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等着两边的财务和法律人员赶过来的工夫，江明妃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就干脆跟着到《功夫》的片场，去看彭向明拍戏。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彭向明导戏的现场。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大男孩的掌控欲大得惊人——他出演的男主角就不说了，在拍到别人的戏份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会叫停表演，亲自上前去给演员做示范，然后就要求演员必须完全按照他教给的表演方式去演，一点都不许错。

  正晌午时候，她亲眼看见，光是一段走路的镜头，彭向明就反反复复的拍了七八遍——真的就只是走路，他出演的男主角，跟一个大胖子一起，在太阳下走着显得很异样的步伐，镜头拍的还是他们的脚，居然都好多遍不给过。

  总之，啧啧惊叹。

  以她的智慧，不难明白，一个人如果对这样子的细节，都那么较真，乃至于完全不允许演员去尝试其他的表演方式，必须按照他教的方式去演，那么可想而知，这个人在其他的方面，也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所以思来想去，中午他们剧组吃过饭休息的功夫，江明妃就主动找过去，跟他说：“回头这笔投资合同签完了，你往公司派个人吧！”

  见彭向明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她就解释，“现在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多，我下半年还接了一部戏，你知道的，《太空运输》，所以，再这么继续我一个人管所有的事情，有点忙不过来了，你派个人过去，做首席财政官，帮我分担下压力，也有助于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建立起比较健全的公司制度。”

  这就是主动让权了。

  彭向明只是稍微的思考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一家制度健全、运转自如的大型公司，财务是特别重要的一块儿，甚至在很多公司里，首席财政官的地位都并不比首席执行官稍低，两人都是直接对董事会负责的，所以这个职位，当然是相当重要的。

  更何况，虽然这次的融资完成之后，一下子拉了不少新的股东进来，导致股东人数激增，但两亿七千万砸进去，彭向明个人的直接持股却是不降反升的，他当然仍是公司的绝对第一股东，对他来说，把公司的首席财政官换成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也能提早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风险出现。

  这当然是好事。

  只是人选问题，就还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罢了。

  经由这个提议，彭向明第一次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有必要扩充一下身边的财务人员团队了，而且相当迫切——现在他身边能放心用的人选，其实只有一个谢东江，但谢东江的本职工作，却依然是华泰东方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还并不是完全为自己一个人服务的。

  人家好好的高级合伙人做着，为自己出面洽谈合同做事情，当然没问题，但是要想劝说他放弃一份年收入至少千万的工作，去到新纪元这样一家前途未卜的新兴科技公司去做首席财政官，人家却未必愿意。

  再来就是萧韵怡了。

  但她不是自己人。

  虽说她是赵建元的未婚妻，人的品性感觉也很靠谱，在可靠性上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人家自己是有事业也有家产的。

  她跟赵建元将来一结婚，是注定了要继承两边加一起高达几十亿的资产，以及这些资产掌控下可能高达三四百亿规模的一个财团的。

  人家怎么可能会变成你的自己人呢？

  所以，这是一个问题。

  …………

  “来，让叔叔抱抱！”

  彭向明和江明妃还没有等到两边的团队，却反而首先等来了彭向明音乐工作室的一行人——杜凯杰、吴冰，和“下脚料乐队”的四个人。

  当然，里面还悄悄地塞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陆媛媛。

  看见吴冰和陆媛媛，彭向明不由两眼放光。

  大家寒暄过，找了个机会，彭向明从一帮人的高谈阔论中溜出去，找到了陆媛媛，赶紧就抱了个满怀。

  之前给剧组放假，跑去老家签合同那时候，他还好好的，小日子挺舒服的，《功夫》剧组里虽然一群非丑即矬的家伙，连个长相正常的女演员都没有，但《功夫》跟《射雕英雄传》的剧组住同一个酒店，所以柳米跟孙晓燕其实都在他身边，轮换着，让她俩倒班儿，不亦乐乎。

  但他先是跑回老家忙活了三天，赶回来之后柳米又伤了，陪了一天，接下来《射雕英雄传》的剧组就撤了，孙晓燕也跟着撤走了，于是这么一折腾的功夫，他已经孤家寡人快一个礼拜了。

  这对于过去早就已经习惯了无日不欢的彭向明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现在终于等来了灭火队员。

  不过只能先过过干瘾，亲个嘴儿什么的，过分的事情是不好做的，毕竟一大群人就在外面的客厅里，彭向明还不至于那么荒淫无道。

  怀里抱着小兔子，问问她们期末考试的事儿，问问放假到什么时候之类的，结果反倒弄得自己硬的难受，只好在陆媛媛的偷笑里洗把脸冷静冷静，扯扯裤裆，努力地把思路硬生生掰回来，然后走回套房的客厅里去，跟他们聊天。

  陆媛媛当然是跟着吴冰出来玩的，但吴冰和杜凯杰他们，却是带着事儿过来的——《探清水河》和《喵小姐》两首歌，他们做了三版编曲，之前在网上发给彭向明，彭向明都不是太满意，没办法，必须以彭向明为主，他们就只好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编曲的工具过来，要在这边，结合彭向明的意见，再做一版编曲。

  当然，只能晚上做。

  剧组今天拍戏是拍到了七点半才收工，等彭向明回到酒店再吃过晚饭，已经奔九点，他们却是九点半才赶到了酒店，这一聊，哪怕只是简单的沟通一下彭向明对这两首歌编曲的理念，就聊到了快十一点去。

  然后彭向明就以明天自己还要拍戏为由，把杜凯杰他们都赶走了。

  吴冰和陆媛媛也都假惺惺的跟着走了，但十几分钟之后，陆媛媛就自己悄悄地溜过来敲门，彭向明打开门，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进来，却没发现吴冰，就先抱着这个啃，等到小兔子跪在他身前的时候，他才拿起电话，一手摸着小兔子的头发，一手拨通电话，“你干嘛呢？过来过来，想死我了，快点儿！”

  这一通折腾，就足足折腾到凌晨一点去，彭向明才觉得舒坦了、过瘾了。

  等洗过澡之后，困意袭来，他挤到两人中间去，左搂右抱，眼皮开始打架。

  但这个时候，一对姐妹花本来刚才都已经瘫了，洗个澡之后，却又都渐渐回过神来，居然隔着彭向明聊起天来。

  彭向明有些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她们好像是在聊什么放假了去哪里玩啊，吴冰打算趁暑假去接一档综艺啊，过了暑假之后，陆媛媛这个当年以“委托培训”的身份考进戏曲学院的尖子生，就要去戏院实习了啊，等等之类。

  但第二天早上，他依然在不到六点就准时醒了。

  有些头疼。

  但这具身体真是好到了没话说，洗把脸之后，居然很快就又精神十足。

  毕竟身在剧组，没那么充裕的时间可以拿来跑步了，他只是为了维持运动的习惯，跑了二十分钟就下了跑步机，带着一身汗，回床上把陆媛媛给折腾了一阵子，这才冲个澡，下楼吃早饭。

  八点之前，剧组准时开工。

  一直到午饭都吃过，下午都快该开工了，两位小仙女才收拾得利利索索，赶到了片场，打算来看彭向明怎么导戏。

  直到这个时候，吴冰第二次问起，他才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她们聊的到底是什么，“极限挑战？怎么个极限挑战法？”

  “就是做游戏啊，我看了他们第一集的剧本，还蛮有意思的，给我的报价是三千五百万，我问了下虹姐，她说那边其实原本想邀请周舜卿，报价五千万，但周舜卿不愿意去，这才问我，我倒是觉得，反正放暑假，我闲着也没事儿，我现在也不太愿意回家住，就算是找个地方打零工呗！”

  吴冰跟陆媛媛一起吃着刘克勇特意买回来的冰激凌，说：“不过他们希望等你有空的时候，能过去客串一期，如果能把这个写进合同里的话，给我也报五千万！对了，但是要接两个节目里的广告代言，只在节目里，不是那种产品代言。”

  “哦……就是说我出场值一千五百万呗？”

  “嗯，算是，就一期的话，他们说很快的，三天就能拍完。”

  彭向明有点不大想去。

  他一直以来都不是特别喜欢上综艺，连他自己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什么，他觉得很大的可能是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综艺感，就还不如不上。

  不过这次很明显，是去帮吴冰赚钱。

  昨天自己拉投资，人家才刚给投了三百万，要不要去还这个人情呢？

  不过他才刚开始有点纠结，却又忽然留意到一个细节，“嗯？不太愿意回家去住？这话怎么说？”

  一听这个，吴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倒是陆媛媛笑嘻嘻，小声说：“她跟她爸吵架啦！”

  吴冰抬手就拍了她一下，“就你话多！”

  彭向明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家里出矛盾了呗。

  而且，别看吴冰在陌生人面前，是一副小辣椒的样子，快口直言，但认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在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面前，其实是很乖乖女的，反倒不如在外人面前表现羞怯的陆媛媛那么古灵精怪。

  像她这种性格，会跟家里面吵架的话，很大概率是因为职业的问题。

  彭向明是知道的，她的家里面，是做学问的，一向都不希望吴冰来混娱乐圈，哪怕是做个歌手，她家里人也不大喜欢。

  更何况，自己跟她也传过绯闻了，而自己在这方面的名声，是一向比较烂的。

  唉！

  有点心疼。

  “也……行吧！”

  彭向明想了想，说：“虽然我一直都不太赞同你们接太多综艺，不过这个……你要想接就接吧，我可以抽空去帮你录一期，但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抽出这个空儿来！所以，别定我的档期！”

  “谢谢大叔！”

  …………

  签字，签字，签字。

  晚上，还是彭向明在酒店的大套房里，吃过饭之后的彭向明，洗过澡，随便穿一身T恤短裤，还趿拉着拖鞋，就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坐下签字。

  杜凯杰和“下脚料乐队”，包括吴冰她们，也都在这套房的客厅里，本来正在排练《探清水河》的男女对唱，都是音乐圈的。

  但几米之隔，这边全都是商务人士了。

  那边的人，是带着有点懵的感觉看着这边的。

  两边的财务和法律团队都确认过，合同没有问题，那就完全不像当初第一次投资入股的时候那么正式了，彭向明和江明妃直接一一签字，然后交换合同文本，还把吴冰也叫过来，签字，走一遍流程，新纪元的第二波融资，就算基本完成。

  当然，同样的合同文本，还得再出十份，分别拿给这第二批融资新增加进来的另外十位小股东们分别签字。

  但那个已经不存在会出现任何波折的可能性了。

  等合同签完，交换文本，谢东江等人还是习惯性地鼓掌。

  “开瓶香槟吧？庆祝一下。”

  非要挤到这件事情里的刘克勇讨好地问。

  彭向明同意了，他马上就扭头去开香槟。

  但这个时候，彭向明却跟江明妃又交待起别的事情，“首席财政官这个事儿，我回头考虑好人选，再跟你讨论，现在关键是东方汽车那边，你们的电池管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授权也罢，价格上不要要得太高，给人家留出点盈利空间来。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人，目的都是为了给这一块的发展开拓道路的。”

  江明妃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也没指着从他们那里赚什么钱，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目的是数据收集，所以，赚出额外的芯片钱和流量费来就成。”

  “不过我有言在先，技术授权，我可以尽量给我们能接受的最低价，但电机生产这一块儿，我计划是要独立运行的，而且我们在电机的前期研发上，投入也很大，所以等到产品出来，这个价格是不可能为他们降到很低的，我必须得赚钱！”

  彭向明也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应该的。

  再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本来也没打算拉偏架。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香槟打开了。

  包括杜凯杰在内，几个音乐圈的人，先是无意之下旁观了自己的老板大手一挥，就又花出去了据说两个多亿，为江湖上久已流传的豪掷数亿只为泡妞的传奇故事，又增添了一抹更浓重的传奇色彩，紧接着，又跟着端起酒杯，为这次让他们不明觉厉的投资，举杯庆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