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乐希见池初霁不肯过来, 也不强求，就自顾自地推着推车，到生鲜区买了鸡胸肉和鱼。

  可能是在生鲜区呆得太久了，从超市出来的时候, 池初霁总觉得自己能从乐希身上嗅到一股细微的血腥味。

  这么微弱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根纤细的羽毛, 轻轻刷着喉咙，引得池初霁隐隐作呕。

  两人一起上车后，池初霁放缓了呼吸, 兀自忍耐几分钟后坚持，才开着车回到家。

  乐希提着大包小包，径直进入了厨房。

  池初霁抱着手臂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把一堆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按照分类塞进了冰箱, 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直到乐希将所有今晚用不到的食材放好之后, 才拎着鱼和晚上要做的蔬菜朝洗手池旁走去。

  乐希将已经杀好的鱼倒进洗手池里, 一股浓郁的鱼腥味瞬间在厨房蔓延开来。

  站在门口的池初霁，嗅到鼻尖传来的浓郁血腥味时, 胃部一阵翻滚。喉间涌起的强烈不适促使她转身，朝着洗手池走去。

  池初霁刚来在洗手池旁，就“哇”的一下，趴在洗手池吐了出来。

  她连忙拧开水龙头，两手撑在洗手池旁，低头呕吐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池初霁拧着水龙头, 一边捧着水用清水漱口, 一边抬眸, 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绯红的狼狈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她以前是这么受不了血腥味的人吗？

  池初霁皱眉，脑海里闪过此前乐希无数次肆意妄为的举止，神色变幻数次。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她不会是……怀孕了？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池初霁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她一定不能要这个孩子。

  池初霁在厕所里呆了好一会，等到缓过来的时候，直接转身上了楼。厨房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就留给小alpha自己折腾。

  池初霁上楼之后，拿出手机给自己请了一个假，然后再预约了医院，准备明天去做个身体检查。

  做完这些时候，池初霁坐在床边，皱眉思索了许久。

  吃避孕药的话，也会有怀孕的可能。下次还是让小alpha多做一重安全措施，省得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池初霁这么想着，心里对于这个可能到来的孩子，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当生命孕育在子宫时，是不拥有任何权利的。作为孕育她的母体，池初霁有权利决定她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

  早在很久之前，池初霁就认定了一件事，在她的人生里，婚姻与生育都是最不需要的麻烦事。她宁可选择芭蕾舞教学作为她的终身事业，也不愿意再养育一个孩子。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池初霁抬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拧起了眉头：如果这件事，让乐希知道了怎么办？

  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好像也养不起一个孩子。

  可即使是这样，如果真的怀上了，她是否要和乐希说明呢？

  池初霁难得纠结了一会，很快楼下的乐希做好饭菜，跑到她的门口喊她：“初霁阿姨，吃晚饭了！”

  池初霁抬眸，看着年轻人一无所知的脸，轻轻颔首：“好。”

  总而言之，还是先吃饭。

  只是下楼吃饭的时候，池初霁看着摆在乐希面前的清蒸鱼，在浓郁的鱼香味飘散到鼻尖时，又一次克制不住自己呕吐的**。

  即将失态之前，池初霁猛地起身拉开椅子，步履匆匆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乐希看到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才跟了上去：“初霁阿姨，您怎么了？”

  池初霁捂着口鼻，急匆匆地来到卫生间，一把关上门之后，撑在洗手池旁狂吐了起来。

  乐希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听到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隐约的干呕声，逐渐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在细微的水流声中，扭头看向餐桌上摆着的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

  几乎是一瞬间，乐希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就连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微的汗水。

  乐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卫生间门：“初霁阿姨，初霁阿姨……”

  池初霁站在洗手池旁，听到她的声音，喉咙里又涌出了一股呕吐的**，连忙低头趴在洗手池旁吐了出来。

  乐希没有听到回应，她强迫自己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蜂蜜水，来到卫生间门口等池初霁。

  乐希整个人都泡在忐忑之中，不安地守在门口等了池初霁好一会，才等到她推开卫生间门，慢慢地走了出来。

  乐希听到门里的动静后，立马抬眸，看向池初霁。

  在看到池初霁一如既往的寡淡神情，还有与平日里不相符的绯红眼角时，乐希将手里的水递了过去：“您先喝杯水。”

  池初霁瞥了她一眼，伸手将乐希手里的那杯水取过来，放在唇边小口小口抿着。

  乐希看着她这幅神情，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您……我觉得您……明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您刚刚吐了对吗？在我的印象里，您很少会有这么剧烈的生理反应。”

  池初霁抬眸，静默地注视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小alpha，抿着唇瓣轻声问：“所以呢？”

  对于乐希可能会察觉到这件事，池初霁一点也不意外。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亲密相处后，池初霁对于自己的小alpha拥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她实在是一个过分成熟，技巧娴熟的alpha。

  所以能猜到自己可能会怀孕的事情，实属正常。

  果不其然，小alpha舔舔唇瓣，哑着声音说：“我刚刚，仔细想了想。第一次的时候，我没有吃避孕药，虽然您事后吃了，但是避孕药也不是百分百避孕。所以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您怀孕了？”

  乐希垂眸，看着站在卫生间门口，身形单薄，体态纤细的女人，迟疑着说：“所以明天，我陪您去医院做检查。”

  池初霁捧着水杯，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嗯，我知道了，再说。”

  “可是……”乐希急切地望着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池初霁就抬了抬下巴，看着餐桌说：“我饿了，重新做一份吃的。”

  “把你的鱼先拿走，我闻不惯。”

  她并不想和乐希聊这个问题，乐希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就没有再继续想这件事，而是乖乖地给她重新做了一份十分清淡的晚餐。

  两人吃完晚餐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洗漱完之后，乐希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开始一些“吃了避孕药还会怀孕吗？”“发情期是不是比较容易怀孕”之类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十八岁就要当母亲是什么体验？”“吃了避孕药怀上的孩子会不会畸形”之类的话题。

  乐希看着看着，不免心事重重。

  她了好一会，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才拿着手机前往池初霁的卧室。

  彼时池初霁从浴室里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乐希见了，就放下手机，来到梳妆台前，给池初霁吹头发。

  她心里想着事，吹头发的时候，池初霁明显能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因此在头发快要干的时候，池初霁抬手，握住乐希的手，取下了吹风筒。

  关掉吹风筒之后，池初霁转眸，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小alpha，淡淡开口：“你今天怎么了？”

  乐希苍白着脸，神色不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池初霁望着她魂不守舍的神情，轻抿唇瓣，好一会才开口说：“还在想刚才的事？在想我有没有怀孕？”

  乐希点点头：“嗯。”

  池初霁拉着她的手，难得放软了声音：“怀孕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的避孕措施，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我只是中午出去聚餐的时候，吃了点刺身，有点反胃而已，并不是怀孕了。”

  乐希听到她的解释，神情并没有好起来。她俯身看着池初霁，好一会才屈起膝盖，缓缓地跪在池初霁身前。

  乐希张开手，搂住池初霁纤细的腰身，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可万一呢，万一您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万一她们两个人，真的有了孩子怎么办？她是选择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是让她消失在这个世间呢？

  乐希想不明白，所以她迫切地希望眼前的年长者，能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

  池初霁低头看她，抬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反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办？”

  乐希敛着眉眼，不敢去看池初霁的脸，只是低头，紧紧搂住池初霁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入她的腹部，轻声说：“我不知道，初霁阿姨……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没做好准备，我无法轻易地下决定，我知道作为alpha此时我应该负责任的说，如果您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生下来……”

  “即使我年少，但我有足够的资产，养育她长大……”

  “可是……我觉得……在我心里我竟然……”

  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作为一个年幼时就失去双亲的人，乐希就真的一点也不期待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或许还是期待的。

  只是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池初霁的，她就一点都不希望，这个孩子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能力接受，她会和池初霁生下一个孩子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