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

  回到曲水阁，徐思还在她的房间里。

  母亲走的时候太小，徐吟一直跟着姐姐睡。后来年岁渐长，姐妹俩才分了房间，但还在一间院子里。

  “姐姐？”

  徐思笑道：“今天跟你一起，好不好呀？”

  徐吟讶然，以往总是她缠着姐姐留下来，怎的今天姐姐主动要和她一起睡？

  徐思也不解释，叫丫鬟们进来伺候梳洗。

  一通忙乱，姐妹俩安置下来，丫鬟们出去，屋里重归安静。

  已经入秋了，栀子花的香气不再那么浓郁。徐吟躺了一会儿，完全没有睡意，正想跟姐姐说句话，耳边就传来了徐思的声音。

  “刚才是燕二公子吧？”

  徐吟惊讶地转过身，看着姐姐。

  徐思侧过头来看她一眼，说道：“久等你不回，我回头找你，瞧见了。”

  原来如此。徐吟也没有瞒她的意思，回道：“是。”

  “为了阿鹿王子求亲的事？”

  徐吟抠着帐幔上的虫草绣纹，就当默认了。

  徐思笑了：“你这是不好意思吗？”

  被姐姐打趣，徐吟脸上竟有些发热，不自在地道：“是他要说，又不是我要说。”

  徐思伸手掐了她一把：“你也有今天。”

  说笑完，她坐起身，把徐吟也拉起来：“来，跟姐姐好好说说。”

  徐吟有点不情愿：“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

  “这样是哪样？”徐思不让她逃避，非要问个清楚，“燕二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徐吟垂着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姐姐，现在方翼死了，你想过你的婚事吗？”

  徐思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扯开话题？现在说你呢！”

  “先说你的，才能说我的。”

  徐思看了她好一会儿，感叹道：“你真是长大了，都要姐姐给你交代了。”

  她这话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徐吟却没有笑，只问：“姐姐原本不用想，父亲选定方翼，与他成亲便是，日后还住在家里，和以前的日子没什么分别。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应该会出嫁，到别人家里，开始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姐姐，你害怕吗？”

  徐思想了想，也认真回答：“有一点茫然，不过谈不上害怕。就算嫁了人，也不过是多了个丈夫，需要打理家务，再应付一堆亲戚……事情会比现在多，但这是必然的，就算我不出嫁，难道以后不用处理琐事，不需要应酬了？就像你现在，做的事情变多了，不能整天只顾着自己玩，我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说完，对上徐吟惊讶的眼神，她笑着捏了捏妹妹鼻子：“怎么，在你眼里，姐姐是这么怯弱的人吗？嫁个人还害怕了？”

  徐吟有点不好意思：“姐姐……”

  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总觉得现在的姐姐年纪小，什么都没经历，要好好保护着。

  徐思笑着揽住妹妹，说道：“阿吟，姐姐是和你不一样，不能带着人去缉匪，也做不到轻轻松松拿下一座城，但是，姐姐没有那么柔弱，无论留在家里招婿，还是嫁给别人，我都可以。”

  是啊，姐姐没有那么柔弱。不管在东江王府，还是在皇宫里，姐姐一直都在保护她。连杀人不见血的王府后院和皇宫，姐姐都能适应过来，怕什么嫁人？前世去东江王府的时候，姐姐不也才这么大吗？

  徐吟想开了，回抱姐姐：“是我想错了，姐姐很厉害的！”

  徐思却推开她，严肃道：“你别扯开话题，先前在说你呢！燕二公子到底怎么回事？他跟你说什么了？”

  徐吟老老实实回答：“他叫我不要嫁给阿鹿王子。”

  “哈！”徐思扬了扬眉，觉得有趣，“他倒是挺直接的，那你怎么答？”

  “我本来就不打算嫁给阿鹿王子啊！”徐吟说。

  徐思可没让她糊弄过去，追问：“就算这是事实，说出来就代表了态度。你到底怎么讲的？”

  徐吟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揪了一会儿被子，才道：“姐姐，昭国公不会让他入赘的，对吧？”

  徐思点点头：“燕氏是关中豪族，昭国公只有二子，想必不会同意次子入赘别家。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姐妹俩，谁留在家里谁出嫁都可以。我瞧父亲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如果有好对象，也许他会让我们都出嫁。”

  徐吟明白，但是……

  “可我不想离开家。”

  徐思懂了：“你的意思是，他可以不入赘，但是想和你在一起，就要跟过来？”

  徐吟点点头：“我跟他说，如果昭国公同意，那我也应了。但如果昭国公不同意，这事以后不用再提。别的没有详说，但是他应该明白。”

  徐思懂了，叹气道：“你这个条件真是……不是入赘也差不多了。”

  徐吟低声道：“是他要求的，如果不成，也死了这条心。”

  徐思很好奇：“那你到底想不想呢？”

  徐吟没说话。

  看她这反应，徐思懂了：“你对燕二公子还是挺满意的吧？不过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

  徐吟轻轻点头：“他很好，我没有嫌弃的地方。”

  徐思就笑了：“行了，我明白了，放宽心吧！”

  她这个说法，倒让徐吟糊涂起来：“我放心什么？”

  徐思道：“我瞧着燕二公子心志坚定，这事八成能成。”

  这结论怎么和她的完全不同呢？徐吟更不明白了：“怎么就能成了？姐姐，你瞧燕世子的样子，分明不喜欢我。”

  徐思安抚她：“燕世子是燕世子，他又不是昭国公。听说他们家极宠爱幼子，若是燕二公子非你不可，说不定就允了。”

  “姐姐！”

  “好了。”徐思拍了拍她的手，“反正，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瞧着燕二公子，总觉得你们俩有缘，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徐吟扭开头，她才不要打这种莫名其妙的赌。

  “什么有缘不有缘，姐姐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瞧她别扭的样子，徐思好笑：“是是是，我胡说的。行了，成不成交给老天爷，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