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三)
靖王府占地极广,前后四进院子,左右还有偏院,最后一进院子,更是直接将半个夕落峰圈了进去,山势水势,占尽天时地利。
蔷薇跟着那管事穿过一进院子,又向旁边绕过两道回廊,就看到正前方一排三间屋子,正中的一间房门大开,一个年约四旬的华服妇人端端正正的在椅子上坐着,旁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那华服妇人一身严正,衣服连每一个褶皱都摆的极有讲究,发丝更是丝毫不乱,头上除了一只银钗之外,没有任何浮华的首饰,却在额头上带了一个宽宽的抹额,镶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
蔷薇慢慢的走过去,心底却是忍不住煎熬,虽然早就知道到了岚歌难免要过这一关,可是看到徐素秋那严正的面容之时,还是忍不住心下有点发颤。
对于徐素秋,蔷薇心里是很存着几分敬意的,她是流光母妃的贴身丫头,跟着林妃一道进了皇宫,后来林妃殁,她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流光身上,在当年那等皇室宗亲先后离奇死亡的血腥岁月中,她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守在流光身边,凡有饮食用具,俱是她先尝过试过,才肯拿给流光。就算是睡觉时,她也是睁着一只眼睛,哪怕有极轻微的一点声响,都会立刻将她惊醒。
如此打起十二万分的警醒,虽然没让流光出什么事,自己却落下了个神经衰弱的毛病,常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脑子里就像绷着一根弦,抽蓄着疼痛。有时发作的严重了,更是痛的恨不欲生,直想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蔷薇当年听着流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徐姑姑立时就生了几分好感,甚至还特意回去查阅医书,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能治徐素秋这种病的药来。
只是那时实在年幼,就算看也看不出什么,后来又乱七八糟的发生了一大堆的事情,这找药的事儿,也就暂时搁下了,如今事隔多年再次重见,蔷薇忍不住又想起来。
走的再慢,也终有走到的时候,看到蔷薇进了房门,徐素秋慢慢站起来,对着蔷薇敛袵一拜,淡声说道:“老身徐素秋见过靖王妃。”
“徐嬷嬷请起。”蔷薇轻轻点头,倒也没有太过慌乱。
徐素秋对着领蔷薇进来那人微微一扬下巴,肃着声音说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
“是!”那管事儿的躬身一礼,转身出了房门,还顺手将门带上。
徐素秋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蔷薇,眼中的光芒凌厉闪烁,利箭一般,似是要将她整个穿透。
蔷薇苦笑一下,轻声说道:“徐姑姑,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交待的,就说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徐素秋冷冷的开口:“就是不知道你当年陷害靖王之时,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沦为阶下囚的一天?”
蔷薇垂下眸子,对徐素秋的讽刺默默的受了,没有说话。
她最后一次见到徐素秋,就是那天在金殿之上陈述奇袭十胡嫁祸流光的计谋之时,她直到如今还记得徐素秋当时双目血红,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的凄厉表情。
徐素秋对流光的感情蔷薇知道的很清楚,她陪着流光一起在赤焰为质时,为了让当时正在长身体的流光可以吃的好一点,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和看管他们的侍卫做交换,以期换得一点像样的食物。
徐素秋以为流光不知道这些事情,可其实流光早就知道了,他明明知道徐素秋为他做了什么,可每天徐素秋用各种借口拿着那些食物回来的时候,他却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强装笑颜,大口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