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

  “一个锈疙瘩一万块？”旁观的人纷纷摇头。

  麻子脸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但他不肯放弃。

  “怎么样？还加不加？”那位顾客笑起来。

  “加，肯定加，加到十万，我也跟你杠上——”麻子脸冷笑着。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又不像是青铜古董……值这么多钱？真是怪了！”旁边的人摸不着头脑。

  整个鬼市的游客们向这边集中，观众越来越多。

  很多摊主，也收起自己的东西，跑过来看热闹。

  很快，价格增加到一万五，麻子脸满头大汗，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叶天，叶天……”白雪搀着白老太太，挤进了人群。

  看到那半把鬼头刀，白老太太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天立刻明白，这就是白老太太想要的东西。

  他站起来告诉摊主：“一万五，这东西我要了。”

  麻子脸和那位顾客都急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两万。”麻子脸直接一步到位。

  现在三个人轮流叫价，东西价格立刻升到五万。

  旁边围观的人沸腾了，废铜烂铁也能卖这么高的价钱，简直创造了鬼市上的奇观。

  摊主乐坏了，他真没想到，今天晚上能大发横财，一百块钱的破东西，到了五万，而且还有上涨空间。

  白老太太吩咐白雪，把鬼头刀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当她抚摸刀柄的时候，浑身颤抖，眼中含泪。

  虽然是在梦中见过这把刀，但现在梦和现实连为一体，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把刀的主人。

  这种感觉，仿佛一件旧日的纪念品，至为珍贵，失而复得，这种激动，难以言表。

  叶天很明白，如果这样无限叫价，得利的只能是摊主，三个人两败俱伤。

  他把两个人叫到一边，低声商量：“你们两个不要继续抬价了，我拿下这东西，每人给你们一万块怎么样？”

  两个人不用出力，各得一万，当然是好事。

  但那个麻子脸，似乎心有不甘：“我给你一万，你退出去怎么样？”

  很快，三个人都想要这把刀，给另外两人一万块，看起来，这种方法三人根本谈不成。

  那个摊主狮子大张口：“这把鬼头刀十万块，从十万块起价，价高者得。”

  周围的看客开始叫好，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一定会越闹越大，恐怕到了十万，也分不出胜负。

  “叶天，告诉他们，这把幽冥鬼刀上有杀气，谁拿回去只会受害。”

  不用等叶天传话，另外两个人就听到了。

  他们冷笑着表示，根本不在意杀气不杀气。

  “叶天，你去找一只活物过来。”白老太太吩咐。

  叶天看到旁边的摊位上，正在出售仓鼠，他拿过一只，把笼子放在地上。

  老太太双手握住刀柄，慢慢的逼近仓鼠。

  起初，那只仓鼠在笼子里跑来跑去，活蹦乱跳，但是鬼头刀距离笼子还有半尺的时候，仓鼠突然停下，支起耳朵，似乎感受到了杀气。

  鬼头刀继续靠近，仓鼠立刻浑身发抖。

  所有人聚精会神看着，不知道老太太想干什么。

  那把鬼头刀贴近笼子，仓鼠更加害怕，一下子钻到架子底下，尾巴来回乱甩，能够看得出，它已经害怕到极点。

  “你们两个好好看着，谁拿到这把幽冥鬼刀，最后跟它同样下场——”

  老太太突然举起刀，猛的向下一劈，刀锋没有接触的笼子，但是光影一闪，仓鼠已经中刀身亡。

  这种结果，吓得旁边的人往后一退，发出啧啧赞叹声。

  两个人被吓住，灰溜溜点头，同意了叶天的建议，每人拿了一万块，钻出人群，走远了。

  叶天如愿以偿，买下了半把鬼头刀，装在袋子里。

  这种意外收获，让他非常感慨。

  在鬼市上，总有这种意外，仿佛冥冥之中上天已经做了安排。

  人群散去，叶天付钱的时候，询问摊主：“鬼头刀是哪里来的？”

  这一次摊主说了实话，他从几个铲地皮的那里，收来了这把刀，还有一些瓷器，但都不值钱。

  据他估计，那些人都是西面来的，应该是从哪个古墓中挖出来的东西。但是，铲地皮的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知道具体方位，无法查证。

  白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既然这些人从古墓里找到了半把鬼头刀，那就证明，那是埋葬鬼婆或者绣王的地方。

  三个人不再停留，乘车离开。

  “叶天，陪我们回去，我感觉这把刀上有古怪。”

  叶天点头，答应了白雪的请求。

  他知道，别墅里只有她们两个，一旦白老太太出现问题，白雪难以招架。

  到了别墅，白老太太下车，情绪更加低沉。

  叶天走在后面，袋子拎在手里，感觉越来越沉重。

  他一直觉得，这把刀上阴气太重，任何人带着它都会受到伤害。

  刚才两个人还算明智，没有强求，不然个人受损，家庭受害，在所难免。

  他以前鉴定古玩，也曾接触过古代的青铜剑，以及各个朝代的冷兵器，从来没有见到，兵器上的杀气这么重，根本不用接触对象，就能将其杀死。

  这就是古代高手用剑的时候，使出的剑气。

  只是现在，在老太太手上，已经锈成铁疙瘩的半把鬼头刀，也能发挥出这种刀气。

  由此可见，宝刀不会受到时间的磨损，任何时候回到主人手里，都能够挥洒自如。

  “叶天，把那把刀，放到我房间里。故人见面，真的应该好好聊聊。”

  叶天把鬼头刀拿进老太太的卧室，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你们在外面，不要进来，我见到这把幽冥鬼刀，如同见到自己的过去。让我好好歇歇，好好看看……”

  白老太太走进去，轻轻地关门。

  白雪和叶天站在外面，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心。

  “真是奇怪，看到这把刀，我也想到了过去那些奇怪的梦。但是，那毕竟是过去，我们还应该向前看。”

  白雪的心情很矛盾，说的话也前后相抵触。

  叶天现在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感受，如果把这半把鬼头刀，放在玉枕上，是不是刀也能够找回它的过去？

  古代的冷兵器，锤炼到一定程度，都有灵性，并且能够跟主人融为一体，也就是通常说的人剑合一。

  白老太太诉说绣王和鬼婆的故事之时，并没有说得非常详细，有些内心的深刻感受，她大概不愿说出来。

  “叶天，我们先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如果老太太睡了，我们就各自休息。”

  白雪这样的安排也是出于无奈，虽然已经凌晨两点钟，但他们不敢早睡，只怕老太太房间里发生什么奇怪事件，必须出来救人。

  两人到了小客厅，白雪吩咐女仆泡茶。

  “白雪，你觉得这把刀，就是老太太梦中的那一把刽子手鬼头刀？会不会还有例外？”

  白雪摇头：“老太太对这把刀很看重，我从来没有发现，她对一件事如此认真。”

  “白雪，玉枕带给我们的到底是前世轮回，还是虚空幻想？目前没有定论，假如白老太太带着这把刀进入梦境，是不是就会引发另外的变化？”

  白雪无法回答，毕竟这是白老太太的问题，她再怎么跟老太太亲近，也不能取代对方的思想。

  “叶天，我们现在无可奈何，只能等待结果。”

  他们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过了一小时，直到凌晨三点，白老太太房间里毫无动静，似乎老太太已经睡着。

  白雪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晚上没有事了，你去客房休息，明天再说。”

  叶天回到客房，躺在床上，一直在想那只仓鼠。

  曾经有科学家，对于古代冷兵器时代，杀人的刀气剑气做过推论。

  据他所说，如果向着镜子挥动刀剑，刀气剑气出来之后，被镜子反射，同样能够杀人。

  那么，这把鬼头刀放在老太太屋里，一旦出现刀气，老太太就会受伤。

  他不想此时此刻，白老太太出任何意外，那样白雪就无依无靠，自己还得分心照顾。

  现在他来越来越觉得，白雪有很多可爱之处，五官漂亮，举止婀娜，忠心耿耿，做事认真。

  有这样一个朋友，毕竟不是什么坏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叶天做了个梦，他看到前方一片漆黑当中，露出了一点光芒。

  他拼命向前跑，到了光芒闪烁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把刀，正是白老太太说过的幽冥鬼刀。

  不过，上面没有一点铁锈，只有光滑的刀身，锋利的刀刃。

  刀柄上，一面是恶鬼吞噬小人，另一面是一轮红日，跟老太太的刀一样。

  只是，新旧程度完全不同。

  叶天觉得这样的刀，才能够称得上杀人利刃。

  至于买回来的锈疙瘩，只能放在架子上供人观赏，甚至继续锈蚀下去，连观赏的价值也没有了。

  他站在那里，捧着这把崭新的刀，不知道它属于谁？而自己获得这把刀之后，到底有什么用处？

  就在此刻，他听到虚空当中，有一个声音，轰轰隆隆响起来。

  “金陵的过去，已经翻过一页，现在是崭新的开始，每一个参与其中者，都有各自的故事。真正的领袖能够分清是非，让错的随风飘散，对的继续传扬，这样的重任，都落在你肩上。”

  叶天想到海底那只巨眼，突然明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开始和结束，上天已经注定让他的灵魂进入现在这个叶天的身体，就是要让他承担一切责任。

  如果他能够明白这一切，砥砺前行，平息灾难，他的重生就有了崭新的价值，而不仅仅是个人的生死荣辱。

  “我听到了——”他向着虚空之中大喊。

  恍惚之中，气流消散，他看到一尊神像出现在烟雾深处。

  神像眼中射出两道金光，穿透迷雾，直达远方。

  “我知道了，自己责任重大，一定不负此生。”

  当他这样说，才认真感受到，一个人活着，真正的价值所在。

  那些拥有荷鲁斯之眼的人，复活别人，牺牲自己，不再自私，才能达到永生。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叶天猛然惊醒。

  “叶天，快起床，出事了，出事了！”那是白雪惶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