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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英国海归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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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古画行规,其实无需多说。

  燕青砍价,叶天才赘述几句。

  至于这幅画的价格,喜欢的,百万不嫌贵,不喜欢的,五万元,已经是顶天价格。

  “叶天——”顾漫叫了一声。

  店堂里的僵硬气氛被打破,她满脸歉意,望着马校长。

  “这个……这些东西是我爸留下的,价格方面,他以前定下的,我们也不好妄自改变。燕小姐,如果喜欢其它的东西,都可以改变价格,只是这些古画,真的不能……抱歉!”

  提到顾二爷,顾漫的眼圈红了。

  马校长立刻致歉:“对不起对不起,顾漫,我们没别的意思,你别难过,这幅画,你爸定价是多少,我来付款。”

  燕青转身,握住顾漫的手。

  “别难过,我本来相中这幅画,没想砍价。这也是行规,不砍价买古玩,那就是棒槌。小妹妹,你别哭,我原价买下就是了。别哭别哭……”

  顾漫也握着燕青的手:“不,燕小姐,只要你喜欢,又是马校长带着过来,这幅画只收七折。七上八下,讨个好彩头。”

  七十万的价格,燕青当然满意。

  叶天感叹,顾漫红一红眼圈,就能多赚二十万。本来,五十万就可以出手,卖给燕青。

  这幅画的来历有些模糊,那印章是真的,的确是方介堪的印,但没有画家落款的东西,始终有些缺憾。

  “叶天,好好照料顾漫!”燕青付款,马校长抱着那幅画,两个人一起出门。

  燕青买走了苏小小的手把件,叶天微微觉得有些遗憾。

  徽钦二帝葬送了北宋江山,却给汴京留下了太多帝王美人的风流佳话。那个手把件,或许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比起李师师,苏小小并不逊色多少。一部《水浒传》拔高了李师师的地位,让她成为四大名著里不可或缺的美人之一。

  “叶天,想什么呢?”

  “我觉得那幅画卖高了。”

  “张大千的仿画,方介堪的印章,不高?”

  叶天看着顾漫,顾漫抽出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叶天,从此以后,二龙堂落在我们肩上。我们就要好好经营,好好赚钱了。刚刚,我看到燕小姐要买,你好像五十万就要出手,以后,切莫这样了。好东西,价格必须高,就像佛骨斋那样,把价格要上去,有些人,价越高,越想买。”

  叶天垂下头,收拾剩下的那些画。

  “这幅卷轴,一直卖不掉,对吗?去找上次的白老太太,她出手大方,只要是好东西,一定会买。”

  叶天这才发现,顾漫跟平时不一样了。

  之前,顾漫从来不关心二龙堂的经营,对于古玩价格,更是一问三不知。

  顾二爷的离去,一夜之间,把她从简单纯情的女大学生,变成了二龙堂的内当家。

  她打开柜台右侧的收银机清单,查看最近的交易账簿。

  “现在就打电话。”

  叶天没有拂逆她,顺从地拨打了白雪的电话。

  “叶天,正要找你,今晚有个家宴,西南来了位朋友,想买几件好东西。老太太数,请你抽空过来,带几件,给他挑一挑。”

  顾漫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做了个“答应”的手势。

  “好,我一定好好甄选,带过去,请行家指点。”

  挂了电话,顾漫立刻取出了一个皮箱,告诉叶天,把拿得出手的东西,都配上盒子,放在里面。那幅画,单独包裹,带过去请白老太太那边看。

  “叶天,从现在起,打起精神赚钱,发扬光大二龙堂,让金陵的古玩圈子,人人知道二龙堂……”

  叶天的心情有些低沉,他并不愿意顾漫变成这样。

  “顾漫,店里的生意还是我来打理,你好好上学,明年开始准备考研——”

  “不要管我了,我爸把二龙堂给你,我也有责任帮忙照顾。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

  箱子很美观,但二龙堂里的存货,跟箱子不相配。

  按照跟白雪的约定,他下午五点钟出门,只带着那幅《山居图》。

  与这幅画相比,其它的东西,小巫见大巫,其中也包括刚刚得来的那幅公孙大娘舞剑器的画。

  叶天有种预感,这幅画上的血手印,是一个吉兆。

  过去,他鉴定古玉,有“血”的必定有来历,无“血”的,既没有故事,又没有价值。

  古玩这一行,不怕品相差,就怕没故事。

  到了白老太太家里,女仆带着叶天,进了客厅。

  客厅里,两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正在高谈阔论。

  “中国的好东西,都在英国国家博物馆里,八国联军进京城那一拨,直接把京城好东西扫了一遍。英国派出的文物探子,又向西扫荡敦煌,向北扫荡满清龙脉,向南扫荡长江两岸……都拿走了,都他妈的拿走了!”

  另一个,态度同样激愤:“没错,我去年在英国,告诉英国金融圈里的几个朋友,你们是强盗,是小偷,是土匪,是混蛋……你猜他们怎么说?”

  白老太太坐在主位,手里拄着龙头拐杖。

  “怎么说?”白老太太是主人,无论这话题有多尴尬,仍然必须照顾对方的情绪。

  “他们说,你说的都对。哈哈哈哈……”

  所有人笑起来,白雪站在白老太太身后,礼貌地笑着,但笑容十分牵强。

  “叶天,你来了,来来,给你介绍——”看见叶天,白老太太终于松了口气。

  第一个发表高论的,穿着整套的宝龙西装,手上戴着宝珀的金表,眉毛极黑,双眼有神。

  “他是从英国来的,生意人,商涛。”

  另一个,眼神略显忧郁,身材略微单薄,穿着顶级的阿玛尼白色休闲西装,手上戴着百达翡丽的百年经典款腕表。

  “雷默,英国归来的,画家。”他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两人上下打量叶天,目光中,露出一丝丝蔑视。

  走南闯北的海归派,目光如电,从叶天的衣着,就知道他是古玩店铺里的小商人。

  说得好听点,是老板。

  说得不好听,就是二道贩子。

  “叶天是二龙堂的老板,我从他店里拿了不少好东西,今天,我特意叮嘱他,要他——”

  白老太太这才发现,叶天只有腋下夹着卷轴,手里连个袋子都没有。

  “叶天,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赶紧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叶天把卷轴打开,双手擎着,让几个人看。

  “唉,我当什么好东西,高仿货,王摩诃《山居图》。”雷默是画家,看这种画的来历,是本行。

  任何人,看第一眼,都知道这幅画的大概意思。

  叶天把卷轴放在沙发上,看着雷默。

  “就这东西?其它的呢?”

  叶天摇摇头:“店里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它。”

  雷默瞪着叶天,突然间哈哈大笑:“你开什么玩笑?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了……就这幅画,民国高仿,王摩诃的画,五万元都不值……”

  叶天没有生气,跟这种人犯不上。

  很多画家,都是半瓶子醋的水平。说他不懂,还稍微懂点。说他懂,一开口就说错了话,惹人耻笑。

  雷默笑了一阵,发现其他人都没跟着大笑,有些意外。

  “老太太,这幅画是民国高仿,不值钱。”

  商涛走过来,俯下身,把卷轴翻过来,看那个鸟爪一样的血手印。

  “这东西,有意思。”他微笑着说。

  叶天无数次观察血手印,它非常完整,就像是有人为了做个记号,刻意地在手掌上涂满了血,重重地印在画上。

  “一只男人的手,非常刻意地留下掌印,为什么?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留下,像是一个记号。”商涛自言自语。

  “我们是看画的,又不是福尔摩斯探案。好了好了,这幅画不值钱,白激动半天!”

  雷默沉不住气,连连摇头。

  “没有血手印,是不是能卖得更高?”商涛问。

  叶天点点头:“对,不过去除时间久远的血液残痕,挺难的。”

  “我知道金陵有个修复古画的,那是我朋友。如果你信得过我,现在我就打电话,让他过来,把这幅画修好。如果它真的有价值,我就收了。”商涛彬彬有礼地说。

  叶天知道,金陵城内修古画的,没有第二个人,坐头把交椅的就是周成金——也就是业内称道的“点石成金手”。

  “那就最好不过了。”

  商涛马上打电话,对方痛痛快快,说一小时后到。

  “这幅画修好之后,也值不了多少钱。白雪,你觉得呢?”雷默转向了白雪。

  白雪摇头:“叶天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不懂。”

  雷默鼻子里嗤了一声:“行家?未必,未必。这一行,招摇撞骗的人多了,真才实学的人少之又少。刚刚老太太说,从二龙堂拿了不少东西,千万别让人骗了。”

  叶天无动于衷,双方第一次见面,没必要互相攻击。

  他跟商涛、雷默都不熟,只是过来送画的。

  等会儿周成金过来,先把血手印去了再说。

  “小兄弟,这幅画是你带来的,你先出个意见,它值多少?”

  叶天没有客气,直接报价:“五百万。”

  “什么?”商涛向后退了一大步,眯着眼睛看着叶天。

  “哈哈——五百万?你确定说的不是津巴布韦币?”雷默冷笑起来。

  暂时,叶天还没对这幅画进行完整鉴定。最近事情太多,他的心有点乱,怕是忙中出错。

  只不过,他现在能确定一点,这是一幅“画中画”。

  王摩诃的《山居图》是第一层,只不过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提醒。

  收废品的潘叔经验老道,提示叶天,该画的笔法像是吴道子,证明已经在鉴定书画上,有一定的功力。

  “好了好了,先吃饭,边吃边聊。”白老太太站起来,走向餐厅。

  餐桌边,叶天坐在靠近上菜口的位置,默默地吃饭,不发一言。

  “叶天,你带这幅画过来,一定是有原因的,跟大家说说?”

  “刚刚雷先生说了,这是民国高仿王摩诃的《山居图》,但是,我想请问雷先生,王摩诃的笔法自然洒脱,师法自然,而这幅画显然不同,笔法古拙,严谨自守,跟王摩诃没有一点相近之处。你说,这是不是明显破绽?”

  雷默一愣,商涛点头:“没错,这不是王摩诃的画,而是另一位大家,吴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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