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容铮的验证
容铮命胡帮检查了童夫人的尸首发现她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
尸体泡肿伤口还有尸首身上的鱼腥味, 她都查到了源头,就是在那个老丈人坐渔船漂流的鲶鱼场里。
由于京官们都喜欢一道清蒸鲈鱼的菜,所以就有人特地在靠近京城的地方挖了个湖, 养起了鱼,恰好那个湖改流之后会去东港口。
如果尸体从那漂流, 那尸体就一定会现在东港口让人发现。
她觉得案件比自己想象中要诡异,一种莫名的巧合性围绕着, 让她不得不将一切怀疑指向了...童稚。
就凭她和童稚一起查案的日子里, 她很清楚地了解到童稚是个视官如命的家伙, 她即便不想招揽他, 对他的能力还是有一定的肯定性。
再加上平日里童稚虽然忙但整个人还是非常的整洁干净, 就说明他夫人非常照顾他。
能贴身的两人,即便没有多少感情他们也是互相依赖, 互相信任的。所以容铮第一时间就排除了童稚是杀害他夫人的凶手。
但与此同时,她也完全有理由怀疑童稚在案发当晚就知道童夫人的死讯。
容铮问胡帮:“除了直接被勒死, 就没有其他伤害了吗?”
胡帮摇摇头道:“确实没有其他致命的伤害,只是童夫人的脸按理说不会那么快就烂,我猜一定是当时有人在她的脸上撒上了什么东西, 所以才会让童夫人的脸被什么东西吃了。”
容铮就假设了一把, 她道:“如果是鲶鱼啃的,孤再假设凶手故意将鱼饲料, 或者鲶鱼爱吃的东西挂在童夫人的尸首上,你说会不会造成这种痕迹?”
答案很明显就是这种后天亵渎尸体的手法, 这足以说明凶手不仅冷血甚至还是个变态。
胡帮顿时不安了起来,他道:“若是这样,就足以说明凶手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死了,他也会故意去作弄尸体。”
虐尸的变态。
容铮抓住了凶手的一个特征, 只要有特征就能圈定范围通过甲仁去找这个人。
既然是江湖人,那她就要用江湖人来抓获凶手。
容铮让胡帮下去,她转身去了公堂,这会儿童稚还在抱病在家没有过来,顺天府的案子很多都被耽搁了下来。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帮忙看看已经抬出来的案卷,没想到她看了圈,发现这一批全都是一些京官后宅的事情。
要么是小妾被杀,就是正妻被下毒流产,诸如此类的案件特别多。
但案卷里有共同一个特征,无论是刘大人,王大人,苟大人,都是在京任职的从三品官员。
如果是以往按照童稚的性格,他绝对是能拖就拖,压根不可能真真正正去解决,毕竟这里面的事主也许都不想家丑外扬,所以也没有来催他。
这会儿童稚没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当差的摆了出来。恰好让容铮看见,容铮特地去翻了景王印章丢失的案件,发现案卷的页角翻了卷,显示是经常被人翻过。
她刚要继续翻下去,就听见外面有官差拜见童稚的声音。
容铮放下案卷,她本想直接与童稚碰个面,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走着,忽然就直接去了后堂,正好隔着共同一扇窗。
古代的窗纸就是容易戳破,容铮用食指戳破一个洞,她看见童稚匆匆走来拿了那一叠三品官员家宅案卷,然后又将景王印章的案卷拿走,接着不知道吩咐了身边的官差什么话,他才放心走了。
等童稚走了。
容铮从后堂出来,直接吓了那官差一跳。
“太,太子殿下,您还在。”那官差语无伦次道。
容铮示意他不要紧张,她小声问道:“童大人方才与你说了什么?”
也许是什么不要紧的事情,官差想也不想告诉她说:“童大人说这些案卷他不放心别人处理,所以就专门挑了两份一起带走了。”
容铮赞赏一句:“看来童大人还真是一个恪守本业的好官。”
官差也赞同道:“太子殿下,您真是好眼光,童大人虽然很多事情无法决定,可他对我们这些官差倒是挺好的。”
容铮便点点头:“改日,孤真是要为童稚请功。”说着她又似乎是不经意提起一样,又道:“只是童大人最近家事要紧,那么涉事案件他一个人又怎么处理的来,只希望他能节哀顺变早日从失去爱妻的伤痛中走出来。”
“可不是呢!殿下您说的对。”官差叹气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大人处理不来,他本来就只处理刘大人和苟大人的案件,那两件案子压的很久了,再不处理估计大人也会受到指责。”
此话一出。
容铮伸出手拍拍官差的肩膀又寒暄了几句,那官差有些受宠若惊,凡是她说什么,他都会答个一二。
最后容铮多多少少都掌握了这刘大人和苟大人的案件,这两个官员似乎就是当初她在朝廷遇到的言官。
她听说这两个人最近连升二级,现在已经是从三品的要员。而顺天府衙只是正四品文官。
容铮带着这个疑惑出了顺天府,本来她想自己走回去,结果迎面撞见了凌飞云。
凌飞云看见她就巴不得飞过来一样,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没受伤?”
“受伤?”容铮不明他为何有此一说。
凌飞云到:“咱回东宫,这个地方不适合讲话。”
她便叫来了马车,快速回到东宫,等她踏进了东宫门槛,凌飞云就跟防贼似的将大殿门关上,还加上了锁。搞得吴奇等亲卫队一脸懵逼。
因为他们被关在外面了。
容铮奇怪问道:“大白天你把他们关在外面,谁来保护东宫?”
凌飞云道:“面对那个人就算有一百人都不管用,你还是边去书房边听我说!”
容铮倒要听听他要给自己说些什么。
她就在前面走着,凌飞云在身后走着,一边打发路过的宫女和太监,他一边观察周围似乎是感到安全,就还没到书房。他开始喋喋不休道:“千秋燕她不能来保护你,以后可能就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容铮满脸的疑惑。
凌飞云便将自己遇到的海市杀手告诉了容铮,并且强调她的悬赏令,似乎是被一个叫苏庆的家伙给接了。
本来这个追杀令是不能轻易下的,但是苏庆在五个月前忽然叛逃海市,还偷走了楼主的一张追杀令。
这个追杀令一旦带走,即便是海市楼主本人都不能轻易作废,于是海市楼主那阵子联系过千秋燕,让千秋燕可以保护她。
刚好联系的时刻正是千秋燕在河间府保护容铮的那阵子,这也是为什么千秋燕在抓到甲仁时告诉容铮,关于她的悬赏令,就是为了给她提一个醒。
原本容铮觉得只是悬赏应该还不严重,但万万没想到追杀令这玩意还能被人偷了。
她现在连书房都没进去就忍不住拍了下额头,无语道:“你们海市是不是尽出些叛徒?”
“胡说八道什么,海市才不是这个样子。要怪应该怪狼子野心的人。”凌飞云顿时不满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苏庆那个王八蛋曾经还是我半个师父,我现在的武功虽然不在他之下,但他要是玩阴的,我一个人肯定招呼不来。”
玩阴的?容铮忍不住想起童夫人的尸体,她就问道:“他很残忍吗?”
凌飞云没有注意到她思考的表情,他开口就满嘴的危险:“苏庆那个王八蛋,我为什么叫他王八蛋,就是因为他做人太阴损,手段下流,还喜欢玩弄别人性命,这些还不是最恶毒的。”
“最恶毒的是他的脑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似乎就跟得了癔症一样。”
容铮想既然是来了京城的海市人,那海市人在三国之间都算的上是江湖中人,再加上最近的治安案成批成批都是因为这些江湖人所谓。她是不是从这招突破口?
她就询问道:“苏庆有没有虐尸的癖好?”
“虐尸?”凌飞云摇摇头道:“勒死算不算?他这个人最喜欢勒死别人,以前楼主不准他杀人,他就拿鸡来过手瘾,一手一个,而且杀完不够的话,还会用石头凿穿鸡的脑袋。”
此话一出,容铮眼神顿时深邃几分,她何尝不清楚有的人杀鸡吃鸡的人可能不喜欢就会去掉脑袋,但是用凿穿的话就未免太不人道了。
如果用鸡来调换童夫人,她忽然有了个猜想,如果凶手杀人是不想官差那么快破案,就直接破坏脸部样貌就行了。
可为何没有脱去童夫人的衣服,而是直接毁了她的脸?来拖延时间。
更别说,当时的官差就是通过衣服和首饰认出尸体就是童夫人。
这说明,凶手本来就想让官差和巡察卫第一时间发现那具尸体是童夫人的。
如此一来,那破坏童夫人尸首的脸,也许是凶手想过一个变态的手瘾。
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名叫苏庆的杀手。
既然连凌飞云都亲口说他怎么样的危险,那她也许可以将童夫人之死,包括童稚的异样给联系起来了。
然后得到了差不多还原真相的假设性答案。
容铮抬头望天,她无声叹惜起来,看着这顶头的青天,如果真有老天爷,也许老天爷也没想到在脚下的一片土地,竟然住着那么多藏污纳垢的人。
从前她是看不上童稚那墙头草似的忠诚。这会儿,她只觉得造化弄人。
如果她分析的没错,明天那两个言官有什么事变,那她就可以完全验证自己的猜测。
容铮想清楚了,她道:“今天孤应该没事,明天你再来保护我!”
说着她还让凌飞云开门将吴奇他们放进来,免得晚上他们不敢走直接住在外面的过道上。
凌飞云就纳闷了,他看着容铮往自己寝殿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就喊道:“虽然你聪明绝顶,但你怎么确定你今天没事啊!”
然而他没有得到回答。倒是甲仁从附近的高树降落,他落地站在凌飞云的身边说:“苏庆确实没有靠近东宫,现在殿下在东宫反而是安全的。”
“切,太子就是这么神神叨叨,也不给我这个不爱动脑的说清楚。害得我那么担心她。”凌飞云一边嘀咕着,一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老妈子。
尤其是千秋燕不在太子身边守着,他取代了千秋燕后,总觉得有操不完的心。
这会儿连凌飞云都忍不住站在千秋燕的角度评价容铮:“太子就是令人不省心的家伙,我看我今晚别想睡了。”
甲仁无语道:“苏庆就在京城,你我敢闭上眼睛一下,他就敢马上拧断我们的脖子。”
于是又一天过去了。
最近慕晋深上早朝上的勤快,就连老大臣都忍不住对他赞赏有加。
事实上,慕晋深今天接到了自己培养的两个言官的弹劾,他们弹劾的正是千秋拓。
如今千秋拓抱病在府,人不在朝堂,就有人马上弹劾他,实在是让慕晋深忍不住对新提拔的言官产生质疑。难道他们不知道千秋拓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两个愚蠢的家伙怎么会对自己人下手?
随即慕晋深就打算看情况办事,再不济,太子也会站出来为老丈人说话,然后他可以找个机会驳回两个言官的弹劾。
今天的早朝果不其然,刘大人和苟大人一起弹劾千秋拓贪赃枉法,祸害百姓。
这样一顶大帽盖下来,让众官们都纷纷惊愕了。就连赵泸和葛秋都皱眉看着两位言官,他们此刻在群情激奋地细数着千秋拓的罪名。
什么霸占良田百亩,还有证据递上来。
慕晋深一看发现还真的有不属于千秋府的百亩良田归于他手下,而且还有另一份状书就是告千秋拓占良田的主人翁写的。
慕晋深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已经不是弹劾的问题了。
他便道:“有证据也有人证,众卿家怎么看?”
这件事虽然摆出人证物证,但还没有人去验证,葛秋不会允许那么荒唐的事情在朝廷上发生,简直是侮辱了他的人格。
就连赵泸,两人站出来为千秋拓说话:“启禀陛下,事关重大,不如交由我兵部查办,一旦查实,臣第一个将丞相抓到刑部,交给刑部尚书审理。”
刑部尚书整个人一愣,他也赶紧表示:“葛大人所言极是。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因为他俩人的一面之词就此下论。”
赵泸道:“臣附议两位尚书大人的提议。”
慕晋深满意地点点头道:“此事就交由两位尚书协同处理。”
说罢他看向太子不由皱眉了,发现太子没有替千秋拓说话,她反而一个劲对着两位言官瞧,打量着他们。
这下子慕晋深忍不住重重冷哼一下,沈家出生的果然都是那般冷血。
早先他就听说太子在丞相府门口与千秋拓的千金发生了争执,在那之后,那千金就一直没再出现,太子也不像往常那样去找她了。似乎真的是感情不合了。
之前还有爱妃在他耳边说也许是感情不合,他还不信,现在看来却也算是事实。
只不过,慕晋深心里却觉得不舒服,哪怕他再厌恶太子,他都知道太子应该不是这种人不闻不问的人,现在表现的和他所认识的不一样,难免会引起他的不适。
之后,朝廷上因为两位言官弹劾千秋拓激起一片浪花,等两位尚书亲自要去,也算是暂时抚平了这层浪。
容铮回到东宫后,她心里清楚老丈人不会被人轻易给冤枉了,那样不仅仅是打老丈人的脸更是打了大臣和陛下的脸,所以有人自会处理,她才没有多此一举。
现在她待在书房开始连番叹气着,旁边守着的凌飞云听她叹一次,他整个人就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太子,她还只字不语闷在心里的情况下。
他终于忍不住道:“殿下,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吗?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那位美人,所以你不想跟我说?”
容铮现在听到凌飞云这直男般的问题,她忍不住扶额道:“孤只是在为一个人感到惋惜罢了,既然认识他觉得可惜,叹气几声也无可厚非。”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跟你说就冲我认识千秋燕那个人开始,我就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凌云飞提醒她道:“她说不会来你身边就不会来,以后就是我保护你,你最好跟我多说点让我了解你,以后保护你也顺心点。”
容铮没想到他今天那么啰嗦,整个人就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一样。
她道:“孤已经确定童夫人是谁杀死的。”
凌飞云听后,他忍不住惊讶道:“这么快?你是狄仁杰在世!”
“未免太高看孤了。”容铮只是对身边的人敏感,哪怕只是相处几天的人,再加上她擅于观察,所以无论是童稚还是其他人,她都能以他们为起点推敲一个可能和他们相关的事件。
如今看来童稚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胆小,相反,他受到刺激起到物极相反的状态。
现在的童稚,他的心态和状态已经不是从前那样,所以他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极端起来。
容铮再没有心情坐在书房里,她想自己是时候该将此事作出了结了。
然后,她看向了凌飞云,忽然说了一句:“关于苏庆的事迹,你和孤挑几件说说。不过能详细点更好。”
话落,甲仁也从屋顶跳下来了,他毛遂自荐道:“也许我更了解苏庆那个叛徒。”
于是书房的门一关,三人开始以苏庆为主题有了一番讨论。
紧接着过了一个时辰,容铮在初步上对苏庆有了些了解,只不过,苏庆这个人现在在哪,谁也不知道,他又会何时行动?
同样谁也不知道。
但容铮知道,刘大人和苟大人这两位言官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他们才会弹劾她的老丈人。当然她不担心老丈人真的会贪污,因为对他来说百亩田地根本没必要占,他可能清白到只能让言官抓住百亩田地来作为把柄。
这件事果然没有过一个下午,两位尚书弄清楚了,原来那百亩田地完全是个误会,弹劾的人弹错人了,他们弹的是同名同姓的人,只不过另一个人他姓千,而丞相是复姓千秋,于是两者混淆搞错了。
容铮想果然隐瞒不到什么时候,她再继续留意朝廷的动向,然后中间吃了个饭,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吴奇传来了消息。
说是刘大人和苟大人两人忽然暴毙了,听说是在自己房间脖子被人扭断了,他们夫人发现时都晕死过去了。
容铮便直接去了顺天府,让胡帮帮忙查看两具尸体的死法,胡帮当场确认两位大人的死法和童夫人是出自同一个凶手。
这下子,容铮更加确定了某件事。
她的双眸也渐深渐沉起来,仿佛一面黑湖,叫人不敢凝视。
与此同时童府内,童稚一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内,下人们只当老爷悲痛心切。
而童稚却房间内不断问坐在桌上喝糖水的苏庆,他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不是说好了只是试验看看,逼他们为我所用。”
苏庆道:“他们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接下来,爷会给你找更好用更有实权的官员,他们都有贪污的证据,只要乖乖听你的话,我就不会为难他们。”
童稚现在心头慌的不得了,他感觉眼前的人不是一句疯子可以形容了,他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哆嗦了下道:“我,我是需要他们的权力,但不是威胁他们,我是想坐上他们的位置。”
苏庆摇摇头道:“那可不行,你现在不宜升官,否则会让人怀疑的。”说着他放下那碗糖水跳下桌,然后他揽住童稚的肩膀,提醒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才适合你。”
童稚心头一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让我找他们要贵妃娘娘曾经写过的书信,是要...做?”什么。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冰凉凉的宛如有条蛇缠上来,然后瞬间勒紧他。
童稚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他张开嘴巴大口吸气想缓解自己的痛苦。
苏庆不知何时已经俯身在他身后,他的下颚轻轻地搁在童稚的肩膀上,冷冷地警告他:“让你做就做,自己留那么多心眼,难道还能让人救你不成吗?”
“如今的你四面楚歌,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你说还有谁能救你?”
话到最后明面上的叹息,私底下却是故意地将人逼到绝望的尽头:“这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再同情你这种人了。”
让童稚的双眼失去光彩,也放弃了仅剩的一丝希望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