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动员(一)
天都峰上,皑皑白雪覆盖,空无人迹,然而在这样一片荒原之地,竟传出一个带着几分火气的声音:“丫丫个呸,快点给少爷我出来!再不出来,少爷我上门去连你一家老小全锅端!”
君落羽一袭白衣隐藏在积雪之中,几与雪地融成一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一株绿叶红果的植物,那植物叫做头顶珠,原也可以算得上是武林圣药,服之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可此时在君落羽的眼里,它却一文不值,因为它虽珍贵,却对他没用,他要找的,是最喜以头顶珠为食的天都雪蚕。
他花了十几天工夫试出蔷薇所中七虫七花毒的所有配伍,又四处搜集配制解药所需的药物,所幸诸葛老头本就在天机谷藏了不少好东西,那些药物虽然珍贵,谷中库存中也尽可找得,只缺一味天都雪蚕。
这天都雪蚕虽然名为蚕,可其实却是种通体莹白的小蛇,大概它也知道自己身份金贵,打它主意的人太多,所以生性最是警醒,微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逃之夭夭,再加上体轻迅捷进退如电,饶是君落羽小心再小心,还是被它逃了好几次。
这反而激起了君落羽的好胜之心,他就不信凭他名满天下的白衣君落羽,居然会斗不过一条小蛇!所以他不用任何器具工事,只凭自己的武功和那小蛇玩起了官兵捉贼的游戏,不停的发现那条小蛇的下落,然后追逐,被逃脱,再追逐。
如此在山中一耽搁,竟又是十余天。
前两日接到天机谷传信,只有区区六个字,却让君落羽气的直想骂娘,他出来的时候,蔷薇明明至少还有半年才会毒发,这才不过一个月,怎么可能就毒发在即了?
虽然想说是御流光小题大做,可是心中却隐隐的冒出不安,也顾不得再和那条小蛇嬉戏,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株头顶珠,在雪蚕最常出没的地方细细埋了,做出自然生长的样子,然后屏住呼吸埋伏在侧,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捉到那只天都雪蚕,尽速赶回岚歌。
扶桑城中,卫泽看着从听到那个消息后,就一直暴躁难安的莲华,眸中目光闪动,却并没有说话。
如今他己命人将父皇和一众兄弟放了出来,归还皇位,琳琅也再次反水,重归赤焰,而他自己,则以一个闲散皇子的身份,陪莲华呆在赤焰的大本营,旧都扶桑。
宫人送了茶上来,莲华却连看都不看,狠狠拂过,精美的瓷器摔在地上,在几乎凝滞的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那宫人吓的颤颤发抖,却是僵立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卫泽轻叹一声,挥挥手示意那宫人下去,轻声说道:“公主既然如此忧心,不如找人将解药送过去。”
“送过去?”莲华的声调诡异的扬高:“我为什么要送过去?那个贱婢既然不肯跟我回来,不把我放在眼中,我又何必在乎她的命?死了最好!”
转头狠狠的瞪着卫泽,厉声说道:“你不许多管闲事,听到没有?”
威胁过后,大步而出,狠狠的一摔厅门,只留下卫泽在厅中有些落寞的独坐。
然而回到自己房中之后,莲华却极快的展开一张方才才传回来的消息:君落羽己尽速启程,赶回岚歌。
神情间骤然一松,如果有君落羽在,那点小毒,应该不成问题吧?
苍梧境内,莽莽草原之中一座精巧的帐篷里,冥烈大马金刀的坐在首座,对着面前一个年轻人沉声问道:“塔吉怎么说?他知道那种毒药的解法吗?”
那年轻人正是曾陪着冥烈在旭日城中出现的飞星阁左使林逸,他对着冥烈态度恭敬,利落的说道:“草原神医塔吉说,那种毒无药可解,除非换血易髓,可是这种方法极为危险,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匠神传人君落羽有可能一为,其他人就算知道解毒方法,也是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
“塔吉说,那种毒对人体并没有什么负荷,只要每日按时服用解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冥烈的眸光猛的沉了下来,他当然知道那种毒对人体并没有损伤,流光就算再疯狂,也不会不顾蔷薇的身体,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他要做的,只是将蔷薇留在身边,而且看起来,他己经做到了。
蔷薇身中七虫七花之毒,他也是直到前几日那个消息传出又调查之后才得知,不过既然君落羽己经在往岚歌赶,那问题应当不大,他所关心的,只是蔷薇身上中的另一种毒。
林逸只觉得帐篷中光线随着冥烈面色的暗沉也是一暗,就连冥烈的耀眼的金衣都不能让人觉得明亮一点。
沉默了片刻,冥烈再次开口说道:“去问塔吉易髓换血都需要准备什么工具什么药物,然后通通备好,送到金谷园去!”
“回少主,这件事情老阁主己经吩咐属下办好了。”
“爷爷?”冥烈猛的抬头,有些困惑的望向林逸:“他己经吩咐你办好了?他让你办这个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林逸躬身:“老阁主不仅让属下备办了易髓换血所需的东西,甚至还将草原上最珍贵的十叶金银花也一并送去。”
“十叶金银花!?”冥烈如今己经不仅仅是震惊,他甚至己经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逸。十叶金银花是何等珍贵之物,二十年生根,二十年抽芽,二十年长叶,二十年叶凋,足足百年,才会开一朵花。
就算找遍整个草原,所能找到的个数,也不会超过一只手掌去。
即使爷爷自己,也不过只有一枝而已,可是,他居然让林逸把这支花送去金谷园?
林逸非常了解冥烈此时的心情,因为他自己听到老阁主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震惊,一样的难以置信。
缓缓的在兽皮大椅上落坐,冥烈耳边似乎又想起了爷爷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若那孩子与你有关系,事情还好办些,可若那孩子与你没有关系,那你欠她的,可就委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