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你来来来！”

  彭向明招手把戴小菲叫过来。

  她刚刚跑完追逐电车那一幕，微微有些气喘。

  高晶晶第二天就走了，但两人还在冷战中。

  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剧组的正常拍摄。

  冷战也只是冷战，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的彻底闹掰。

  而只要是在片场，彭向明也就变得无比认真，这个时候也是这样，“你要注意一点，哑女她是个小哑巴，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早就已经失去了用语言跟人沟通的想法，所以，她是不会一开始就尝试想张嘴说话的，懂吗？”

  戴小菲点了点头。

  彭向明又说：“什么情况下，她才会尝试想要开口说话？而且是明知道自己说不出话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通过既有的表达方式，她已经无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或者是对面那个人无法理解，而她又一定要表达，懂吗？”

  戴小菲再次点头，“情急之下。”

  “对！情急之下！所以呢？你要在什么时候尝试动嘴唇？”

  戴小菲又一次的点头，“我明白了。就是刚才她一开始认出了男主角，眼睛里要先惊喜，然后摆手，发现男主角认不出自己，才开始‘啊、啊’这样，忍不住想说话……”

  老实讲，单纯论起在电影中的镜头数量，在《功夫》这部电影里，哑女的镜头非但无法跟包租婆相提并论，甚至都未必有龅牙珍的篇幅多，但她却依然是无可争议的女主角——因为她代表着男主角心中正义、善良的一面，代表着人性的光辉。

  而戴小菲来扮演这样的一个角色，简直……无可挑剔。

  那张脸出现在镜头里，既仙又纯。

  并不多的几个镜头，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强的拍摄难度，但她却明显是很用心很认真地琢磨过哑女这个人物的。

  她理解的可能还是不够细致和周到，但试着走了一遍戏之后，彭向明只需要稍微的一点拨，她马上就明白了。

  “好，这一次咱们只来买冰淇淋这一段。让我看到你的动作变化！”

  说完了，彭向明就已经转开了目光，抄起扩音器，“电车快点儿快点儿，退回原位。全体都有啊，各就各位，我要再试一遍戏。”

  这个时候，反倒是戴小菲，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戏份不多，却之所以要用一周的假期飞回来拍摄，她其实更多的是想彭向明了，想跟他多待几天，但是这次的回来，却实在是难称愉快。

  但是他做导演，在片场导戏，甚至给自己讲戏的样子，真的是好帅啊。

  “怎么了？那么看着我？”

  “啊？哦，没事，我……准备好了，开始拍吧！”

  彭向明没有再说什么，把扩音器丢给片场的助理，这就要跟戴小菲一起走回去，但他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方成钧走了过来。

  于是他站住。

  “老板，谢总已经到了，不过他说不着急，您先拍戏。他晚上再跟您汇报。”

  彭向明点头，走开了。

  再试一遍，戴小菲的表演果然就流畅了许多，也基本上达到了彭向明刚才的要求——谁说她没有演技只靠脸的？胡扯！

  “电车协调好了吗？好，各位注意啊，这虽然不是长镜头，但几段镜头密切相关，人员、电车都要协调好，拍出来才会不乱，所以各位请按照我们指定的路线去走，速度也控制好。老刘，电车开过来的时间，一定要控制好，我们争取把这个镜头拍得天衣无缝……”

  …………

  白天是辛苦的片场工作，人力、物力的调度与掌控，还要给演员讲戏，还要自己亲自上阵出演，光是上了电车之后，看着追过来讨要冰激凌钱的哑女时那癫狂般的大笑，彭向明就给自己反复拍了六遍之多。

  但晚上回来，就还要再见谢东江。

  他现在是彭向明全权授权的代表，代为与汇德时代方面，以及汇德时代的诸多股东之间进行谈判，“基本算是顺利，何元川没出面，是他们那家创瑞投资的一位副总出面，跟我签的合同，这是合同文本。”

  果然不出所料，像卖东西这种丢人的事情，何元川这位大少爷是不会亲自出面的——当初琼州的那座别墅，涉及两亿的资金了，而且是现金交易，在彭向明看来，那么大一套房子，那么大一笔钱，就算自己当时挺发财的，手里不缺钱，也很看重了，但人家富二代就是牛逼，派个代表就把事儿办了。

  至于这一次，才三千万的买卖而已，就更不值得富二代亲自出面了。

  不过签了就好。

  富二代同学出不出面，都不影响自己已经从他手里接下了汇德时代这12%的股权——少了这颗老鼠屎，大局已定。

  “一共收过来多少了？”

  彭向明一边随意地翻着谢东江递过来的股权转让合同，一边问。

  谢东江那边还有一沓的合同，都放到了彭向明面前，“目前是基本上做到了愿意卖的咱都收过来了，一共是58.5%的股权。现在汇德时代的持股情况，是您占58.5%，张成俊张总个人持股31%，还有另外两家公司，一家持股6.5%，另外一家持股4%，合计10.5%，这两家都是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的。”

  彭向明又翻看，问：“为什么不愿意出手？嫌价格低？”

  “倒也不是，持股4%的那家，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我查了查那家公司，有一定的外资背景，应该就是把这笔投资当做是一次风险投资，是属于赔了人家也认栽的那一种，而且4%也的确没多少钱，所以人家不卖。”

  “至于6.5%的那家……是传福集团在持股。”

  彭向明刚要点头，又忽然回过神来，放下了手里的合同，“传福集团？传福汽车？”他们家可是国内汽车制造行业里少有的民企，而且是包括天府汽车、东方汽车在内三家具有整车生产资质的民企中规模最大的一家。

  谢东江点头，“就是他们。您也知道，传福汽车是搞电机研究起家的，国内目前做铅酸电池，他们是龙头，在磷酸铁锂电池这一块儿，他们的技术跟张成俊张总的汇德时代，其实不相上下，而且他们的另外一种锂电池，也就是三元锂电池，其实技术比汇德时代还要先进一大截。所以传福集团规模很大，传福汽车这一块儿，只是他们最大的一块而已。”

  彭向明缓缓点头。

  传福汽车很牛逼。关于这一点，他在当初江明妃跑来找自己拉投资，于是开始研究汽车制造、电动汽车、动力电池等这一块儿的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最近，随着产业布局的深入，他知道的越来越清楚。

  当然，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传福汽车那边，还没有要动手搞电动汽车的意思，他们只是做各种投资——说起来，传福集团跟本子的一家叫雅马哈的企业有点像。

  雅马哈先是做钢琴配件，后来产钢琴，后来做音响，后来居然又开始生产摩托车了——纯正的技术宅男型，点开某项科技树之后，就一攻到底，于是到最后，变成了多专多精，涉足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而且居然还都做得不错。

  传福集团也差不多，电机起家，后来开始做电池，主要销路就是传统的汽车企业，然后他们居然又开始生产汽车。

  “他们这算是……战略投资？”

  “对，战略投资。张总帮忙联系了一下，对方的意思是，他们手里的那些股份，是作为战略投资来规划的，短期内没有要出售的计划。并且，他们应该是也不在乎分红什么。据张总说，一直以来，这两家公司在历次的股东大会上，都是无条件的支持他的，其他股东闹得沸反盈天，要求分红，只有他们两家，从来都没意见。所以张总那边也是希望保留他们两家。”

  彭向明叹了口气，“行吧！那就保留吧！”

  这个是实在踢不出去了，事实上人家不但进入布局的更早，而且都对这个方向相当坚持——关键是持股和投入的钱，也的确是都不多，没什么压力。

  忽然门铃响起来，彭向明一边起身走过去，一边问：“增资扩股的事情呢，谈的怎么样了？”说话间，门打开，方成钧站在门外，直接递过来一张房卡。

  彭向明一把接过，攥在手里。

  方成钧小声说：“2113，不过她带着助理呢，这个……”

  唉，麻烦。

  不过也没关系啦，只是冷战而已，又不是完全闹掰了。把房卡搞到手里，也只是防备她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不给自己开门而已。

  主要是过去哄她的，只要她开了门，什么助理不助理的，无所谓啦。

  看今天在片场她的表现，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嗯，这是小事。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等方成钧回答，忽然，左手边的门打开了。

  彭向明手里还攥着那间房的房卡，却见那间房的主人已经径直走过来。

  方成钧退后了一步，让开门口。

  姑娘走到彭向明面前站定，冷冰冰的样子，“在跟人聊事情？我能到你房间洗个澡吗？这边的水龙头好像坏了。”

  女神要洗澡，这是大事，什么投资不投资的，都是小事。

  “没有，已经聊完了！老谢正要走呢！”

  说着，他还半拉开房门，回头看谢东江，“是吧谢总？”

  “呃……是的。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