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形势所逼
镇国公府，阴暗的墙边猫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贴着墙走了一会儿，后边的身影便蹲下去，哭丧着脸弱弱地出声问道：“世子，咱们回自己家有必要跟做贼似的吗？”
前边的身影闻声停下动作，回眸恨恨地瞪了他眼：“闭嘴，要是把祖母吵醒……”
话还没说完，四周却突然亮堂起来。
时星衍暗道不好，连忙抬手，用袖子遮住脸，脚底抹油地往月亮门里边跑去。
“咳咳咳……”
咳嗽声不轻不重地响起。
都跑了一半，听到这声音后只好停下，堆着笑容转过身来。
“祖母。”脸上堆满了笑。
大长公主虽然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狼狈模样，却在脑子里也能想到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尴尬。
她都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把他给抓现行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祖母？”大长公主很是气恼地开口。
她悠悠抬起手，花嬷嬷立即就会意地伸手扶她，领着她小心翼翼地往时星衍那边走过去。
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时星衍懊恼垂下头，有些沮丧地迎到祖母的跟前去，低声道：“衍儿怎么可能忘记祖母呢？”
“是吗？”听到他卖乖的声音，大长公主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许多，“我还以为你有了媳妇忘了祖母，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祖母都知道了？”他讶然地抬起头。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有点吃惊。
花嬷嬷掩嘴窃笑，望着他慈爱地说道：“世子爷糊涂了，你的事公主哪次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若不是如此，他在宴会上，又如何敢有恃无恐的，叫淑妃派人来镇国公府同大长公主对证呢？
时星衍调皮地吐吐舌，同时伸手捂住了老人家干巴的手，熟练地撒娇道：“祖母，你之前不也催着孙儿成家立业吗？”
“那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一想到这个，便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愿成家立业的人是他，转头告诉别人定了亲的人也是他，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都过去的事了。”时星衍面上微微泛红，声音平白地低了几分。
他那时只顾着断了祖母的念头，哪能想到世事多变，居然有人敢打小狼崽子的主意。
那可是他看上的猎物，别人休想染指。
“也罢，我还担心等不到你娶媳妇的那天。”大长公主显然也不想揪着往事不放，“明天我就舍了老脸替你走一趟左相府。”
时星衍一时没反应过来：“祖母这是同意了吗？”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要如何才能说服大长公主去提亲，谁知她自己就主动地提出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那犟脾气？”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我不同意，你会消停？”
自然不会。
“难得有人愿意嫁给你这个小祖宗，祖母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反对呢？”
她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怪罪他自作主张的意思。
时星衍却蓦然感到有些内疚，尤其是想起刚才，无意中摸到的那双冰凉的手。
今夜她一定是站在刺骨的晚风中，默默等了他很久。
“祖母放心。”红唇微启，满腔的安慰话，等到了嘴边却变得面目全非。
大长公主愣住，片刻后红着眼，抬手示意面前的大男孩再往她跟前走走，然后在他愕然的表情中抱了抱他。
“祖母不盼你有权有势，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若那乔四姑娘是你心中所求，便是天下人都反对，祖母也会去替你求回来。”
声音不大，像今夜的雾水一样缥缈不定，若不仔细听，甚至还听不清楚。
可他的心却像是被雾水打湿了，瞬间沉重了许多。
次日清晨，乔清梦还在睡梦中享受美好人生，就被噼里啪啦不间断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她杀气腾腾地坐起身来，幺幺正好惊慌失措地破门而入。
“小姐，大长公主来提亲了！”
“给老娘轰出去！”
“啊？”
幺幺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小姐，她盯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小脸狰狞可怖，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连连后退了两步。
“小姐，这不太好吧？”毕竟人家是大长公主，皇帝见了都要站起来喊声姑母的人。
“扰人清梦如杀人父母，有什么不好的？”乔清梦有气无力地捋了捋头发。
幺幺皱着眉头，不敢再随便接话，掉头跑去前院，将原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乔卿言。
门外的乔卿风跟个疯狗似的，砸了院子里许多的花花草草。
“昨夜不过是逢场作戏，世子不知轻重，难道殿下也要跟着世子一起胡闹吗？”乔君寅摸着胡子，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大长公主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意也十分浅淡。
默然片刻，她方才优雅从容地怼了回去：“到底是衍儿不知轻重还是相爷想赖账呢？”
话挑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是时星衍牺牲自己的清白，站出来护住了乔清梦，作为回报他们理应配合后续行为。
“我爹并没有这个意思。”乔卿言上前两步，声音冷得就像是冰碴子般，“感情的事毕竟勉强不得，还望大长公主三思。”
“小乔公子听说过日久生情吗？”大长公主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回味。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疑惑地望着座上之人。
“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最终皆逃不过形势所逼。你二人也都经历过宦海沉浮，应该明白何为身不由己。”
大阳国既然敢来逼亲，就代表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能逼慕容晔不得不痛下决心。
借口时乔两家长辈早已口头定亲，迫使大阳国妥协让步，退而求其次地把目光放在最受宠的安乐公主身上。
如果最后慕容安没事，那一切就都还好说。可一旦她避免不了被和亲的命运，再得知宴会上的说法都是假的，皇帝定会迁怒时乔两家。
事已至此，时乔两家联姻势在必得。
“三月三就是个极好的日子，你们下去早做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