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七苦
这个庄严肃穆的声音入耳，方凌下意识间回答：“弟子方凌！请前辈行个方便！”
“欲入灵山，先渡七苦，何为七苦？生老病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生苦有其五，为受胎、种子、增长、出胎、种类……”
此言入耳，方凌不仅是灵气被禁锢了，便连五感也分毫不剩，甚至，他已经彻底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甚至不敢笃定，如今的他是否还是人形。
方凌却也不知在水深火热之中呆了多久，某一日，他忽然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五官、四肢，虽然依然无法行动，但比之之前，却要好上不少。
“陛下！孩儿他又踢我了！”
“哦？看来二小子出生之后，定然与孤一样，是个骁勇善战的男儿啊哈哈哈！”
“距离孩儿降生还有寥寥数月，陛下可曾替他取好名字？”
“皇后放心，孤早就替他想好了名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子出生之后，便唤方凌！”
“……”
“哇……”
随着一声啼哭，方凌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熟悉的宫闱，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一切……
“恭喜陛下喜得麟儿！”
“哈哈哈！太医和皇后都辛苦了，孤重重有赏！”
“陛下……”太医欲言又止：“有一句话，老臣不知该不该说。”
“太医不必拘束，有话直说，孤恕你无罪！”
“常人皆生八脉，而小皇子独生九脉，臣翻阅过古籍，这恐怕是天生的废脉啊……”
“……”
“天生废脉！为什么？”
“为什么常人可以修武，偏偏我不能？”
“不能修武，连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也保护不了……”
“……”
方凌虽然早就走出了当初的阴影，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所笼罩，竟重新勾起了他心底的悲凉。
“人品有贵富贫贱，相貌有残缺妍丑，是名生苦！”
“原来这便是生苦，既然生而为废脉，为他人刀下肉，何故要生？”
“错！”
正当方凌双眼泛红，在其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是黑衣方凌。
黑衣方凌暴喝一声，将方凌拉回了回来。
“人虽然生而便注定了高低贵贱，有人做王做侯，有人只是街边乞丐，但这又何妨？生的意义不在于享乐，而在于改变，你能从一介废脉走到如今，便是最好的证明！”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凌在真与假的徘徊之间，被黑衣方凌这一席话彻底拉了回来。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化作滔天的河水，这七苦的生苦，算是过了。
紧接着，周围的场景再变，方凌的身体亦迅速添上了皱纹，青丝成雪，韶华白首，就在一息之间。
“老苦有二，一者，增长，谓从少至壮，从壮至衰，气力羸少，动止不宁；二者，灭坏，谓盛去衰来，精神耗减，其命日促，渐至朽坏，是名老苦……”
老苦降临之后，方凌便是动动手指，也需要费尽万千心力，肉身衰败，气血干枯，便是一代枭雄，亦难以再展雄风。
“生命的尽头本就是死亡，生命的过程，不过是衰老的过程，芸芸众生，无人不苦！”
当那种莫名的情绪再度爬上心头，这一次，方凌却死守灵台。
“不！若言常人从生到死，不过百年之间，而我辈修士，却本就是与天争命，老败也好，天衰也罢，皆是庸人自扰！”
本心一定，孽障自消，这七苦之二的老苦，也便此过了。
“病苦有二，一者，身病，谓四大不调，众病交攻。若地大不调，举身沉重。水大不调，举身胖肿。火大不调，举身蒸热。风大不调，举身倔强；二者，心病，谓心怀苦恼，忧切悲哀，是名病苦……”
“咳咳……”
“咳咳……”
这一次，方凌来到了一处死气环绕的小城，城中尽是咳嗽声与哀嚎声，漫天的纸钱宣示着独有的荒凉。
“这里是……”
“咳咳……天降瘟疫，死了……都死了，咳咳！”
不知不觉间，方凌亦开始了咳嗽，同时，其肌肤溃烂，流出脓血，煞是可怖。
“快离开他……他已经病入膏肓，触之即死！”
“神医说过，这种情况……烧掉！烧掉！”
“可是他还没有死……”
“他若不死，将会死更多的人！”
“……”
眼看着无数的人影冲了上来，方凌想要抵抗，然而身子已经被瘟疫折磨得破败不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抬上桃木高台，火焰灼烧着自己的肌肤，剧痛无比……
“死苦有二，一者，病死，谓因疾病，寿尽而死；二者，外缘，谓或遇恶缘，或遭水火等难而死，是名死苦。”
随着一缕缕黑烟升上高空，方凌的身子亦化作了飞灰，竟从幻境之中脱离了出来。
“方才那是病苦与死苦……是因为河水接连，让这两条河的苦相融了吗？所谓的七苦河，到底是什么？”
最开始，方凌以为七苦河类似于某种关卡，必须大彻大悟方能过关，然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至少死与病，方凌并没有悟出什么。
“算了，不管了！”
“爱别离苦，谓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是名爱别离苦。”
此言入耳，在方凌跟前，出现了几道倩影。
钟灵、纳兰明月、水琉璃、俞七七……
看到几个女子的那一瞬间，方凌沉默了，他离开天元已经数年之久，他与眼前人也分别了数年。
一瞬间，思念与愧疚同时涌入了他的心底。
“你若是觉得愧疚，便留下来！”纳兰明月温柔的从身后抱住了方凌的，将脸庞温柔的贴在方凌的后背，轻声道。
方凌的手腕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七苦河制造出来的幻象，但是，就算是幻象，他也想多看几人一眼。
情绪笼罩之下，两行清泪自方凌眼角淌下。
“对不起，我该走了！”
方凌强忍着心痛，撒开了纳兰明月的双手，顶着热泪，朝某个方向走去。
“方凌……你又要抛弃我们吗？”
“方凌！你好狠的心！”
“方凌，留下来，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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