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
“我心中悲痛愤怒,但我不想成为他们眼中的那种妖魔,我带着我母亲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凌逸云震惊地看着张子谦,仿佛心中被人重重一击。
“之后我到处周游,又隐瞒了身份,跟一位郎中学习了医术。”
凌雪琪问:“为什么不去翳明净御庭呢?”
张子谦笑道:“虽然变成了妖族,但是在我内心我依然是个人类。”
凌逸云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头去。
“无夜或者他的部下没有来找过你?”凌雪琪问。
张子谦摇了摇头。
凌雪琪秀眉微蹙,之前他说到有强盗袭击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会不会是无夜搞的鬼?
然而如果是无夜做的,那么应该有后续,但张子谦又说无夜跟他的部下都没找过他,这可就奇怪了。
难道,那真是无夜千载难逢地做了回好事?
“我周游列国,许多年以后,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到了这里。物是人非,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祖母了。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得了重病,找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
“她到处找良医,我化名为张子谦,变成了这副模样……”说着张子谦又从英俊的青年变成了之前垂暮的老者。
“我上门自荐,她没认出我来。我治好了她的儿子,然后我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一住就是十四年。”
凌逸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的儿子?你不恨她吗?如果不是她的话,你的母亲也不会死?”
张子谦看着他道:“因为我曾是人类,所以冷静下来,我理解他们对妖魔的憎恨恐惧。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我,我愿意相信一个妖魔吗?这样想,便不恨了。”
“她只是害怕而已,她也不曾想过引诱我去陷阱,会导致我母亲的死亡。我曾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也许她忘了,我没忘。”
他的声音变得平静起来,那是一种历经了无数悲喜离合之后的淡然。
他笑着说,“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够不算数呢?”
他答应了她,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所以即使断了双腿也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即使是变成妖魔他也要回去。
他答应了她,一辈子保护她,所以不管走了多远,他最终也还是回到了这里。他就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幸福。
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够不算数呢?
凌雪琪左手握成拳头,她低垂着视线,心中绞痛,然而有的人,他说出去的话,从来就不算数。
“好大的雨啊……”
外面传来阿恒的声音,他打着把油纸伞,快步跑了进来。
虽然打着伞,但是这斜风雨一吹,他浑身都湿得差不多了。
“阿恒你回来了呀。”
小南跑过去。
阿恒收了伞,笑着点点头。
小南眼尖地看到他那把伞,做工精致,上面还描募着梅花,看上去像是女子所有。
“赶紧换衣服,我去给你熬碗姜汤。”张子谦站起身来说。
凌逸云看着张子谦的背影,那眼中的敌意慢慢地散去了。他朝着小南看去。
穿着浅青色薄衫的幼童走到了窗边那里,他爬上了椅子,两只小小的手一枚一枚地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捡到棋盒中。
灯光下,他的头发如同鸦羽乌黑,胖胖圆圆的小脸如同精致的白瓷,他身体小小的,两只小手纤细幼嫩,看上去人畜无害。
他数着棋子在玩,模样真如孩童一般天真无邪。
算起来,他还不到一岁呢。
凌逸云想了他婴儿时候的模样,小小的那么一团,被他的长姐抱在怀里。
如果他不是无夜的孩子……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来,凌逸云蹙起眉头,又努力将那念头甩开。
他注视着小南的时间过久了,小南也朝他看过来。
小南:这家伙老盯着本宝宝做什么?该不会是在想什么坏念头吧?
想到这里,可爱的幼童立即像只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凌逸云一眼,还龇牙咧嘴地做出狰狞的面目。
凌逸云:“……”
切!他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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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雨夜谈话的第二天,镇上罗员外家急匆匆地来人请张子谦出诊。阿恒的那位心上人,罗月婵病倒了,并且昏迷不醒。
阿恒和张子谦立刻跟着罗家的人走了。
中午的时候,阿恒跟张子谦回来了,看到阿恒那黯然的神情,凌雪琪猜测,那位月婵小姐的病恐怕挺严重的。
张子谦走过来朝凌雪琪拱手一拜,郑重地道:“凌夫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凌雪琪忙说:“张先生太客气了,您请说,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帮。”
“我想请你为月婵小姐诊治。”张子谦道,他跟凌雪琪交流过医术,知道凌雪琪的医术还在他之上,这次他对月婵的病毫无头绪,所以只能来求凌雪琪。
“老夫惭愧,行医几十年,竟然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症状。只能拜托凌夫人出手相助。”张子谦道。
“凌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月婵吧!”阿恒哀求说。
凌雪琪拍了拍阿恒的肩膀说:“放心,只要我能帮肯定帮。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过去。”
于是,凌雪琪立即跟着阿恒和张子谦来到了罗家,凌逸云跟小南自然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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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从雕花长窗那朱红色的细密格子里透进来,屋子里面一片静谧,凌雪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给床上的病人号脉。
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那少女在沉睡中,她呼吸均匀,面色如常,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醒。
过了一会儿,凌雪琪放开手,她站起身来,移步往外走。站在一旁的家属立刻跟了过来。
“凌夫人,我女儿她到底如何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雅青色绸绣五瓣梅纹锦衣的妇人,她正是罗月婵的母亲。
罗夫人一脸的焦急之色,她很担忧女儿会这么一直睡下去。
“月婵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她怎么会一直醒不过来呢?”说话的是罗月婵的父亲罗员外。
凌雪琪道:“令嫒不是中毒。”
“那是得了什么病啊?”罗夫人追问。
凌雪琪道:“我才疏学浅,虽有头绪,但是还不敢妄下定论。请二位放心,令嫒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如何诊治,我需要跟张先生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