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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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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汾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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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钏缓慢地停下了步子,手低低垂下,站在了幔帐之外。

  马场上的风,呼啸而过,把葱茏繁盛的劲草吹得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倒去。

  含钏轻轻抬起下颌,目光移向隐约透着光亮的营帐,旁边的小双儿一咬牙一跺脚,埋着头正准备往前冲。

  含钏抬起手臂拦住小双儿,正好听见幔帐背后又传来了声音。

  “四哥哥,当时若不是钦天监那把火,你我一早便拜堂成亲了...”那声音哭哭啼啼的“咱们俩的缘分就被那把火截断了..如今我被人设计嫁给端王做侧妃,您不知道我有多苦...您看这儿...”

  又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点像衣物摩擦的声音。

  “您看看这儿吧!这是被打的淤青,还有这儿是被烟锅烫伤后留下的印记...”

  小双儿攥紧双拳。

  忍不了了!

  这在看哪儿呢!

  要看哪儿呢!

  把衣裳脱完,在马场上裸奔,让大家伙都看看好不好呀!

  这个贱皮子!

  含钏低低垂头,屏气凝神,没有任何反应。

  隔了许久,隔了很久很久,久到含钏都数不清自己的心跳次数了,才在烈风之中听见了徐慨疑惑又不解的声音。

  “你是谁!?”

  “你在干什么!?”

  “你意欲行刺吗?!”

  徐慨的声音听起来就醉醺醺的,一把声音里起码含了八两汾酒,嘟嘟囔囔地提高声量,“你你你...你把肩头拉上去,简直伤风败俗!来人!把这人拖到侍卫处,哪宫的丫头着实不知礼数了!”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含钏隔着幔帐都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尴尬,脚指头在绣鞋里无意识地蜷缩,险些在马场的沙里刨出一个大坑坑。

  徐慨叫唤了老半天也没人来,含钏轻轻抬起下颌,小双儿像听到集结号的士兵撩起袖子,跟颗炮仗似的,一下子俯身冲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臭老娘们儿!搁这儿发什么骚气呢!还四哥哥、四哥哥...看老娘不像抽陀螺那么抽你丫的!”

  臭老娘们儿,这词儿,应该是跟老左学的..

  发什么骚气,这词儿,应该是钟嬷嬷手把手教的...

  抽陀螺,这词儿,应该是在曹家耳濡目染学会的...

  孩子的成长环境太复杂了。

  都言传身教了些什么东西!

  含钏跟在小双儿身后,轻轻巧巧地绕过幔帐。

  幔帐背后亮着一盏若隐若现的六角宫灯,含钏一抬眼,便见张霁娘泪水涟涟,衣裳挎到了肩膀下面,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对儿白生生的乳--儿还有脖子上系着的红丝绳肚兜带子,黑夜之下,那两股红色配上白白的乳--儿显得诱惑又挑逗。

  小双儿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还未等张霁娘反应过来,小双儿一对铜钳臂伸手箍住了张霁娘的脖子,咬着牙往含钏这处拖。

  徐慨迷迷蒙蒙见到含钏的身影,顿时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徐慨往身后一退,离了三尺远,口齿都清楚了不老少,“钏儿!我不认识这人!压根没见过!一来就拽着我叫我四哥哥!我喝多了本想去歇着,谁知那小内监把我往这地儿带!我真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

  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求生的欲望。

  含钏忍着笑,一伸手,徐慨便扶着幔帐的木架子赶忙走到含钏身后来。

  “曹生管事。”

  含钏终于说话了,声音清清泠泠的,像这风里微不可闻的青草香,“烦您把秦王带回哥哥的幔帐休憩,顺便去席上请左家三娘也过来一趟。”

  曹生埋头,迟疑片刻,没走。

  含钏笑了笑,“您放心吧,这地儿等会儿有人来,没人敢对我做什么。小双儿、左家娘子都是个顶个的女战士,我一个也能顶两。”

  这倒是。

  曹生抬眼看了看磨刀霍霍向那女子的胖双姑娘,眼神落在了小姑娘肥肥的胳膊和粗粗的脖子上,在心里暗自点头,想了想同含钏福了福身,单手托起不中用的四皇子便往出走,一边走一边蹙眉看了两眼——自家少当家看不上这姑爷也是应当的,这么点酒量就上脸?这要是放漕帮,兄弟们不得喝死他?!

  唉。

  当初刚找回大小姐时,他陪着自家少当家喝酒,还记得少当家兴奋得脸都红了,“...等往后小丫头嫁了人!我得把埋在江淮老宅树下的那坛女儿红给开了!我喝一杯!新姑爷喝两杯!到时咱们哥俩好!”

  曹生看了眼醉得强装镇定的“新姑爷”,默默摇了摇头,就这姑爷,怕不是他喝一杯,少当家喝半杯,两只菜鸡互啄,都倒得早。

  曹生和徐慨的背影渐行渐远。

  含钏收回远望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被小双儿钳住跪地的张霁娘。

  张霁娘满脸是泪,撇过头看含钏,双眼赤红,恶狠狠地低声道,“...你敢对我做什么!我是端王侧妃!名义上是你嫂...”

  张霁娘话还未说完。

  含钏“啪”地一声!

  一个耳光扇在了张霁娘的左脸!

  含钏力度控制得非常好,既没红肿亦没渗血,但很疼,张霁娘疼得左脸直抽抽。

  张霁娘还想说话,右脸也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徐慨一走,含钏这才气得牙痒痒,是真的牙痒痒,含钏咬紧后槽牙,只感觉牙关发红发肿。

  “你在食肆打了我一巴掌,我未曾记恨过你。”含钏目光暗沉,她想让张氏死!

  “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府千金,我是在偌大北京城里艰难求生的食肆老板娘,你有资格嚣张跋扈。”

  就算是梦里,她也未曾狠狠地怨怼过张氏!

  张氏身为秦王妃,她为徐慨偏心看重的女人,无论放在何时何地,她们两个女人都是天然的死敌和仇家!更何况,张氏还肩负着三皇子布置下的任务!无论于公于私,张氏恨她,她都能理解!张氏为三皇子毒杀徐慨,争储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她想一想,也能想通!

  可有两件事,她无法释怀。

  永生永世,无论死多少次,她都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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