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看客
那恐怖的巨兽王者走了。</p>
正如它悄悄的来，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不带走一丝沙尘。</p>
但留给陆川的却是，烙印入心神的恐怖威压。</p>
无疑，这是一头堪比先天宗师的沙齿兽。</p>
至于为何而来，又为何什么都没做，他心底略略有些想法。</p>
陆川垂首，轻抚过略显斑驳的暗青色蛟渊铠。</p>
“是因为你吗？”</p>
沙齿兽王的最后一眼中，所蕴含的意味，无疑彰显着极高的灵智。</p>
也正因此，才让陆川看出了一丝端倪。</p>
当然，也仅仅是如此。</p>
那头身负王者血脉的沙齿兽，无论与兽王有什么关系，亦或者不知名的原因，引来了兽王。</p>
作为凶手，陆川多半都不会有好下场。</p>
不过，活着总是好的！</p>
站在沙丘上，陆川沉默良久，转身向西而去。</p>
虽然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沙丘上的痕迹，已经被沙尘掩去大半，但终究有迹可循。</p>
但反观陆川走过的地方，却诡异的没有任何痕迹，彷如踏雪无痕。</p>
循着越来越明显，乃至渐渐看到前方数十里外，影影绰绰的扭曲光影。</p>
陆川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此前的点点滴滴。</p>
肃然受心魔所扰，意识一直处于迷蒙状态，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经过。</p>
甚至于，似乎是因旁观者清的缘故，他就如一个看客，看的格外清楚。</p>
陆川没有追上去，拿回本该属于他的战利品，就这么跟着。</p>
从白天到黑夜，从烈日炎炎，到寒风彻骨。</p>
看到那数十名商队护卫，顶着日头，走到了寒夜中，扎堆取暖。</p>
嗷呜！</p>
夜色下的沙漠，远比常人想象中的要热闹，乃至恐怖。</p>
通常情况，沙漠都被传为是死地。</p>
这死地，并非是指没有生灵，而是对外来者而言。</p>
就如这商队，从百十号人，进入沙漠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减员近三分之二。</p>
若非剩下的都是精锐，基本都在五六品之上的修为打底，又有两名二品武者带队，恐怕早就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p>
即便如此，此时的商队，依旧危险重重。</p>
首先是物资的缺失。</p>
先是被沙盗截杀，虽然死伤了人，却也损失了一部分资源。</p>
紧接着，夜里宿营之时，又被沙齿兽群冲营，资源被着重照顾之下，又是损失惨重。</p>
勒紧裤腰带，或许能多支撑一段时间，却也仅仅如此了。</p>
但人员的损失，却是最大问题。</p>
沙漠中，弱小的个体，永远难以存活。</p>
数十人的队伍，甚至经不起豺狼兽群不计代价的冲击。</p>
当然，豺狼兽群的天性使然，轻易不会如此做。</p>
它们通常会成群结队的游走跟踪，等待机会，然后一拥而上，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p>
尤其是，此前一番血肉大餐，豺狼兽群已经吃饱喝足。</p>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p>
数十人的队伍，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最后一段路程，必然极为艰辛。</p>
哪怕是露出一丁点破绽，豺狼兽群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将他们撕得粉碎！</p>
尤其是，接连奔逃之下，水源已经损失殆尽。</p>
若放在普通地方，一名武者足以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扛个四五天。</p>
但沙漠中，尤其是环境恶劣到极点的黄昏沙漠，没有水的话，三天都是个问题。</p>
所以，当夜晚来临，无数兽啸此起彼伏包围中的小小营寨，并没有因为疲累，而陷入沉寂。</p>
反而越发显得人心惶惶，久久难以入睡。</p>
陆川就这么看着。</p>
彷如一个孤魂，又似一个看客，冷漠的看着。</p>
看着那些护卫因为心慌，而心生悔意，再到痛恨。</p>
第一夜，没有凶物再冲营。</p>
但这些怪物，围绕着小小的营地，好似逗猫遛狗一般，挑衅，不，确切的说是戏弄。</p>
搅扰的护卫们，身心俱疲，得不到片刻休息。</p>
第一夜，历经几番动乱，而活下来的护卫们，仅有几个人，难以收束心绪，在夜里埋首痛哭。</p>
但这种低迷的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且传染性极强。</p>
尤其是在这般严峻的环境下。</p>
当第二天一早，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时，更加重了心理负担。</p>
当天夜里，便有近三分之一，出现了情绪崩溃。</p>
武者的意志，比之常人虽然坚韧不少，可那是在通常情况下。</p>
面对死亡，众生平等！</p>
所以，当天夜里，出现第一个受不了夜里凶物嘶吼而崩溃，冲出营地大喊大叫的护卫，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p>
只因为，当这个护卫蹿进黑夜中后，吼叫声便戛然而止。</p>
利刃入肉的切割，骨裂碎响的咀嚼，还有最后的一声低沉嘶吼，无不说明他遭遇了什么。</p>
仅仅追出营地的两名队长，几乎是哆嗦着返回。</p>
哪怕他们身具三品修为，也不敢踏入篝火映照范围之外的黑暗！</p>
那是属于沙漠凶物的领域。</p>
而他们，只是外来者！</p>
沙漠赋予了凶物们特殊的本领，让它们得以生存，并且绵延无数年。</p>
“呜呜……”</p>
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低迷的气氛蔓延，近乎遍及了整个营地。</p>
第三天早上，队伍的气势明显更加低迷三分，再无此前逃出生天，并且顺手发了一笔横财的欢欣鼓舞。</p>
更浑然不知的是，在他们看来，已经被群兽围杀的人，就如孤魂野鬼般，遥遥缀在队伍后面。</p>
看着他们，从第一个人哭泣到死亡，再到第三天夜里，又有五六人大呼小叫。</p>
这些人，受不了那此起彼伏的兽吼袭扰，死亡压力威胁之下，心神崩溃，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宣泄压力。</p>
可惜，他们不知道，恐惧不仅会传染，而且是有味道的！</p>
蔓延大半个营地的恐惧，越发使得跟随在侧的凶物们兴奋，乃至肆无忌惮。</p>
当天夜里，便有凶物袭营。</p>
因为要控制那几个歇斯底里，陷入崩溃的护卫，防护和守备之人也受到影响，不查之下，顷刻便有四五人被拖走。</p>
不仅如此，还有三五人受伤！</p>
当第四天早晨，队伍的速度更慢，气势近乎崩溃。</p>
人手的缺失，虽然稍稍缓解了资源的紧张，可货物却不得不丢下一分。</p>
陆川清晰看到，每一张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恐惧。</p>
即便是吴肖普和张铁，两位二品修为的武者，目中的忧虑也渐渐浓郁。</p>
经验告诉他们，这队伍已经完了。</p>
哪怕是，只剩下一天的路程。</p>
已经尝到鲜血滋味，并且被恐惧吸引的凶物们，绝对会在最后时刻，享受一场血肉盛宴。</p>
果不其然，当他们连续赶路第四天的傍晚，还未扎营之际，此起彼伏的兽吼，伴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嗜血，便渐渐围了上来。</p>
起初是几只零星的豺狼兽试探攻击，在没有遭遇追击之后，便是数十只，接着上百只。</p>
期间，还夹杂着几头沙齿兽，甚至还有秃鹫！</p>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p>
陆川默默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回想着此前的种种。</p>
不救人，并非是他心性残虐，喜欢看着他们受苦受难，也不是因为这些人拿了他的战利品</p>
而进行的报复。</p>
于他而言，更像是处于即将完全摆脱心魔前的升华！</p>
“啊啊……”</p>
惨叫声此起彼伏，仅仅半个时辰左右，甚至更短，小小的营地便被冲垮，只剩下寥寥十数人</p>
在苦苦挣扎。</p>
其中，多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势。</p>
“啊……”</p>
张铁这位二品的护卫头领，一声惨叫，一条膀子被生生撕去，终于让所有人陷入了绝望。</p>
嗷呜！</p>
就在所有人心生绝望之际，噪杂的夜空下，突然传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兽啸。</p>
呼啦！</p>
几乎在顷刻间，正狂攻不止的豺狼兽群，散的一干二净。</p>
“怎么回事？”</p>
看着夹起尾巴逃窜的豺狼兽群，还有钻入地下的沙齿兽，飞走的秃鹫，幸存者们茫然四顾</p>
不明白是怎么回事。</p>
直到，夜空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自不远处的沙丘之脊，映入营地中。</p>
“是他！”</p>
众人心头的喜悦，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本能以为，陆川是来算账的。</p>
“兄台，兄台……”</p>
唯有吴项，一脸喜色的冲上前，不知想到什么，几步后便踌躇不前。</p>
所有人的目光，都躲闪开来，不敢看陆川。</p>
只不过，陆川仅仅看了一眼，便既转头离开了。</p>
“兄台……”</p>
吴项呼喊一声。</p>
“大少爷，别喊了，那等存在，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p>
吴肖普很后悔。</p>
若是早知道陆川会醒转，他也不会做出那等决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p>
仅剩的十几人，很可能走不出沙漠了！</p>
“哎，兄台一定是生气了！”</p>
吴项蹲坐在地，满面苦恼。</p>
吴肖普苦笑不已，心中却很清楚，似这等存在，绝非他们能够想象的。</p>
在他们看来，异常珍贵的兽皮都材料，对方连多看一眼都欠奉。</p>
甚至于……</p>
更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吴肖普浑身一颤，再也没敢多想，更不敢宣之于口。</p>
诡异的是，那些凶物没有去而复返，甚至直到第二天早晨继续赶路，到达目的地，都没有找受到攻击。</p>
而陆川，也紧随其后，来到了这座占地不算大，也不算小，纵深约莫五六里路的沙漠之城——双旗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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