,我铁拳亨利可以代替你的老师教导你一番。”
骑士铁盔下,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位叫嚣着的,穿着熊皮裘衣的雄壮男人,随即又重新看向了正中央的女吟游诗人。
没人会觉得他是在畏惧这位铁拳亨利,即便是亨利本人,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扫,也瞬间如坠冰窟,不敢再发一言。
骑士轻轻鼓起掌道:“很动听的催眠曲,即使只是路过,依旧令我下意识驻足,为之心神摇曳。”
“但你似乎对猎魔人有些误解。”
女吟游诗人面纱上的眼神有些闪躲,她小声道:“这首歌也是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你似乎见过我?”
黑甲骑士语气冰冷而戏谑,像是一只正待捉鼠的猫儿。
“没有先生,我们素不相识。”
女吟游诗人小声道。
她如同秋水一般温柔的眸子向人们投以求助的光芒,血气方刚的北欧汉子们哪里受得住这种目光,纷纷站起,鼓噪起来。
“这位骑士,我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但就算是国王的贵客,在这座酒馆里也要遵守我们的规矩。”
“没错,你太无礼了,一进来就对着我们的女诗人咄咄逼人。”
黑甲骑士依旧凝视着女吟游诗人,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握着鲁特琴的手指有些发白。
“抱歉,打搅各位雅兴了。”
骑士向人们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女吟游诗人离开酒馆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她在一个自告奋勇的男人名叫铁拳亨利的壮汉护送下,走出了酒馆大门。
刚一出门,她便看到了黑暗中,一双森然冷酷的双眸,带着熟悉的戏谑笑容,轻倚着墙在等候她。
女吟游诗人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牵连无辜人。”
黑甲骑士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吓了铁拳亨利一跳。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居然在冷风中,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铁拳亨利扬起他的铁拳,怒喝道:“骑士,是什么使你如此卑劣,想要为难一位初次相见的女诗人?”
黑甲骑士自黑暗中缓缓走来,他微微摇头,彬彬有礼道:“亨利先生,你反应过激了,我找这位女士只是有些话想要说关于她的那几句歌词,我对音乐很感兴趣。另外,我会替你护送她回住处。”
亨利怒道:“我”
女吟游诗人制止了亨利,摇头道:“这位骑士大人会护送我回住处,亨利,这段时间感谢你的帮助了。”
“可”
“走吧,亨利。”
女吟游诗人的语气温柔但却不容拒绝。
亨利不甘心地离去了。
她摘掉面纱,白皙得仿佛都透明的脸颊毫无血色,那对淡蓝色的眸子里始终萦绕着不散的愤恨。
“女士,我们以前见过?”
黑甲骑士问道。
“当然,猎魔人。”
女吟游诗人的语气中充满了仇恨,她一字一顿道:“即便是燃成灰烬,我也不会忘记你。”
猎魔人若有所思道:“是在德古拉伯爵的古堡里?你是其中一条漏网之鱼?”
女吟游诗人语气平静道:“当时我外出了,当我回去时,城堡被你付之一炬,这一切是我从同伴的血液中看到的。”
猎魔人皱眉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劝那位铁拳亨利离开,他难道不是你的挡箭牌吗?”
“亨利帮过我,我不愿他死在你的手中。”
女吟游诗人轻声道:“而且,我不认为他区区一个普通人,能阻止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你说错了,我只杀怪物,如无必要,不会杀一个被感情冲昏大脑的无辜者。”
猎魔人嘲讽道。
“无辜?你眼中也有无辜吗?”
女吟游诗人凝视着猎魔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杀害了我那从未伤害过一个人性命的孩子,她难道就不是无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