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涮羊肉的味儿
【笔趣阁.】
抵在腰间的东西,隔着外衫,含钏都感到了一股冰凉锋利的寒意,嗅到了一股轻轻的羊肉膻味。
约莫,是一把匕首
“别乱叫别乱动刀剑无眼,明儿个就要出宫了,留着一条命出宫享福不好吗”
又是另一把声音。
一个声音尖细,一个声音沙哑,都是太监,太监的声音很相似,倒是听不出来谁是谁。
这个打劫的时候倒是挑得好,明儿个就出宫的宫女儿,今儿个铁定身上藏了钱,且是入宫这么十几年攒下来的老本儿。若是要去内务府告,就要等明儿个,宫女儿又没见着来人的样子,内务府便只能慢慢查,这一来误了宫女儿出宫的时辰,想再出宫便难了
大概很多宫女,都选择忍气吞声,破财免灾吧
含钏克制住回头看的冲动,双手举起,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大哥,婢子决计不乱叫乱动,你说什么,婢子定竭力完成。”
说实在话。
虽然大半夜的被匕首抵着,含钏其实是不太怕的。
太监半夜半路伏击一个要出宫的宫女儿,能干个啥除了求财还能干啥若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哪儿还能让你别动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就让你交待这儿了吗
含钏心态放得很平。
后头倒是笑得很畅快,压低了声音,“小娘子倒是很惜命,也聪明下房里啥也没放,全搁身上了吧”匕首又朝前抵了抵,“入宫十来年,好东西藏了不少把交出来”
怪不得今儿个午歇回耳房,觉着不对劲儿
含钏抿了抿嘴,从袖兜里抖落出几块小碎银子,伸手到背后递了出去。
后头那太监一把打掉碎银子,声音里带着明显克制的怒气,“打发要饭的娘娘们赏下的物件儿呢长乐宫娘娘刚赏的金簪子,往前赏的银钗子东西交出来”
含钏手背被打得撞到匕首刀锋上,虎口撕裂的疼痛让含钏倒抽一口气。
含钏带血的手伸进怀里将那支金簪子拿了出来,有些心疼,手伸到背后递给他们,“银钗也不值几个钱我最值钱的就是这个金钗子了你们求财,我求保命,待我递给你们,你们松开我的肩膀,拿开匕首,我朝东走十步,你们朝西走十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位爷,你们说可好”
拿到了金钗,腰间抵着的那把匕首松了松劲。
含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欲抬脚朝前走,却听那把沙哑的嗓子恶狠狠地开口,“等等千秋宫九皇子也赏过这娘们东西我记得是个葫芦玉坠子水头好,东西也扎实走出去顶咱哥俩大半年的例钱”
含钏心头一跳。
果不其然,那把匕首又重新抵到了腰间。
含钏心里骂了个娘,知道这两人看不见,却也拱了个笑脸,“两位爷,那玉坠子也不太值这个钱,小小一个,还没铜钱儿大,您拿过去走货,中间亏的线人钱都不止这么点儿这金钗子有个二三两重,您老去外膳房要南边来的水烟袋子,只说是贺含钏的朋友,不能要二位爷的钱”
含钏话音刚落,头发被人向后一拽,头皮生疼险些厥过去。
“哥这娘们儿嘴上厉害着呢你拽着这娘们,我来搜”沙哑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兴奋,伸手从脚朝上摸。
手隔着外裳,摸到含钏脚踝时,含钏浑身上下战栗着起了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腰间的凉意让含钏努力保持清醒,她有些怕了金钗子、银锭子,她不在乎,只是这只玉坠
掖庭巷角黑乎乎的,最近的光亮在二十米外的拐角,含钏目之所及像看着一团团黑黢黢的棉絮,那手冰冰凉是带有欲望的,这欲望不是男女之间肉体上的欲望,而是对金钱、泄愤的欲望。
玉坠就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仍旧熬夜打了个五蝠络子,让这块玉坠时时日日都贴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含钏紧紧闭上眼,那双手摸到了颈脖后的络子了,粗鲁地向后一拽,葫芦玉坠就从衣襟口里蹦了出来
那人揪着络绳,桀桀两声冷笑,“藏得倒好自己取下来吧”
含钏一动不动。
那人再将绳子向后拉拽,死死卡在了含钏的脖子上,力道很大,含钏不自觉地向后仰,喉咙被卡住,有种快窒息的错觉。
“拿给我”那人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掖庭巷内,像从井里传出。
含钏艰难地吞咽,张大嘴巴企图喊叫出声,膝盖却被身后那人猛地一踹,正面扑倒在地,那人将含钏的脸死死摁在青石板上,小砂砾和石子儿膈在肉里,脖子却卡住,那人手上硬攥着络子向后拉,半跪着膝盖不出的畅快,“不是很厉害吗做的菜不是很讨人喜欢吗不是谁都护着你吗你倒是喊啊,你喊啊”
含钏自己打的络子,结实牢固。,喉咙越卡越死。
那太监使了吃奶的劲儿往后拽,就像挂在梁上的绳吊在了脖子上
另外一个太监见人被掐得说不出话了,脸都白了,手抠在石板上,虎口鲜血直流,同伴却如同红了眼似的,反倒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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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结巴起来,“别别把人勒死了咱们求财,又不害命”一边慌慌张张拿匕首去割络子,一边着急催促同伴,“坠子拿着了,走了走了”
络子应声而断,含钏的头一下子砸在了石板上。
那人如不过瘾般,站起身狠狠在含钏腰上踹了两脚,啐了一口,“臭娘们出宫后,进窑子吧那地儿适合你这贱样儿”
含钏闭眼躲开,头上、身上、背上、腰上、手上皆剧痛,却忍着痛扶着墙努力站起来,破釜沉舟高声唤出那人的名字,“吴三狗你今儿个若是不敢弄死我,就将玉坠子还来,其他的都可以给你若你拿了玉坠,让我活着回去,我明儿个必定去敲内务府的大门,叫你血债血偿”
夜色中,那两个身影顿住了。
含钏满脸是血、是汗、是泪。
别的都顾不得了,所有的理智全都被抛在脑后,她脑子空空的。
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玉坠不能丢,决不能丢
那是
那是那个梦与现实唯一的交织,也是徐慨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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