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慕笙
当天神创造了人类之后，便站在高远的地方俯视着大地，俯视着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人，每当人抬头的时候便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们，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渴望向上爬，站在越来越高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别人，或者才能真正的在心理上掌控一切。
但高处不胜寒，身边的人逐渐减少，直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立在高高的地方，却只能看着远处一盏又一盏亮起的万家灯火。
夜慕笙不知为什么会来这里，身边那个经常跟着的女子并没有出现，只有他不许所有人跟着，独自来到这里，本想远远看着或许会有些内疚的情绪出现，可偏偏被那温馨的场景刺痛了双眸。
在他们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就该转身离开，而不是跟随着他们一路行来，这是他早就设定下的计谋，他只是怀疑，并且暗中观察无果，才想借着苏家要和齐府联姻的机会探知齐子煜的真正面目，在进行无果的时候，夜慕笙明知齐子煜也在暗中调查他，便顺水推舟的放弃了一个重要据点，假作焦急将齐子煜顺利引出。
齐子煜以为是莫枫得到了消息，抓到了内线才见到夜慕笙的真身，实际上只是他的计划一环而已，他既然确定了最终的目的，就不能容许任何隐藏的危险人物存在，亲身犯险之后才发觉这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可小觑，所以也就更加急于了解齐子煜的一切能力。
不得不说，这个改变之后的苏络锦比之前成功的多，虽然武功下降不少。可却成功的接近齐子煜，一步步的按照他的计划行事，甚至他从未跟她说过要如何做，结果便让他顺利得到了齐子煜的身份。
那日在皇宫内院，当齐子煜为救颜以筠打开了密道的时候，夜慕笙就明白一直想要抓住自己的这个人背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原以为齐子煜也是夺嫡幕后的一员。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消除他的警惕。让他暴露出来，却不想他竟然能这么紧张颜以筠的安危，也更没想到他会是龙卫。
但那晚他没有丝毫的喜悦或者胜利的情绪。甚至出乎意料的结果也不能让他有更深的波动，反而是那个女子离开时的眼神让他无法释怀，他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也一直觉得这是正确的事情。但那个女子是他一点点保护着成长，时时看着他澄澈的眼神在那一刻突然变化。
他从未将她当做白楼的下属。她从一个小女孩到现在，比起下属、弟子这样的身份，她更像是朋友和他的崇拜者，自从师傅离世之后。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就是这个女子，他原以为自己从不孤独，即便是走到最后身边也总有人是理解他。支持他的一切决策，可现在才明白。那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本质，不知道他究竟做过什么。
当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即便是她也会心惊甚至恐惧，夜慕笙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心里却一直想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他亲手将丑陋和残酷注入，恐怕短时间内她都不会再出现。
这个时候，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刻都将是危险的，虽然她一直吵着说能帮白楼做事，可最终他还是选择让她离开，他明白她的心思，却终究无法回应，只好拼着让她那颗心蒙上了尘埃，也只给她最后的保护周全。
夜慕笙不知自己在树叶的阴影里站了多久，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下面莲池内若隐若现的小舟，盛放的莲花几乎将小舟掩盖起来，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才能稍稍窥得全貌。
坐在船上的两个人一坐一站，互相说笑打趣，以他的武功要听见那些话并不费力，只是他不愿意，便就看着，目光在颜以筠的脸上看过，这是另一个被他亲手推开的女子，那个会叫慕笙哥哥的人已经在那次自尽中死了，回忆中断，她可以洒脱的开始新生，而剩下的只有他被留在回忆里。
只能在黑夜里注视着她，不敢上前打扰，明明曾经设想过若他并没有让苏络锦回到苏府，是不是如今会有另一番场景，是不是也会有人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却又觉得失忆了也好，若是之前的苏络锦他该如何面对。
这条路注定孤独，他不能带着任何人前行，否则便是给对手以软肋，师傅曾经说过，他有辅国之才，可择明主而侍，却唯有心中要断情绝爱，只有不偏执于一人，才能真正做到大爱于天下，舍小爱而全大爱，只有如此方能成为贤臣。
他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师傅的意思，只是听着那些历代贤臣的事迹自己摸索，却越来越觉得这条路布满荆棘，别说在他身边的人，就算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他用利用来掩盖自己的无奈，用无情来伪装自己，就算他真的后悔又如何，他此刻万般羡慕那船上的场景，甚至想让齐子煜从此消失，让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回归原位，可那船上的人终究已经不是可以全心依赖自己的苏络锦，她有了更加疼惜她的人，有她愿意付出的人，自己又算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他在听说失踪坠崖的那个人是她的时候心里是何等慌乱，引以为傲的镇定自若全部崩塌，没有人明白他带着伤每天站在屋外看着她为了齐子煜不吃不喝不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更没人知道他在宫墙之上虽然看似平静可失去的恐慌早就蔓延。
可他理智尚存，很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就是如果二字，就像是他亲眼看着她被刺中流血不止，也迟迟不能出手，他一直那么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又何时可以率性而为呢！
目光终于移开，夜慕笙在树间辗转腾挪，极快的消失了身形，船上的齐子煜突然定住，看向一处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颜以筠笑着看过去，只是漆黑一片没有什么特别。
“没有什么。”齐子煜掩下了眸中的冷色，笑意如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