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圆寂
圆明依然没有回应。</p>
他沐浴着初升朝阳的金光，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所有尘世的纷扰都再也打搅不到他。</p>
“大师？”浅墨一步一步，已经快要走到圆明身边，却在还有几尺的地方停下来，她不敢再往前走了。</p>
“大师你说句话呀！”浅墨心里好慌，她踯躅着，眼睛却是死死地凝望着圆明的侧脸。</p>
“圆光大师？”浅墨又试着去叫圆光，她多希望圆光能像从前一样，嘻嘻哈哈地蹦起来，吓她一跳。</p>
然而圆光也没有回答。</p>
弱松老人离圆明比较近，此时也走了过来，夏侯楚煜则是走到浅墨身边，浅墨也将阿念放下来，小奶娃就坐在他娘脚边上，也看着和尚的方向。</p>
金色的太阳喷薄而出，云山山顶到处都沐浴着阳光。</p>
可是圣湖边上，却是安静的。</p>
静的似乎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p>
弱松老人在圆明身侧蹲下，即使他是修行之人，早就看透了生死，此时伸出手时，也抑制不住地发抖。</p>
“大师，圆寂了！”</p>
当弱松老人的手停在圆明鼻子那里，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是发着颤的。</p>
刹那间，浅墨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好像有一万只蜜蜂蜂鸣着呼啸而过，她面上神色却是茫然的，好像听不懂弱松老人说了什么。</p>
夏侯楚煜闻言，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神态安详的和尚，一时间也仿佛不敢相信一般。</p>
“怎么会？！”白杨已经醒了，被林柳搀扶着，她在听见弱松老人说圆明大师圆寂了的时候忍不住失声惊呼。</p>
正赶过来的青霜忽然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p>
她不敢相信地抬着头，看着圆明的背影，眼底是震惊，是不信，还有巨大的悲痛。</p>
“不会的！不会的！和尚，和尚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会打不过那三个败类？”青霜不肯相信。</p>
弱松老人叹了口气，“大师不是和那三个人打，他的对手是恶！是这世间的恶念！”</p>
青霜捂着脸痛哭，“可是，可是和尚不是已经超度那恶念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p>
弱松老人摇头，“小青儿，你没看出来吗？蓝放身上的恶念其实还没有蓝天的多，蓝天才是真正的恶的化身，昨夜，我们都被他骗了！”</p>
浅墨还站在那里，离圆明不过咫尺的距离，她能看到圆明身上破烂的僧袍，还有那瘦削的侧脸轮廓。</p>
她也能听见弱松老人和青霜他们说的话，可是这些话明明能听懂，却让她无法明白那其中的意思。</p>
他们在说什么？</p>
说圆明大师圆寂了？</p>
圆寂是什么意思？</p>
圆明为什么坐在那一动不动？</p>
还有圆光呢？</p>
他们不是一体双魂吗？从前只要她一喊，圆光就会应她的，可是为什么今天圆光也无声无息？</p>
夏侯楚煜担忧地看着浅墨，他怕她承受不了。</p>
丹青等人这时也赶到了，所有人都在看着圆明，没有人说话，圣湖边上，一片静谧，只有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鸟站在断掉的榕树上，发出一声声鸣叫。</p>
浅墨依稀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茫然地回头，先是看到夏侯楚煜担忧的眼睛。</p>
她再低头，又看到一个小小的奶娃娃抱着她的腿，仰着头，用和他爹爹一模一样的眼神担忧地望着她。</p>
小娃娃的眉心处还有一簇火焰在跳跃。</p>
浅墨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小奶娃眉心的那簇火焰，却迅疾就收回了手，她被烫到了。</p>
与此同时，她心头也是一震，一个让她不敢去想的念头骤然闪过。</p>
浅墨是忽然就晕倒了，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本就是强撑着身体，这一刹那，她再也撑不住了。</p>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p>
可是，自责和愧疚，还有难以言喻的震惊，却也像潮水一般涌上浅墨心头。</p>
她最后的意识里，是耳边那些模糊的惊叫声，眼前则是夏侯楚煜布满了惊慌的俊脸。</p>
……</p>
浅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有很久吧，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却也不是丝毫无所觉。</p>
她能听到声音，但是却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p>
她偶尔也会睁开眼，但眼前却是模糊一片的。</p>
她好像又回到了在丽州时，从山上坠落，全身重伤，五感丧失的那一段时间。</p>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还能思考，现在却只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p>
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有奶奶糯糯的声音在叫着她。</p>
但是她醒不了。</p>
就这样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浅墨又是忽然就醒了。</p>
也不是忽然就醒了，她是看到了圆光和圆明，看到两人结伴而来，两人都面带笑容地看着她。</p>
不再是一体双魂，而是两个人，而且浅墨还发现他们两个人虽然长相一样，打扮却是不一样的。</p>
圆明依旧是一身僧袍，圆光则穿的花里胡哨的样子，是他的风格。</p>
圆明是光头，圆光却有头发，只是有些短，就好像他们刚来山南府时，他刺愣的短发。</p>
“丫头！”</p>
“苏姑娘！”</p>
浅墨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圆光和圆明此时都站在她面前。</p>
“大师，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你圆寂了！好搞笑哦！”浅墨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p>
她只是自顾说着，“我都不知道圆寂是什么意思呢！你们怎么可能会圆寂呢？”</p>
浅墨捂住脸，忽然哭了起来。</p>
沉默中，圆光和圆明开口说道：“我们要走了！”</p>
浅墨还没从看到圆明和圆光两人的惊喜中回过神，就听见他们异口同声说要走，她慌了，“你们要去哪？”</p>
圆明和圆光对视一眼，同时笑道：“自然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p>
浅墨这时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有金光闪耀。</p>
“丫头，你不必愧疚，这不是你的错！”圆光看到浅墨脸上的泪，他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别哭！其实老子很想多陪你一阵的，但是，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p>
“苏姑娘，你不必自责，贫僧乃出家人，佛度众生！那蓝放三人要以恶入魔，贫僧不可能坐视不管！”圆明的声音含着悲悯，让人安心的力量。</p>
“是啊，丫头，你也是做的好事啊，那湖底的三十多个阴灵如果不超度，让她们跑出去，这山南府，甚至是南疆，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灾难！”</p>
圆光又拍了拍浅墨的脸，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其实在来中原之前，我们就已经卜算过了，知道有这一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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