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伺机而动
次日早朝已经有追随江王的臣子, 开始讨论河间府官员的调派,还有关于黑户的问题,尤其是点了吏部和户部两个部门。
沈立林为首的人建议调任当地官员去镇口城就职,这一出玩的分明是要沈氏官员彻底占领河间府这个中转站。
当下很多大臣都持有反对意见, 但他们的反对通通没用, 沈立林在江王特别的支持下,江王建议重新考核河间府官场, 筛选官员, 因为陛下慕晋深没有把之前的天价米粮案的遗犯给斩草除根了。
此话一出, 保皇派们顿时感到了一阵危机感。江王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
眼下他们就要看太子够不够强硬了,能不能够拒绝江王, 并且说服江王。
太子确实在考虑, 但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让保皇派们感到有些泄气了, 他们一致认为太子在关键时刻反而掉链子,这点跟陛下很像了。
本来河间府就是历史遗留问题,陛下在前, 他都是能拖就拖, 不能拖了就象征性处理一些小鱼小虾震慑其他大鱼,然后大鱼才会歇停一段时间不敢再顶风作案。只不过是过一段时间又会春风吹又生罢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果断的太子在这时竟然退缩了。保皇派的人都十分的失望。
等散朝后, 江王特地寻上容铮, 希望他们叔侄俩能私下联络一下感情, 尤其是在慈明宫里,大家可以坐在一起吃一次团圆饭。
容铮盯着江王沉默了半天,等江王满意地离开了。
她拂袖便回了明正殿。
回到明正殿,容铮也没有歇停一下, 而是轮流被已经找到明正殿的大臣们,尤其是以郑汝带头的老臣,还有三位皇叔,他们一个个对她指指点点,指责她为何今天不像往日那般利落的作风。
尤其是三位皇叔似乎是厌恶她极了,三言两语就差对她人生攻击了。
欢公公也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帮容铮说话,最后还是郑汝冷静下来问容铮:“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们很吵。”
此话一出,三位王爷又在围着她一顿轰炸:“郑臣是在帮你,不是在害你,你自小还被他的门生教过。”
“无礼的混账,陛下在,还用的你是在这里指挥,如果你不会,就回家吃奶去!”
“她娘都死了,我看你还是回...。”
最后一个王爷骂的彻底触犯了容铮的禁区,她随时立即掀翻了茶桌,随即命令穆奉道:“留下郑汝,其他人一律赶出去,不得再进明正殿。”
穆奉立即叫了侍卫将他们请出去了。
三位王爷其中还有一个骂咧咧的出去,最后,容铮抓起一个杯子猛地砸向门框边,杯子被砸碎,瓷片飞溅,直接吓得那王爷护着脑袋灰溜溜地跑回去。
她很清楚这几个乱七八糟的亲戚是在趁机发泄私怨,连留在这里的大臣只会一味指责,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帮助。
她道:“若是能骂出主意,孤为何不多挨几顿骂?”
郑汝知道太子现在监国压力倍增,她可以受得了外敌的施压,但自己人非但不帮还在后面拖后腿,也难怪一向温和的她发脾气了。
郑汝便劝道:“眼下的局势其实并不怪太子殿下,要怪就怪太后娘娘引狼入室,还自以为推举江王,她便能继续把持朝政,实在是可笑至极。”
“而沈家又是太子殿下的母族,老臣想无论你处理哪一方,最后也只能会得罪另一方。”
容铮则是对着郑汝道:“这也是孤为何不寻太后的原因,郑老。”
因为太后不会帮她,她反而会让自己顺从江王,然后待江王将保皇派处理的差不多了,她再推开江王,让自己坐上皇位,然后太后再继续垂帘听政。
一切不过是让她回归傀儡的起点。
如今无论是太后还是江王,都将她视为一个刚长大只会爬的孩子,压根不将她当成政敌而唯一察觉到自己威胁的人,也只有慕晋深。所以她从来不会说慕晋深是个特别无能的人,但他确实是个特别自私的人,他没有为国为民的心,只是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皇位。
不能说他没有大错大过,但大燕内部的隐患也是他挑起的。
想到此处,容铮深深地呼口气,她道:“郑老,孤能否委托你一件事。”
郑汝知道她的难处,如今两面夹击,保皇派虽说要站在太子殿下这边,但实际上大家的心都是散的,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站在太子这边。
尤其是太子光是一个沉默,就能惹得那么保皇派的大臣对她有意见,可想而知,当初的抱团,也不过是因为惧怕江王而不得不站在一起。
现在站在一起心不齐,几乎形同鸡肋。
他明白太子的处境,他叹气道:“老臣会约束好他们,您就放心出手。”
“在此之前,郑老可有什么要孤注意的?”容铮特地给郑汝放松了自己的条件,她道:“并且这是您该得的。”
郑汝已经七十三岁了,他已经算是作古的人了。还有什么需要的?
大概只有那个满眼都钻钱眼子的儿子,郑钱,他这个儿子能力可以官居尚书就说明他的能力在同期还是赢一大截的,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个毛病。那就是承担不了风险,也就是做不了雁头,只能做雁中的人。
郑汝便道:“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带着户部,为大燕争光。”
说罢,他作缉一下,再去了慕晋深那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他离开前,还特地看了眼容铮。等离开后,他算是退出了战场,留守后方,将主战场留给容铮。
容铮暗地记下了郑钱的名字。
她的眼神也逐渐森冷几分,等坐回御桌前时,她有了新的决定。
十天后,当建设了二个月的镇口城再传来一份大功告捷的消息,河间府却出事了。
容铮调派东宫三百人由吴奇打头阵,他们带着各地官员的账本再度开始大清扫了,这个趋势直接吓坏了保皇派这边的地方官员。
而沈氏官员却打开门看好戏,然而下一刻,吴奇带着三百人,再加谭西知府三百人,总共六百人开始拿着太子亲自发的搜寻令,还有尚方宝剑,登上沈氏地方官员的高门。
沈氏官员们纷纷大慌失措连忙写奏折上报太后,上报江王,然而都没有用了,等信到了,他们的家已经被抄了。
太子不知道哪里拿来他们贪污受贿的账本,直接作为罪证抓了他们。
这让沈氏官员有口难辩,一天之内就抓了三十八个六品,七品,从七品以下基础人员,然后第二天开始抓六品的沈氏官员,第三天抓和沈氏官员有来往的商人。
就在保皇派觉得自己除了口恶气时,太子的人由吴奇带头一天内直接将保皇派的官员都抓了起来。
一瞬间,河间府的地牢内人满为患,里面住的都是一帮六品以下的官员,再高一点就是的五品官员。
而作为知府的谭西,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将河间府所有的老相识给抓了起来。
而且他还不敢接见任何人的家眷的求情,所以这三天他都是闭门不出,甚至让女婿马校尉贴身保护他,以免遭人报复。
谭西知府很怕第四天就没有人帮着河间府运转了,他现在是走哪都缺人协助,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愁眉苦脸着,要不要禀告太子现在的河间府官场,被抓的七七八八,无论是保皇派还是沈氏官员都进了牢房,现在官场已经空了。
跟没人似的。
然而第四天,太子一份文书下来,安排了河间府的底层官吏,尤其是在第一线参与治理百姓的,往上调一品官。
原本从九品师爷,变成了九品协助县令,反正是副手基本都转正了,除了六品的还没有人坐上。
又过了第五天,太子下放了一批进士就任。
由此,谭西知府被委以重任,那就是他要教导出一批河间府的中坚官员出来给太子。
谭西知府看着那么多自己人在河间府以自己为首,他笑得嘴巴都没合上来,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担子不轻,但不重要,底层的百姓变动本身就不大,只要继续接任新的上官,河间府一样能照常运转。
只不过有些后门可能要被沈家和朝廷关上了,虽说有损失,但现在河间府已经完全成为了太子的院子,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从以后河间府不再是保皇派沈氏,而是改姓东宫了。
太子在五天内直接拿下了河间府,使得朝廷上下震惊不已。
保皇派也不管朝廷利益,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与容铮斗嘴舌,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无法改变事实,因为太子已经直接杀了他们一个回马枪了。
沈氏官员则是希望太后对太子施压,制裁太子。
而太后这个时候却以身体不适,让自己人看着办。
于是,保皇派和沈氏官员开始暗中对容铮报复起来。
巡察卫开始被各个部门针对,甚至吃饭喝水都成为了问题,还有人专门抓住一些习性有些差的巡官司趁机逮捕他们,要挟他们。
一瞬间巡察卫大乱,常子龙和赵思齐本来想憋着这口气,尽量不麻烦太子殿下的。
可是在看见葛丰都被拉出来了,他们再也忍不住,直接带着新加入的巡察士兵,攻入了刑部的大牢救出自己人。
容铮得知此事,她直接放话道:“按照你们的办法处理!看谁闹的最凶!打的就是这样的疯狗!”
她的此举顿时遭到整个京城的官圈的反对,占有利益的上官命令下官罢工,不再执行太子的命令。尤其是对镇口城,一律扣押在城外,不得再入。
京城的读书人们现在有一部分被太子派去了河间府,现在剩下的读书人,一个个没有得到施展他们也着急起来。
还有百姓们则是看着朝廷大乱,自己也心神不安,附近官府很多都有罢工了,如果不是有巡察卫每日每夜巡逻,他们早就不敢睡了。
他们还听说太子殿下在清除政敌,胡乱抓人,搞得京城乌烟瘴气的。
可百姓们又听到是太子殿下抓了河间府所有的贪官才会被人报复,那些被抓的贪官,和朝廷里的贪官官官相护,只会祸害老百姓。
于是,百姓们开始支持太子清扫贪官。
可没过两天,京城忽然多了一批小偷,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抢钱,顺天府报案次数十倍上升,治安也变得非常差。
百姓们的态度又开始动摇了,还有年长的说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急于求成了。
说太子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其他人都不支持太子,太子是十分孤立无依的。
这样的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有,就连镇口城也听说了现在京城治安大乱。
赵泸开头还担心的不得了。
后头,他又得知太子允许对大白天故意实施抢劫,或者组团抢劫的犯人进行射杀,胆敢混入京城的小偷一律格杀勿论。
这个命令一下,常子龙开始拎着他爹的砍刀,带着人开始进行清洗。
没有出一上午,但凡被百姓指认偷过东西的人,一律给砍了头,脑袋还悬在城门口,甚至有的抢劫犯被剥了皮挂在罢工的各个衙门口上。吓得当地县令赶紧回衙上班,官差也不敢什么都不管了,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大家都对太子突忽其来表现的强硬而感到震惊,因为在他们看来太子殿下行事一直比较和善,哪怕是难以处理的事情她都能有商有量,给予大家机会。
可是现在不同,太子是不管是谁,谁反对自己就开始针对谁。就连京城各处县城的衙门罢工,还故意勾结当地黑势力制造治安问题。
这些问题通通被太子一句格杀勿论给镇压了。
那些闹罢工的小官顿时各归其位不敢再有声音,而上朝叫的越大声的大臣,他隔日就开始下不了床,抱病在床。
江王看见被处置的多数是保皇派,他再看着上位的容铮,她眉眼的英气,身上的威严越发强势。
他的拳头便不由地攥紧起来。
为何偏偏是这个孩子!?
而沈氏官员们决定在太子动他们之前,进行反击,江王却阻止了。沈氏官员不解便和江王离了心,主动去寻求太后的帮助。
太后也是回复他们,静候佳音。
沈氏官员们一个个都憋着一肚子气等着太子过来,就凭借他们抱团的势力,还不用怕太子针对他们。
然而太子处理完河间府的所有人后,她就收手了,开始释放被抓的官员,但却革去他们的官职,一律流放到蛮地去了。
那些侥幸没死的官员,还想寻求庇护,但通通没有传出信,或者靠山亲自来保他们,他们当晚就被马校尉运出去,然后赶他们去蛮地了。他们压根没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前途。
河间府的这批官员就从吸血虫成为了待宰的肥羊。
当容铮处理完这些事时,她又释放了友善的信号,开始允许河间府六品以上的官员调派河间府以外的地方就任,于是这么分配下来,河间府至少又保住了一半的官员,只是他们不能再呆在河间府了。
而是通通被下放到穷县去了。
穷县既没有油水又和京城离得远,这些流放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进京,升官了。
大家都对这些没有被流放只是贬职的官员都感到同情,同时,太子的杀鸡儆猴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但她并不满足于此。
就在穆奉对她削减了河间府保皇派有所不满,容铮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她正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夺取权力。
从前她需要韬光养晦,势头不能太明显,否则会遭到所有人的打压,而现在不同了,局势不同了。
她随着局势夺得先机,又有何人敢在这个时候抢她的东西。
穆奉也很清楚太子是利用郑汝老臣在后面稳住保皇派的主力,太子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他当下质问道:“你如何跟郑老交待?像你这中不守信用的人,郑老不会再为你保驾护航。”
容铮道:“孤早就知道了。”
她说着走到御桌上,亲手挑出一份奏折,丢给了穆奉。
穆奉打开一瞧,他整个人往后退一步,这不是郑老告老还乡的辞官书,而且上面还有太子“允”的朱砂红字。
“您这么做,等陛下醒来,他...。”穆奉再要说时,容铮打断他道:“穆奉你心里很清楚,陛下会不会醒来又能支持多久,能坚持到孤的嫡子出生的那一刻吗?”
此话一出,穆奉立即收起奏折,他想只要自己动动手就能杀死眼前这个可恨的祸害,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必须在陛下亲自确认太子的身份后再动手。随即穆奉收起了手,暗道:以后再来收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容铮见他默默地憋了回去,她不禁摇摇头了,在转身时,她特地抬起头望向殿内的横梁,不知何时,千秋燕已经静静地在上面注视她许久了。
她再低下头时,嘴唇不免露出一丝轻笑:“谁死还不一定。”
穆奉听罢,他的拳头霎时间又紧了。他要抑主自己想杀死太子的心思,否则,陛下也难逃一劫。穆奉早就感觉到屋上有人,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也后悔几天前就该杀了太子,可太子那时偏偏释放了要加入保皇派的信号,她还答应了郑汝会为保皇派保驾护航。
可是事到如今,她却出尔反尔,杀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连她都是偏向太后的。
而慈明宫这会儿,太后已经搬出了另一个主宫住下,她现在还接见了几个家中的老官,通知了她,太子让沈家损失了多少钱财。
其实在明面上沈家的官员多数是释放了,但他们的家产和产业几乎都被充公了,根本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太后也没想到太子会对自己的人出手,这次是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但过后,她不会再心软了。
只不过,太后对太子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而感到高兴,高兴他们沈家终于又出了一位和锦华一样优秀的子嗣。
日后,他们沈家的家运势必会更加兴旺。
而江王则是回到容王府,他在书房和宋公公围在一张桌子上,他指着书桌上地图,点了这几个位置:“太子在此处,她暂时不会离开。”
宋公公却道:“王爷,您得让殿下出来,否则,我等怎么来个里应外合?”
“她是个聪明人,本王即便不说她也知道多么危险,眼下肯定已经有高手在她身边保护,本王倒不担心。”江王点了地图的几个地点,随即他又道:“我们要做的是更重要的事。”
宋公公点点头,随即他想了一个比较阴狠的办法。
江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天就在明正殿,穆奉就检查出了好几份有问题的汤药,里面都是下的泻药各中伤身的药。明摆着是要故意针对昏迷当中的慕晋深,这让穆奉不得不日夜守着慕晋深,一点都不敢离开他身边。
容铮则是要端起一杯茶时,她的手已经被人握住了。
千秋燕夺过她的茶杯往地上一倒,那茶水顿时气了白泡,她看着地上的酸气,便不由地道:“从今以后我来负责你的伙食。”
容铮笑了笑,她手里往怀里一揣,直接将自己偷偷下的那包毒药给藏起来了。
然后到下午时,皇宫就传出太子殿下差点饮下毒茶的消息。
百官们不是纷纷觉得震惊,就是害怕眼下这个多事之秋,太子还这么兴风作浪,被人盯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又有谁那么大胆给太子下毒!?
随即此事直接惊动了太后,甚至是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