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我觉得你这主要是思路问题，你让我想想……”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关系，彭向明的声音大了不少，商务人士们还在那边端着酒杯闲聊，这边的音乐人士们放下酒杯，已经继续讨论编曲。

  彭向明实在是看过不去了，过来打断了他们。

  本来呢，彭向明自知自己是个二把刀，水平有限，除了能够照抄原版编曲的歌之外，他是等闲不会在编曲这种事情上，跟人讨论什么的，怕露怯。

  但这一次，他觉得“下脚料乐队”这哥几个实在是太执拗了。

  忍不住了。

  彭天才展示自己的编曲能力，“先给我一个吉他的和弦，然后进鼓点……”

  键盘手照做。

  “好，这个地方就可以进唱了，你注意啊，不用扯着嗓子喊，你的唱歌风格来说，唱这个歌，要能多轻柔就多轻柔！和弦，继续走……不要，第一遍副歌还是不进，走，循环，这里要考虑加点什么，我想想，京胡，对，加一把京胡……”

  一帮商务人士渐渐停下了交流，都扭头看着这边。

  “不是，你执着什么呀？为什么摇滚歌手、摇滚乐队，就不能做民谣？曲风、风格，都是为了表达情感而服务的，这首《探清水河》，带了点儿京韵大鼓的味儿，对吧？我们把它的切入，切成民谣风，加些许的鼓点，有什么不好？”

  下脚料乐队的几位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边一帮商务人士就纯粹看热闹了，倒是谢东江，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第一次见向明搞创作，天才就是天才呀！”

  就这么一段指导编曲，反正江明妃这个外行是没看出来天才在哪儿，不过彭向明专注地做音乐的样子，倒是极有压迫感的感觉，远比他作为投资人更可爱。

  刘克勇笑嘻嘻，“那是！别看庞星吵吵那么厉害，他越是咋咋呼呼，就越是说明连他自己都觉得比不上向明，你没看，咱这边都不屑于回应他什么。现在也就是腾不出手来，等我们这部电影拍完了，回头发张专辑，直接打爆他！”

  这次江明妃倒是认可的，她抿了口酒，忍不住去想：在别的方面，或许还不好说，但是在华语音乐这个圈子里来说，现在彭向明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吧？虽然年轻，出道也晚，但他的作品已经不少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可是在一年的时间内，密集地捧红了三个女孩子啊！而且那三位，有一个说一个，现在都是相当的红。

  带的徒弟都那么红，都已经是在这个圈子里极有影响力了，就无形之中让彭向明的江湖地位越发的非同凡响了。

  嗯，所以，要把电机工厂拆分出去，专门组建一个公司负责生产。

  新纪元可以百分百控股，但是要让他们独立运行，并且以后再有类似的技术落地，要组建工厂，也都要采用这个模式，从而让新纪元始终保持绝对的科研方向不动摇，不至于被产业上的事情给拽偏了方向。

  雷达的技术也已经看到了曙光，到时候又是几十上百项的专利，回头跟彭向明商量一下，也投产吧，一开始工厂可以小一点，但公司的雷达技术应该也是比较先进的了，市场应该还是有的。

  只可惜的是，东方汽车要走的是廉价小车的路线，成本卡得太死了，是不可能舍得给他们那三五万一辆的小车装雷达的。

  “试试，就照这个思路，做一遍出来看看效果！”

  交代完了，彭向明又端着酒杯走回来，顿时就有一堆的马屁送到他面前——商务人士们可能不懂什么音乐，也不知道刚才彭向明指导做的编曲到底好不好，但拍马屁却比玩音乐的人擅长多了。

  还别说，那边居然真的很快就捣鼓出了一版编曲。

  《探清水河》这首歌，彭向明虽然很喜欢，但记忆里并没有什么成熟的编曲可以让他直接拉过来就用，所以他也纯粹就是出于直觉地说出自己的编曲思路，还好最近这两年，他没少在音乐圈子里打混，在录制自己的作品，以及给姑娘们录歌的时候，也没少听专业人士讨论了自己给出的编曲方案，所以这个时候给出的编曲方案，倒还基本在线，不至于折了自己天才的名头。

  下脚料乐队那边把简陋版的编曲做出来，用笔记本电脑播放，彭向明听了一遍，感觉就顺耳多了，又挑了几个小细节上的不满意，就让吴冰和他们直接试唱一遍，还别说，效果蛮好。

  带了点烟嗓的下脚料主唱，配上吴冰的京剧青衣唱腔，很有味道。

  听完了，彭向明一拍巴掌，“你瞧，这不就行了？这样不好吗？就这么弄！”

  看下脚料乐队几个人的意思，对这个编曲风格还有点不适应，因为这跟他们之前的几版编曲，是个截然不同的思路了。不过既然大老板说了这样行，大老板又是歌坛极有天才之名的，他们当下也就点头认可，赶紧的道谢。

  等到把他们赶走了，一帮商务人士也都告辞走人，只有谢东江落在了最后。

  在那边刘克勇招呼服务员收拾酒杯的时候，他跟彭向明一起，走到大套房那硕大的阳台上，面朝着落地窗，小声地汇报起另外的事情：“汇德时代现在的资产和债务，都很明晰，问题不大，但他背后的投资方有点复杂，都是当年张成俊张总到处拉投资拉回来的。”

  “怎么说？”

  “张成俊本人当年是以技术入股，他其实没什么钱，所以他只占30%出头的股权，问题是这些年来，汇德时代几乎不赚钱，18年应该还赔钱了，因为出货量本来就不大，有点钱张成俊就想投到研发上，所以公司的股东们都意见很大。”

  “您也知道，汇德时代和张成俊的主要研发方向，是动力电池，但这些年市场最好的，是手机和智能设备上用的那种锂电池。所以我打听到的情况，汇德时代的股东们，闹了不是一次了，要求公司调转方向，去生产手机锂电池。虽然都被张成俊给压下去了、说服了，但是，矛盾还是很大的。”

  彭向明很敏锐地把握到了谢东江的意思，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

  谢东江问：“投资之前的话，要不要先试着，收购一圈？别管能收多收少，这一圈扫下来，咱们就先变成公司的自己人了，再谈融资，把握更大、价钱更低。”

  是个好主意！

  “但是张成俊张总那里，是不是会不大高兴？”

  谢东江想了想，回答说：“根据我对张总的观察，我觉得他其实不是个生意人，他更像一个科学家，只不过他是一个并不太愿意甘守清贫的那种科学家，所以他才会一边捣鼓着拉投资、建工厂，一边却又没什么做市场的思路，有市场的那一块儿，他也不去做。”

  彭向明再次会意，“也就是说，他想发财，但其实并不懂该怎么才能发财！”

  谢东江点头，“对！我的判断就是这样。”

  彭向明缓缓点头。

  这个判断，跟张成俊给他的感觉，是很一致的。

  甚至想一想，之前江明妃对他的评价，也很贴近这个思路。

  如果只是自己这么觉得，还不足为凭，但是跟他形成供货关系、合作了一年多两年的江明妃，和跟他初初见面不过几日的谢东江，对他也都是这个评价，那就说明，这个评价应该是很靠谱的了。

  但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容易钻牛角尖啊！

  就像彭向明虽然投资新纪元，并且成为了绝对大股东之后，却依然对创始人江明妃完全放权一样，彭向明是看好动力电池、锂电池的发展前景的，并且也迫切地想要入股汇德时代，但他却并不认为，如果把张成俊给气走，或者气到了不愿意跟自己配合之后，他能凭自己把这一块儿做好。

  新纪元是要交给江明妃去领导的，汇德时代也是离不开张成俊的。

  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

  想了半天，彭向明还是缓缓摇头，“没必要冒这个险，不过……这样，老谢，我明天上午给张总打个电话，邀请他过来聊一聊，顺便也让他度个假，可以参观一下我们剧组拍戏嘛，对吧，到时候等他来了，你，加我，咱们开诚布公的跟他谈一谈！成不成另外再说，咱们先征求他的意见！”

  谢东江皱眉，“万一他要是很反感的话……他对汇德时代的那些股东，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你别看股东们几次想造他的反，但一直都没成，不是吗？万一他要是反感咱们去收购其他股东的股权这个事儿，可能振臂一呼，咱们可就未必能如愿地收到股份了，到时候说不定后续投资的事儿，也要瞎。”

  这倒的确是一个顾虑。

  但彭向明思考了片刻之后，却还是坚定地说：“那也不能不跟他打招呼就直接收购，还是把他请来，用我的真诚来打动他！对，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