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1章 父亲
“没什么好看的。”
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时星衍立即放开了乔清梦。
揉着酸疼的手腕，难以理解地问道：“不行就不行，好好说话不行吗？”
迟早有一天，她的手是要被某个人给掰断的。
缓过神来的时星衍面露痛苦，歉然地看了眼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冷不丁地听见他道歉，乔清梦有点不适应，望着他瘦削的身影愣了愣，旋即叹气道：“没事。”
本来也没什么事，谁知时星衍忽而转变了态度，抬腿就往那个院落走过去。
“不是没什么好看的吗？”乔清梦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但脚上还是选择连忙跟上。
绕过错落的长廊，来到一方幽静的小院。
院中栽满了绿竹和月季，交相辉映，像画一样美好。
与镇国公府大多数金碧辉煌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个院子的装饰摆设倒是清雅孤僻，别有一番意蕴。
没想到大俗的时家还要这样雅致的品味，乔清梦不由得连连摇头感慨。
“这是我父母的院子。”回过头就看到她脸上的惊讶，于是好心地出声解释。
穿过绿竹夹道，就看见一座凉亭。
亭外守着一圈侍卫，亭内围着一圈丫鬟婆子，亭中心似乎还有个灰暗的身影。
乔清梦伸长脖子向内打量，奈何人影重叠啥也看不清。
侍卫们看到时星衍，先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跪下向他行礼：“世子。”
而后又匪夷所思地看了两眼主子身边的女人，沉思半晌方才想起来世子好像娶了个媳妇。
于是试探着开口：“夫人。”
“你们先下去吧。”时星衍点头默认。
侍卫们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似是对他的话感到为难。
时星衍很自然地牵住了乔清梦的手，因为人多，她也不好当众甩开他手，便只好由着他去。
他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我想和父亲单独待会儿，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
听主子这么说了，侍卫们也不好再坚持，只好抱拳鞠躬：“属下告退。”
等他们各个有序地退下后，亭内的丫鬟婆子们见状，也跟着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转眼就剩下三个人，他们两个以及亭内那个坐在四轮车上的灰暗身影。
时星衍带着她走进凉亭中，她隐隐能感觉到，牵着她的那只手正不受控地颤动。
随着他一起，来到四轮车的正前方，乔清梦总算看清了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只是眼前的悲惨情况和想象中有些出入，她本以为被如此大阵仗看守着的，会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这位是？”乔清梦下意识地握紧了时星衍的手，扭头不敢再去看四轮车上的男人。
其实她心下早已有了猜想，可是不敢确定。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可是大月国曾经的不灭神话。
传闻他一把长枪斥退无数敌人，以血肉之躯筑城，顽强不屈地守护着大月国。
就在乔清梦怀疑时间是不是静止了的时候，忽而听见了时星衍的声音：“他是我爹。”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承载着万千情愫。
她诧异回眸，只见他脸上覆盖着难以捉摸的表情，似悲恸，似愤怒，似哀怨……
翻来覆去变幻无常，实在让人猜不透。
“你没事吧？”她竟然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有事。
时星衍脸色虚白地摇了摇头，然后就松开了她的手，上前两步单膝跪在男人身边，抬手替他擦去了嘴角的哈喇子。
“十二年前他从战场上回来时就这样了。”他语气淡然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男人腿上盖着的毛毯拿来，露出了两片随风摇摆的衣角。
乔清梦愣在原地，原本以为变成傻子已经够悲催了，谁知男人的两条腿都没了。
对于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难以接受的？
她瞟了眼时星衍的背影，明明身处阳光下，却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他这些年一定活在无边无际的阴暗当中。
心，猛得一阵刺痛，痛得她拧眉闷哼。
听到动静的时星衍疑惑地回头，却见她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
难道刚才是他出现幻听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起身来到她跟前，关切地问了句：“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任谁见了他父亲的模样，怕是心里都会不自在。
乔清梦望着他，镇定自若地摇头：“没事，这里有点冷，咱们带爹爹出去晒晒太阳吧？”
尽管眼前的男人痴傻无状，可说到底还是长辈，更何况他还曾是以为人人传颂的英雄。
她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为国捐躯的人。
时星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不禁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自顾自地将人推了出去。
外边阳光正好，晒到太阳的男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惊恐地挥舞着，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乔清梦吓了一大跳，好在时星衍及时赶来，将人推了回去，这才避免悲剧的发生。
“我爹他不是很喜欢晒太阳，平时就算出来了，最多也只是待在亭子里。”
他温柔体贴地安抚好了男人的情绪，便立即回过头去，对凉亭外足无措的乔清梦解释。
她尴尬地笑了笑，好不容易想要主动做一件事，却是帮倒忙。
看出她内心的忐忑不安，时星衍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我和祖母也是试过很次以后才知道的。”
只有天知道，时安之刚回来的那段时光，镇国公府究竟笼罩在怎样的黑暗之下。
乔清梦心下触动，红唇微启，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而，她听见一道试探性的声音：“你了解你二哥吗？”
“我二哥？”乔清梦猛得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
一股不好的情绪涌上心间，促使她不愿面对。
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就想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她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时，肩膀就被时星衍用双手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