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嗳，老太太您太客气了，我是真喜欢您的歌，我不是为别的，我纯粹就是作为一个歌迷的一点念想，所以我特希望能有更多我的同龄人，甚至比我还小的年轻人，都能喜欢您的歌，至少都能去听听！是啊，真的，您别看我生的晚，但我可是听着您的歌儿长大的……哈哈，您太客气了，真的！嗳，嗳，好，回头等我回去，我现在在外地呢，我的下部戏正在筹备，我得盯着点儿，您等我回去，我一定去拜访您去，好嘞，好嘞，嗳，嗳，拜拜！”

  电话挂断，彭向明又看看那个号码，想了想，还是存上吧。

  老太太是真的挺热情的。

  像这样已经在公众视线中消失了小二十年的前明星，实话说，彭向明完全不用搭理任何一个，不可能有丝毫的利益纠葛了，场面话应付一下其实就够了。

  但他还是在发表金琵琶奖的获奖感言那么重要的时候，郑重其事地推了一下。

  大概是原主传下来的听歌和审美的惯性所致，他倒是真的蛮喜欢薛明明的一些歌的，只是不至于喜欢到他当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个份儿上罢了。

  他做这件事，其实无关情怀，也无关热爱，说白了，其实就是借着对老太太的推重，给自己连续两年拿下年度最佳男歌手的份量继续加码。

  因为老太太重要，所以她颁发的这个奖份量更重，所以得奖人显得更牛逼。

  就这逻辑。

  别争论了，我出道两年连拿两年最佳男歌手，是无可争议的。

  但是现在看来，老太太的感激是真的。

  柳米问：“薛明明？听口气，她可挺看重你的。”

  彭向明笑笑，心里其实还是忍不住多少有点小得意的，就顺嘴显摆，“老太太让我这么一推，可能又卖出一波销量来。”

  “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没等柳米说话，坐在大商务车最后一排的祝梅，这时候抓住机会又拍马屁，“现在娱乐圈谁不知道，您可是金口玉言，只要经过您开口一推，立马就红！我昨天还看见一个群里有人讨论，说是您这一推，薛明明老师至少又赚几百万养老钱。她当然要发自内心的感激您！”

  这里面有几句说的，倒是实话。

  金琵琶奖这么好的平台，年度最佳男歌手的关键奖项，又是属于彭向明的发言时间，这个宣传的节点简直不能再好了。

  再加上彭向明的确自带相当强的流量和关注度，所以他公然这么一推，是真的直接把薛明明老师的很多老歌，又给推上了日销榜。

  但这个时候，彭向明闻言却只是哈哈一笑，没接茬。

  但祝梅也不尴尬，继续拍，“我敢保证，看见薛老师的那么多歌一下子就又卖的那么好，不知道多少过气的老歌手，想跟您套近乎呢！”

  “嗨，其实就是顺嘴一说的事儿。但老说也就不灵了。”

  彭向明终于还是回应了她一句。

  祝梅当即接上，“灵的！灵的！前头《来自星星的你》火了，后头这《射雕英雄传》也一样会火！”

  这话说的，让彭向明也只好回应她一句，“过奖啦！”

  两年前，祝梅差点儿就成了彭向明的经纪人，但是却在彭向明丢掉了《剑仙奇缘》的男主角之后，没再继续努力，最终放掉了他。

  于是现在孔泉成功了，经纪人中的绝对大咖，不但有安之艺30%的股份，分享着一帮新人飞速成名带来的超大红利，坐拥彭向明、齐元、杨真兴、周舜卿、蒋纤纤、樊红玉等一线明星艺人，而且因为同时还是彭向明的私人经纪人，又跟他有着深度的私人关系捆绑，可以说是掌握了极多的资源，所以别管走到哪里，都是圈子里的座上客，极受尊重。

  反观祝梅，现在还是呆在那家中型的经纪公司里，柳米是她手里最红的了，但合同却只剩下两年多，除此之外，不值一提。跟孔泉如今的江湖地位，就更是比都没法比。要不是因为她是柳米的经纪人，她凑上去说话，别说彭向明了，连孔泉都不一定愿意搭理她。

  但每次只要一有机会见到彭向明，她还是一个劲儿的拍马屁。

  这一次尤甚。

  她清楚地知道，只要演了这部已经提前被南方电视网订购，且单集价格高达五百万的《射雕英雄传》，柳米就有超过九成的可能会一炮而红。

  超级红的那种红。

  而自己，也将随之走向经纪人生涯的绝对巅峰。

  然而，这个巅峰会很短暂。

  算算时间，这片子大概今年内或明年初会播，现在只是第一季，据说会有三季，也就是说，柳米只要红起来，至少是三年，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柳米跟公司的合约却只剩下一年多了。

  只要柳米不续约，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人。

  怎么办？

  跟着她跳槽啊！

  最近两年，自己那么努力地把这个大小姐伺候那么舒服，不就是等着吃这一波红利吗？再说了，柳米只要走，十有八九是进安之艺，到时候自己也跟着跳过去的话，岂不比继续待在这里强？

  …………

  这里是乌西市这边的一个偏僻小镇。

  当然，说是偏僻，但以这边的发达程度，再偏僻也偏僻不到哪里去。

  彭向明这次过来，是来检查布景的进度，有《功夫》剧组的猪笼城寨，也有《射雕英雄传》会用到的江南小镇的布景，本来没打算带柳米，但她一听说要来看射雕的布景，就闹着非得要跟来，没办法也只好带上。

  至于祝梅，她就是以照顾柳米的名义，死活贴上来的。

  乌西市这边最近这些年特别注重发展旅游产业化和吸引投资，不但自己斥巨资建设了规模宏大的影视城，内设各个朝代的各种景观，吸引了很多剧组过来，而且还特意批出一大块地来，只要是踏踏实实来拍戏的，经过审批，就可以把地批给你，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全看你的需要，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建设你需要的场景，只要持续的交管理费、交税，你爱拍几部拍几部，使用年限内随意。

  但是有条件，只要你使用完了，觉得再也用不着这些建好的场景了，那你要交一笔钱，供当地来拆毁它，而如果当地经过考虑，决定不拆，留着改建成公园、旅游景点等等，你的权力也视同自动放弃。

  这都是一开始就要写进合同里的。

  就冲这一手，这些年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大导演过来建场景，给本地带来了很多的就业和纳税不说，电影拍完了，剧组一撤，还又多了很多旅游景点。

  拍出来的戏越红，这边的旅游景点人就越多。

  彼此都觉得很方便、很合适。

  关键点就在于，这里离魔都很近，交通极便利，而且当地经济水平很高，又发展这个发展了好多年，所以接待剧组的食宿条件也很出色。

  最近马里亚纳就在这边申请了两块地。

  在其它影视城里能取到景的，当然还是以节约为主，尽量用别人的景，但是有些特殊的布景，就要建在自己的这块地上。

  比如猪笼城寨。

  车行甚速，还不到两点，一行人就赶到了还在后期装修中的猪笼城寨。

  车子还没彻底停稳，前面的车上刘克勇已经跳下来，小跑着过来给彭向明挡头，又殷勤地接柳米下车，然后才带队往里走，“老板，你瞧，外立面的做旧马上就完工！您要的几个重点房间，也正在进行中！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绝对能完工！就是会多少有点味道，不过等到剧组开拍的时候，就肯定没了。”

  彭向明点着头，往里走。

  一个约莫二十人上下的装修队正在忙活。

  的确有些刺鼻的气味。

  所谓猪笼城寨，其实就是特别老式的筒子楼，彭向明亲手画的概念图，请建筑专家给做的建筑设计图，要求外立面必须做出风雨旧来。

  它出现在电影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套老房子了。

  这里住的都是穷人。

  装修用的，肯定是现代材料，但视觉效果还行，跟记忆中电影画面里的那栋楼不差仿佛。站在外面打量了一阵子，彭向明特意问：“那种老式的水龙头，买好了吧？管道安好了？”

  “您放心，规划里都有，管道已经埋好了，东西也买好了，就差装修后期安装上就行了，做过旧的老式水龙头，保证您满意。”

  彭向明点头，逐个房间的进去看。

  柳米满心的好奇，也跟着钻屋子。

  但她看到的，跟彭向明看到的，却显然不是一码事。

  她看到的，就是一间间简陋的屋子，带着略显刺鼻的装修气味而已。

  但出现在彭向明的眼中，这里是半拉屁股哥的理发店，那里是五郎八卦棍老哥的早餐店，这里是老屁眼的裁缝店……

  全是情怀。

  逛了一圈出来，仰头，那扇窗户还没装上，晾衣绳也还没拉起来，倒是楼体外的那段楼梯，正在安装中。

  那里是包租公包租婆的房间。

  包租婆会穿着一身飘摇的睡衣，咔哒咔哒潇潇洒洒的叼着烟卷从这段楼梯上走下来。

  一头的卷发棒。

  气势震天。

  “哦，对了，我在图上画了的，那里要有一个钢筋焊的那种铁架子，摆花盆用的，弄了吧？”包租公会从那扇窗户里被打下来，一个花盆跟着砸在头上，几道鲜血顺着地面的砖缝流淌。

  “您放心，都有，都有！但是得先做完外立面的处理，然后再把钢筋架子打上去，都做过旧了，绝对一身铁锈。”

  彭向明闻言哈哈一笑。

  “干得不错！呃……花盆要那种瓦罐的，摔下来就烂那种，懂吧？盯着点儿啊，别给我弄成塑料的！”

  “您放心，一准儿都办妥。”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都看过了，彭向明对施工工期和装修做旧的处理，都比较满意，最后停在院子里，仰头往上看，心里有些雀跃，又有些预料中的紧张。

  “星爷，你瞧，猪笼城寨快建好了，我要拍《功夫》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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