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老板，杜总来了，还带了几位歌手，我让他们先到休息室等着了。”

  方成钧打电话进来汇报。

  “唔……知道了，让他们等会儿，就说我在跟人谈事情。”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戴小菲打开门出来，脸上有些遮掩不去的潮红，方成钧赶紧站起身来，尽量目不斜视地微微躬身。

  戴小菲走远了。

  《燕京遇上西雅图》已经马上就要开机了，后天的飞机就要出国，幸好彭向明赶在这之前回来了，可以让她聊解相思之苦。

  不过她现在依然忙得很，演员们已经汇合起来了，最近两天每天都要开剧本围读会——而她今天上午其实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和剧组选出来的另外两位女演员一起，配合剧组的造型设计师一起选衣服。适应怀孕期间各种体型的衣服，然后整包带过去。

  又过了约莫两分钟，方成钧过去敲敲门，得到回应，推开门，“老板？”

  “哦，叫他们来吧，见见！”

  于是方成钧出去，很快杜凯杰就带着好几个人一起进来。

  两个很帅气的年轻小伙儿，和四位明显很潦草的人。

  资料是彭向明早就看过了的，也知道他们都是杜凯杰精挑细选出来的种子级选手了，就很客气，跟杜凯杰拍拍打打地拥抱一下，就招呼大家，“坐，都坐！”

  两个小伙儿有点拘束，但名叫“下脚料乐队”的四位，就明显带着些摇滚人身上特有的那种傲气范儿——明明也紧张，但就是要装作不在乎。

  前两者是认真的练习生培训出来的，能唱能跳，据说其中一位还跟楚昊在一起培训过，后来楚昊被单独挑出去出道了，但他却加入到了一个组合，一个由十几个帅哥组成的男子组合，唱了两年歌，但是没红起来，也看不到红起来的前景，最终，制作公司放弃了他们，把组合解散了，大家只好自谋生路。

  但“下脚料乐队”就明显是混地下乐队的，主唱是葱花大学的高材生，一个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带点颓废阴郁风的那种帅气。

  这个年头，国内做摇滚乐的，大多只能混地下挣口饭吃，能出专辑的少之又少，出了专辑能挣到钱，能接到正规商演，并且能出下一张的，更是凤毛麟角。

  时间长了，几乎绝大多数做摇滚的人，身上都自带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愤世嫉俗——这个不是英国工业时代那种源自时代、源自社会的愤怒，这个纯粹就是“你们丫的一个个都傻逼，都不听摇滚”的愤怒。

  彭向明现在当然可以算得上功成名就，但他并不鄙视这种无稽的愤怒。

  人在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是的确会容易导致偏狭，乃至偏激的，尤其是年轻人——他自己曾经比任何人更加的颓废阴郁，因此他懂。

  大家都坐下，彭向明逐个的跟他们聊几句，算是一个初步的了解。

  事实上真的说起话来，就会发现，那两个实习生出身的帅小伙固然都特别规矩，摆明了是连这方面也接受过训练的，可事实上，就连“下脚料乐队”的四位，在真的说话的时候，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至少是在彭向明面前，是并不敢耍他们那一套“我混摇滚我最大”、“我混地下我牛逼”的排场的。

  自华语歌坛有商业市场以来，自华语歌坛的商业市场出现第一张摇滚碟以来，卖的最好的摇滚，应该就是彭向明在《22》里的几首，和《追梦赤子心》了。

  别管混地下的摇滚音乐人们平常聊起天来怎么不服，言必称彭向明做的那不叫摇滚之类的，但独自一人的时候认真审视，归根到底还是服气的。

  而且基本上整个摇滚圈子也都是服气的。

  彭向明发行的那些歌，包括摇滚在内，基本上一首一个风格，但每一种风格都能立得住，这本身就很牛逼了，尤为难能可贵的是，销量、人气、影响力，都摆在那里，也由不得谁不服。

  几个人选都不错，聊到中间开始转场，到了练习室里，彭向明开始亲自考校。

  你有什么最擅长的，你就秀出来，秀给我看。

  两个帅小伙唱歌跳舞一起上，节奏感、律动感，都相当不错，舞蹈跳得尤其好，而且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的唱功，是的确经过了很专业的学习和调教的，很稳，从声音到气息，都特别的稳，连边唱边跳这种方式，都没有打乱他们的呼吸。

  基本功可以说是相当之扎实了。

  不愧是练习生出身的。

  但跟他们这份功底扎实相对应的，却是他们唱歌似乎都少了那么一点点味道——唱得很真挚、很投入，但就是感觉无法打动人。

  至少是打动不了彭向明。

  唱歌嘛，基本功很重要，气息很重要，声带很重要，技术很重要，都很重要，但那都只是基础，感情的表达才是第一位的。

  技术是为了拥有更好的表达能力，用之以更好地表达感情。

  像彭向明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唱《追梦人》那会儿，其实他的唱功实在不算好，只是仓促地跟着老师学习了一下专业的发声，让老师指导着练歌而已，但只要感情真挚，歌一经推出，立刻大受欢迎，没上故事版MV之前，其实已经卖了四五百万张了。

  不过……就还行吧，至少两个人的声音都有可夸之处，一个细腻，一个明亮，虽然在彭向明看来，他们现在应该算是还不会“唱歌”，但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是有人带着他们，教给他们该怎样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东西，就是个顿悟，只要悟了，以后就一帆风顺了。

  实在不行，签下来做和声、打下手，乃至于伴舞，也都不错。

  签了。

  毕竟是杜凯杰认认真真选出来的，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而在他们之后，“下脚料乐队”当场演奏的，则是他们自己创作的一首歌。

  名字叫《冬至那天我没吃饺子》。

  别看歌名挺好玩，其实内容很硬，歌词的大概意思就是冬至那天想起跟女朋友分手多少多少天了，这个歌词的写法，很意识流，曲法有点放克，还加了一点电音的玩法进去，挺有意思。

  键盘手水准不错。

  他们现在就是想把这首歌做出来。

  彭向明没意见，试试呗，还是挺有想法的。

  不过听他们唱完了，彭向明倒是想起来，悄悄叮嘱杜凯杰，“我那里有两首歌，应该拿给他们唱，签下来之后你记得找我，一首叫《喵小姐》，一首叫《探清水河》，让他们做做试试，看能做成什么样子！”

  然后……签约。

  五年，空白歌手约，不给任何承诺，每个月仅仅发给基础的“创作费”，然后这边签完了，转去安之艺，再签一份经纪约，八年。

  行业惯例了，事先也都谈妥了的。

  合约签完了，彭向明拍拍手，“欢迎大家加入我的工作室，我不敢承诺你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但我会跟你们一起努力，那么……杰哥，你来安排，就这两天吧，就我那个大别墅，来个趴体，把咱们的朋友都叫上，欢迎他们的加入！”

  杜凯杰比个“OK”的手势，“交给我了！”

  …………

  “喂，付总，是我，彭向明。”

  “哦哦，向明啊，你来了？”

  “昂，我到您公司楼下了。”

  “哦，那你上来，上来，我就在二十四楼，上来吧！”

  挂了电话，彭向明叹口气，起身下车。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在彭向明面前，佟勇这样的“著名演员”，交手不过一个回合，就痛痛快快地认输了，只要他不想彻底毁掉他自己，哪怕再不服气、再恨，都必须认输。

  双方在圈内的地位、人脉、影响力，都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但是人物转换，在东胜传媒这家大鳄级别的公司面前，彭向明顶多是“闹闹小脾气”，逼得对方做出一定让步，但真正轮到具体的事情上的时候，还是得承认人家势力大，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不想彻底被绑到唐凤翔的战车上去，那就必须再转过头来，尽量跟东胜传媒也把关系搞好。

  这是小公司的灵活之处，也是小公司的为难之处。

  所以，明明是东胜传媒更想要拿到《功夫》的发行权，但只要一说谈谈吧，那就得是彭向明主动到人家这边来——难不成让人家付建华这种执掌千亿市值的大佬，主动跑去马里亚纳谈发行吗？

  在音乐上，彭向明音乐工作室现在坐拥四张王牌，即便东胜传媒势力再大，彭向明都敢硬顶，但是在影视上，尤其是在电影上，马里亚纳现在的体量还太小了，彭向明秉持的理念就是，跟谁都不硬顶，先悄悄发展再说。

  带着孔泉和方成钧一起上了楼，到24楼出去，刚到前台，报了预约，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一帮精壮的西装男似乎在控场。

  发现了彭向明一行人之后，已经开始隐隐地警惕。

  然后彭向明就看见，迎面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当头一位大佬，十分眼熟。

  腾飞集团的老大，应该是现如今全亚洲第二有钱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