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追忆篇(七)逃离
具体过程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躺在冷冰冰的铁床上，身旁围了两个低头忙碌的人，手脚被铁链紧紧的栓住。
冰凉的刀划破他皮肤的时候，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无数刀在他身上划来划去，每一刀都切割着神经，疼的要命。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是清醒的，所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刨开，鲜血涌出来，像是大火吞噬过来一般，那鲜血也是怎么止也止不了。
“我去通报，你在这里看着。”
其中一个太医摘下满是鲜血的鱼肠手套，擦了擦汗，同旁边的老太医简单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木讷的朝那个剩下的老太医的望去，那个老太医看起来上年纪了，两鬓斑白，使劲的在擦汗，注意到他的目光，老太医撇过脸去，不敢对上。
老太医也曾听过这个人的传闻，所以也有些后怕。
“我的儿子，年纪也跟你差不多，我也不想这样做的，我是为了我家人，你能谅解我?”
老太医一边用布替他止血，一边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的同他说着。
其实他也很紧张，一直以来，他只有救人，将人活生生的开膛破肚，他没做过。
他觉得很无趣，撇过脸去。
谅解这个词，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等到这些人跟他一样经历了这些事，或许，这些人就不会说出让他谅解这种愚蠢的话了。
他缓缓闭上眼去，疲惫的想睡觉。
另一边，太医匆匆忙忙赶入大殿，此时，大殿正中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怎么样了?”
宋辞不以为意的低头看着怀中的江月，漫不经心的道，“死了吗?”
“回陛下，还没有死。”
太医答道。
“哦?”
宋辞挑眉，“这样都还不死?”
江月来了兴趣，“那他心脏在左边还是右边?”
“回皇后，与普通人一般，是在左边。”
太医无奈的老实回答道。
“啊?”
江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本宫还以为，这妖物会跟寻常人不一样呢。”
“那妖物与普通人生的差不多，也肯定是差不多的。”
宋辞摸了摸江月的脸颊，满眼温柔道。
“那陛下之前见过的那个神呢?他心脏在哪边?”
江月笑吟吟的仰头问道。
提到那人，宋辞动作一顿，笑容明显僵住了。
“陛下怎么了?”
江月眨了眨眼。
宋辞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寡人没留意，毕竟那对寡人一点也不重要。”
“也是。”
江月笑了笑，“不过啊，臣妾真的好好奇，不知道，把心脏挪到右边，他能不能活?”
宋辞抬起头，看着底下太医，淡淡的道，“听到了吗，去做。”
太医一身冰凉，急忙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下了。
赶回去的时候，老太医正打算替铁床上的少年缝口子，太医连忙打断。
“别别别，皇后娘娘说，想看把他心脏挪到右边去能不能活呢。”
闻言，老太医一愣，“这怎么……挪?”
“硬着头皮试试看。”
太医叹了一口气。
听着，他不由笑出声来，只不过，嗓子被烫坏了的缘故，他的笑声也很刺耳，沙哑难听，让两个太医都朝他望去。
“这种事情多造孽啊……”
老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动手。
他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失去了意识，只是待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黑漆漆的地下室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脸很烫，他浑身上下都疼到要命，特别是心口的位置，那边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
他咳了咳，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铁链拖动地面的声音响起，异常清脆，他把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左边，那边似乎空空如也，慢慢的挪到右边去，心脏微弱的跳动着。
他倒吸一口气，慢慢的放下手，疲惫的靠在墙上。
原来，他依旧没有死。
就连这样，他都不死，别说别人怕他了，就连他自己都怕自己。
坐着坐着，他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脸明明那么烫，就连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可偏偏身子却很冷，冷到让他缩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可一动，身上的伤口就扯着疼，他轻轻闷哼了一声。
咔嚓
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他下意识慌张的想躲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别怕，是我。”
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他木讷的抬头望去，是之前那个老太医，他撇过脸去。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帮你看看。”
老太医伸手摸了摸他脸颊，“哎呦，有点烫。”
此时贴他脸上的那只手曾将他开膛破肚，他咽了咽口水，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能是伤口溃疡了，我看看行吗?”
说着，老太医去拉他衣服，他本来很反感，老太医低下头来的时候却压低声音同他悄悄的道，“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他动作一顿，不反抗了。
“待会我喂你吃下一颗假死药，他们就会以为你死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老太医抬眼望着他，“药效发作过程可能有点痛苦，行吗?”
他使劲点了点头，只要有机会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他都想试一试。
他想回家，不想在这种地方继续行尸走肉下去。
“张嘴。”
他乖乖的张嘴，老太医把一颗药丸喂进他嘴里，他咬碎那药丸，恨不得药效立刻发作。
老太医看了看门外，压着声音道，“药效要一两个时辰发作，你好自为之。”
言罢，老太医起身离开，他听见老太医似乎对外面守着的人说了几句。
“情况不太好，可能撑不住了，我无能为力。”
闻言，外面的人吩咐把门关上，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发作，比以往每一种毒药都要来的痛苦，脑袋仿佛快要裂开，蚂蚁好像在身上爬着咬着，他痛苦的不停的拿着脑袋往后砸墙，声嘶力竭的惨叫着，他恨不得满地打滚。
直到他疼的满身大汗，脸色苍白，才有人闻声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抬眼看着那些人，然后逐渐失去了意识，慢慢的闭上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