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世的回忆(下)
赫连城说，单凭这个罪名，她就是死罪。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在赫连家的日子对她来说只是惩罚，那么死，或许是种解脱。
最后是赫连铮的一句话决定了她的生死。
她毁了云歌的一辈子，我就要折磨她一辈子。
从此，白萋成了赫连家的下人。
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下人。
她住的那间屋子，那帐篷一样的小屋，连顶都没有。白萋觉得，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还不如直接住在外面。
夏天，屋子里的积水比外面还要高上半尺，唯一有用的时候就是冬天，她缩在一个角落里，好歹能挡点风雪。
她吃的东西，是狗都不吃的硬馒头，只能用冷水泡开，再一点点塞进去。
赫连家的狗干的活比她少，住的比她好，吃的也比她好，而且还不会像她一样，挨上那么毒的打。
不光单单是赫连铮，包括赫连城和赫连澈，他们留下白萋的命，目的就是折磨她。
赫连家有许多专为她设定的条条框框，一旦触犯就是严苛的责罚。
她曾因为赫连云歌的一句话，拿着手帕，一块一块地擦着地上的鹅卵石，只因为没擦干净，就被赫连铮抽了百十鞭子。
她曾因为不小心走进了赫连云歌的房间就被赫连铮用冰冷地铁链锁着，在外面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她也曾因为扛不住哭着在那些人脚下哀求。
她常常安慰自己，忍过这一次就好了，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过去了，还有下次。下一次过去了，还有下下次。
十年时光，十年血泪，白萋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带着满身痛病，离开了赫连家。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只能勉强再支撑她活下去几年。
就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白萋没想到，她还能亲眼见证赫连家的败落。
听说，这百年家族的败落，是因为赫连云歌。
她丝毫也不觉得惊讶，赫连家最有本事的的，就是赫连云歌，她可以轻易颠倒黑白，可以轻易笼络人心。
当她亲眼看见她曾经的哥哥们狼狈不堪的躺在积水里，看着他们也和她曾经一样，为了一口吃的苦苦哀求，她的心中，既没有天道轮回的痛快，也没有对于骨血亲情的怜悯。
她只是觉得，她是个人，是个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死在眼前而不管不顾，所以她救了他们。
那天晚上，在磅礴大雨中，她一个人把他们背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藏身的小屋。
在照顾他们的那些日子里，她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无论他们如何哀求，她都没说一句原谅，也没叫一声哥哥。
她洗衣服的时候，他们会来帮忙，小心翼翼、笨手笨脚的，有的时候衣服不小心洗破了，他们会害怕得像一个个犯了错的孩子，生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生气的迹象。
她不会生气，他们看到的应该也是一片冰冷吧，因为在她心中，对这几个哥哥，早就没了感情。
最初的感情早已湮灭在十年的伤痛中，如今只剩下那源于最原始的血脉联系所带来的责任。
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会抢着去干。
慢慢地，那些繁琐的、他们之前从来都不会、也不屑去做的事情，如今也能做得很好了。
所以她觉得，他们有了生活下去的能力，也就不再需要她了，她走了。
他们后悔了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让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无心无情的人。
十年，她步步小心，事事谨慎，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却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所有的智慧和手段。
因为她知道，赫连家能容下一个资质平庸的她已是勉强，若知她多智近妖，怕是连活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赫连云歌不是赫连家的女儿，可直到赫连云歌将赫连改性为白时，他们才惊觉，原来异性，真的是一道感情无法填补的沟壑。
她用仅剩的两年寿命，榨尽心血，用计用谋，将赫连家从赫连云歌手中夺了回来。
末了，她抗下了赫连云歌犯下的罪孽，除了一直和她住在一起的三个哥哥，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她的图谋。
她又设了一个局，让他三个名义上的哥哥，用一场燎原之火为她送行。
于是，赫连家还是赫连家，她的三个哥哥，是为赫连家除去祸害的功臣，往后，不会再有人质疑他们一句。
而赫连云歌，还是他们的好妹妹。
除了她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多好啊。
她死那天，和她初来赫连家那日一样，下着雪。
不知是谁，赫连城、赫连铮、还是赫连澈？
不知是谁的手指，冷的像冰一样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揭开了她的面具，然后就是呼天抡地恸哭。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妹妹。
恍惚间她想起了母亲死的那日，她也是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喊，渴求能唤回母亲不断流失的生机。
“萋萋，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既然我此生注定无法活在光明里，不如用我已经腐朽成泥的血肉，为别人营造一场好梦。”
这是她在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是圣母，她不恨吗？她恨。
那恨，切肤入骨。
只是恨得太多了，就麻木了。在赫连家苦苦挣扎的十年，已经让她明白，爱也好，恨也罢，只不过是一眼繁花，转瞬即逝。
短暂一生，她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或者说，母亲死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苍茫的血色。
那么她要恨，难道要恨所有的人吗？
那样太累了，所以她选择抽身离去。
离去之前，为她认识的人营造一场好梦，让他们，永远活在光明里。
御寒的大衣她留在了家里，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夏衣，在漫天的风雪中，在无尽的伤痛中，闭上了眼。她死的，比来时都不如。
她这一世，在赫连家的十年，占了大部分的记忆。
所以死前的那一瞬，回忆中，尽是一片血色。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要上推荐了，希望小可爱们能多多支持呀，你们不离我一定不弃，过了一轮，所有存稿奉上！
这两章虚微有点虐（我不会告诉你们我之前是写虐文滴嘻嘻）但是所有的虐都是为了后来的宠，原不原谅那几个渣哥要看他们表现！
最后日常求票，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