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哇……”

  当车子开进奢华的庄园式别墅时，即便是戴小菲已经是从小就见惯了世面，还是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发出惊叹——一边是海，一边是山，这别墅初初看去，仅仅只是气势，就已经足够叫人吃惊。更不要提它不光占地面积很大，建筑、装饰，乃至草木等等，也都显得相当精美。

  可惜这个时候彭向明又在忙着接电话，她无法分享自己的惊叹。

  “嗯，嗯，我同意你的看法，就是要这样子剥离开才对，科研是科研，生产归生产，生产和销售，可以进行密切的互动，生产和科研，也必须要有密切的联系，但联系归联系，业务上要分开，科研又不是只花钱不赚钱，技术授权本来就应该成为一个健康发展的科研中心重要的收入嘛！嗯，嗯，我给张总打电话，嗯，我明白，你放心，张总只是在犹豫而已，他虽然自己做不到，但他是个聪明人，又亲自做了那么多年的经营和管理了，他明白这才是正确的长远思路的！”

  挂了电话，他叹口气，拿着手机又要拨号，但一个恍惚间，却忽然发现，已经到地方了，而戴小菲正看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失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搂起她的细腰，“走走走，下车，带你参观一下！”

  戴小菲马上就又高兴起来。

  说好了是要来度假的，结果从上飞机前，他电话就接打个不停，刚下了飞机，就又开始了，自己居然听他聊了一路的电话！

  两人下了车，这边留守的保姆、安保，和这一趟跟过来的保镖们，已经在方成钧的指挥下，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行李——一听说要去琼州岛度假，戴小菲收拾了足足两个皮箱的行李，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多东西要带。

  光是这别墅的前庭，就让戴小菲看了又看，喜欢的不行。

  前面没多远就是一大片海滩，此刻虽有一大朵一大朵的阴云，将阳光遮得斑驳，但偶有一片阳光照下来，能叫别墅里的人眺望到远方海水的蔚蓝，与那片沙滩的细腻、平整。

  然后进到别墅里，戴小菲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哇”！

  她很快就自己跑着参观去了。

  这边彭向明赶紧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成俊的电话。

  由谢东江负责主持的，对汇德时代进行内部拆分和重组的事情，正在进行中，张成俊对此倒是支持的，也公开表态支持谢东江的计划，甚至生产和销售这两块儿，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有点小问题，沟通一下就能妥善解决，这都在谢东江的能力范围之内，毕竟，真正镇住那帮人的，是斥资数亿开建的新工厂。

  但这件事，却还是在科研团队那边，激起了不小的反对意见。

  张成俊肯定是这支科研团队的核心人物和精神首领，甚至他曾说过，目前汇德时代研究中心的这些科研工作者，每一个人，都是他亲自面试招进来的。

  可即便如此，数年的时光发展到现在，这支团队内部的技术大拿，也已经不止他一个人了。而有了成绩之后，人嘛，本能如此，就是会有更大的诉求，尤其是更重的话语权要求。

  谢东江入职之后这么一弄，研究中心那边就有几位技术大拿认为，公司这是要“切断研发和生产之间的联系”，认为是“不符合汇德时代这样一家科研式企业的发展方向”的。

  而面对这些问题，张成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并没有帮着谢东江把内部的这些反对声音给压下去。

  等对面接通的工夫，彭向明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眺望远处似乎正在成形的一场暴风雨，然后那边接通了，传出了张成俊的声音。

  彭向明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喂，张总，我彭向明。嗯。对，就是为这个事儿，嗯，嗯，哈哈，是，我理解，都是跟随你多年的嘛，理解！”

  对于彭向明的这通电话，张成俊显然是早有预料，开始诉起了苦来。

  从大家也是好意，到汇德时代现在体量毕竟还不算太大，就算新工厂完成了投产，也仍然应该保持一家科研公司的小快灵运营方式，等等等等。

  彭向明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他把要说的理由、借口、说法，通通说完。

  其实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至少为了这个，彭向明刚才一下子就走神了。

  为什么呢？收购股权的时候，入股的时候，大家都是欢迎的，都是支持的，可一旦自己完成了入股，并且安排人进去了，试图进行一定程度的内部改造，大家马上就都没那么和颜悦色了。

  就像当初，今年年初时候的江明妃，听说自己跑去新纪元坐了一上午，都能马上把电话打过来，勃然大怒。

  拿了人家的钱，难道还会天真的以为人家是把这些钱白送给你们的？随便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人家都完全不会过问？

  难道不是应该在决定了要接受人家投资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吗？谁会几亿的钱砸进去，持股都接近90%了，还对这家公司不闻不问？而只要插手，触动你们原本的管理链条，乃至于一定程度上损伤到了你们原本的权力或利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然的话，我投钱给你们，图什么呢？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是这样，张总，我只有一句话，张总，咱们内耗不起呀！”

  电话那头，张成俊久久无言。

  等了一阵子，见对面还是不说话，彭向明才又继续说：“我记得当初聊天，是你跟我说的，现在咱们根本就不敢停下，咱们现在只是在追而已，距离国外真正先进的技术，还是有相当差距的。相比起这个，您觉得，他们那些人在意的那点儿事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或者说，连你也认为，我把老谢派过去，真的是去夺权，去分化你们的吗？”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过了足足有二三十秒，电话那头忽然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有点犹豫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不会让谢总为难的。”

  “谢谢你，张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