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十年后
【十年后】
宽阔的石板街道，香车宝马穿行，人流如织。
热烈的阳光洒在黛瓦粉墙间，那高高耸立的城楼，那突兀出挑的飞檐，那迎风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高高的彩楼欢门，那往来的商客，那嬉闹的孩童，勾勒出好一幅盛世的美好生活画卷。
这里是楚国的郢都，在十年前这里就是东土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城市，现在称它为整个方世最繁华的城市也不为过。
十年前的浩劫已经过去了，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十年前开始，人类跟妖族的关系就越来越缓和了。
在以前若是在大街上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族，大约众人吓得落荒而逃，而现在他们只是警惕地打量那妖族几眼，然后就自顾自地做手中的事情。
若是看到了那些美艳的女妖，还敢大着胆子偷瞄几眼。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自己的婆娘揪着耳朵一顿臭骂。那些美艳的女妖看到了，便全部掩嘴轻笑起来，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后离去。
妖族跟人类的隔阂还在，但已经不再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碧空如洗，白云悠悠。
一群鸽子从天空中飞过，在地面留下一串串的影子。
它们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如同白雪，它们悠闲地从闹市里穿过，飞过了那一排排的酒肆商铺，又从王宫的重重宫阙上空掠过。
鎏金异兽纹铜炉中燃烧着昂贵的香料，细细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重重水晶珠帘倾泻而落。
帘后，一个穿着广袖流仙裙的美貌女子正在抚琴，素白的手指划过琴弦，琴音流淌，似幽涧清泉，于石上流过，清冽而空灵。
而靠窗的位置，有二人正在对弈中。
执白子的是个三十几岁的黑衣男子，他容貌俊美，气度雍容华贵，岁月虽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却丝毫不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他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淡淡笑意，从容之间，又自有一种令人折服的的气度。
与这个黑衣男子对弈的是个少年，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岁的样子，容貌简直如同神子一般完美无瑕，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袍子的外面罩着烟青色的纱罩，那银色的长发在他抬手间，如同流水一样倾泻过他的肩头，垂落在他胸前。
他有着一双绮丽的红眸，那比红宝石还漂亮的眼睛轻描淡写地一瞥，就有种令人惊骇的压迫力。
很明显，他是妖族。
黑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剑客，那个中年剑客模样颇为俊美，就是脸上的疤痕有点破坏整体的美感。
他抱着剑，靠着柱子，看着二人下棋。
而在银发少年的身后也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紫发紫眸的妖族。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左耳戴着圆形的耳坠，眼下有泪滴状的妖纹，腰间系着两把长剑，他气质高贵而优雅，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有点漫不经心。
这对弈的两人一开始落子很快，接着越来越慢，两人都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最后这一局，以银发少年胜半子而结束。
“是孤输了。”芈玄道，他笑着朝着对面的少年妖皇拱手，“妖皇陛下，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
凌诗南轻嗤了一声，“楚王陛下这是在讥讽朕吗？下了十年才赢了你一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十年来，每年凌诗南都会跟芈玄下一局，然而前面九次都输了。
芈玄轻笑说：“十年对于妖皇陛下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凌诗南静默了一下。
十年，一下子就过了十年了。
凌诗南支着下巴，他看着芈玄两鬓的白发有些恶劣地笑着说：“朕发现你确实老了许多，呵呵~”
芈玄不以为意，他笑道：“孤自然不能跟妖皇陛下比。”
“要不，朕把你变成了妖族得了，这样你就可以跟朕下很久的棋了。”凌诗南那绮丽的红眸中闪着戏谑的光。
站在他身后的原离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离心道：陛下是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
芈玄听了，笑着说：“那还是算了吧！孤觉得做人挺好的。”
凌诗南站起身来，他说：“再过几十年，你老得拿不动棋子的时候，你大概就不这么想了。到时候，你就算是求着朕把你变成妖族，朕可也未必答应你了。”
银发红眸的少年妖皇邪魅一笑，转身朝着殿外走去。他爽朗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着。
原离跟上去，芈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跟身后的宋玉书笑了笑，宋玉书道：“陛下，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变成妖族吗？”
芈玄捏着一颗棋子，笑道：“玉书为何觉得孤想要变成妖族呢？”
“我以为做君王的人，都想长生不老，那样他们就可以永远握着手中权柄。”宋玉书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直白。
芈玄说：“长生不老，孤以前确实想过，但是现在觉得活几十年就够了。竟然万物都能轮回，那么何必一定要长生呢？”
宋玉书看着芈玄那淡然的笑容，道：“这倒也是。”
人生百年足矣，太多太多的事情积累在心中，即使躯壳年轻，心也老了。
芈玄将视线投向外面蓝色的天空，以前恐惧死亡，是不知道死后之事，竟然死亡之后就是轮回重生，那么忘记一切轮回转世也没什么不好。
“十年了。”宋玉书道。
芈玄也感叹了一句：“是啊，十年了。”
她已经走了十年了。
谁都不清楚十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是凌诗南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细节。
众人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已经结束了。天空中不详的眼睛消失了，黑色的原初神木全部消失了，魔神阿库诺斯也消失了，还有……
她也消失了。
漠北人都说是圣女拯救了世界，圣女牺牲了自己击败了魔神，其他人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没了共同的敌人，妖族跟人类险些又开战，幸好凌诗南以绝对的力量镇压了所有人，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妖族的皇帝。
后来，妖族跟咒术师们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于是妖族跟人类的关系日益缓和。
即使有人异议，在凌诗南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也没人敢违逆。
妖族和人类和平共处的世界，很美好。
唯一遗憾的，就是少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