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三)
蔷薇几乎没有注意到流光己经自动上了床,还将身体覆在她的的身上,只是瞪着他:“御流光,你敢说你不记得,你倒底是怎么看到的?我明明藏的那么严。”
“我叫人把那天放的所有荷灯都捞了上来。”蔷薇的发丝水草一样柔顺滑软,密密的铺在枕头上,仿佛是在诱惑着他。
“你不知道,当我找到你写的那盏荷灯时,懊悔的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流光的眸光暗沉,痛苦的神色一览无余,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记得当时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巨大痛楚,那种痛楚甚至让他,一夜白头。
“流光……”蔷薇心疼的抚上他的面颊,察觉到他的身体都在微不可见的颤抖:“都过去了。”
流光的吻带着一种令人舒适的凉意细细碎碎的落在蔷薇的额头,眉梢,眼角,颈间,像是在寻求某种安慰。
夜风带来院中八重樱醉人的香气,蔷薇觉得有一只手在拼命的拉扯着她,让她和流光一起沉沦。
湿软的触感移到唇角,先是小心翼翼,然后用力,加深,追逐着她香甜的滋味。
微凉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的灼热烫人,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焰,燃烧的灵魂都快要化了。
流光的手一路从腰线往上滑过,带着清晰的欲望与索求一路向上。
不行,不要再继续。
脑袋里有一根弦被猛的扯紧,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会断了。
胸膛重重的压在她胸前的柔软上,手指灵巧的解开她衣衫的绊扣……
不行,真的不行……
脑海里的弦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嘣”的一声,轰然断裂。
“放开我!”蔷薇尖声嘶叫,受伤的小兽一样凄厉。
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大力,她死命的推开流光,用力环绕住自己的身体,痛苦的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疼,流光……我好疼……”身体用力的弓起,颤抖着嘴唇,逸出破碎的声音。
“蔷薇……”流光满面惊恐,伸手去抱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不要碰我!”又是一声尖利的嘶吼。
被流光碰到的地方,比其他地方还要再疼几百倍,几千倍。
胳膊环抱住自己,身体用力的弯曲成一团,手指死死的掐入自己的肌肉。
“医生……医生!”流光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情,嘶声大吼:“来人,去给我找医生来!”
这种疼痛……
这种再熟悉不过的疼痛……
像被海水淹到胸膛都要爆炸,像被黑夜一刀一刀凌迟。
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在叫嚣,每一处血液都仿佛要冲破自己的身体。
连内脏都抽搐成一团,仿佛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揉捏。
“蔷薇……”流光满面惶急,却只能在旁边焦急的看着,他的碰触,好像会给蔷薇带来更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子夜的毒不是己经解了?
为什么蔷薇还会这么疼?
门呯的一声响,乐池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看到蔷薇蜷缩在床的样子,想也不想一步冲上去将蔷薇抱在怀里,大声叫道:“蔷薇姐,你怎么了?”
“别碰她……”流光急声阻止。
“乐池。”蔷薇对乐池的碰触没有丝毫抗拒,反而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面色苍白,气息奄奄:“疼……”
乐池狠狠剜流光一眼,扶着蔷薇在床上躺下:“你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到处,到处都疼……”
“那我一点一点帮你揉,放松一点,很快就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
乐池轻柔的安慰,手指从抚上蔷薇的额际,力道适中的按揉。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恩。”蔷薇面色稍稍舒缓,却仍是紧蹙着眉头。
看看乐池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种担忧的情绪蓦的从心底涌上。
试探性的靠近蔷薇,轻声垂询:“蔷薇,我帮你……”
“不要!”蔷薇的整个身体都弹跳一下,逃命般往床里缩着身体:“你不要碰我!”
眼底的惊恐分明,防备的望着流光,仿佛他是毒蛇猛兽,随时都会伤害她。
“蔷薇姐……”乐池手底下一空,转头怒瞪流光:“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吓到蔷薇姐了吗?出去!”
流光停在空中的手一根一根紧握成拳,嘴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直线,用力转身,大步走出门外。
蔷薇怕他。
蔷薇竟然,如此怕他。
“王爷,医生到了。”
“叫他去给王妃看看。”流光疲惫的挥手。
一柱香之后,医生出来,在一旁的桌上研墨铺纸,准备开方。
“王妃怎么样?”
“回王爷,王妃除了体内略有寒气之外,并无任何问题。”医生面上露出困惑之色:“至于王妃身上的疼痛,下官也难解释,下官先开两付补养气血的药物,喝喝看有没有效果。”
流光面色沉凝如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错乱的画面,纷繁的场景,衣帛撕裂的刺耳响声尖利的钻进耳中,身体里疼的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横冲直撞,欲破体而出。
谁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那只手仿佛如钩如鎈,每碰触一分,就让她被撕裂一次。
不要……
不要……
她苦苦哀求:我好疼,真的好疼,求你不要碰我……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谁的眼睛闪着欲望的光芒,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
不顾她的反抗,蛇一样纠缠的身体……
双腿被分开,汗水的粘腻交织出暧昧的气味……
“不要!”
“蔷薇姐,你怎么了?”乐池被蔷薇的尖叫惊醒,连忙起身查问。
蔷薇蜷起膝盖,用双手把自己紧紧的围拢,睁着一双漆黑无神的眸子,空洞的望着前方。
梦中的场景太清晰,最后被撕裂的痛苦,仿佛直到现在还残留在身体深处。
可是梦里的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蔷薇姐,你有没有好一点?”乐池小心翼翼的问。
倏然转头:“乐池,你老实跟我说,师兄是不是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怎么会啊……”乐池干笑:“君公子他……”
“乐池!”目光如电,紧紧逼视。
心虚的低下头,嚅嚅说道:“换血的时候,你根本毫无求生的意志,那种样子,就算君公子医术通天也没有用,所以他对你说,你可以忘掉你最不想记得的事情。”
手指用力的握紧,如果这样,那么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流光居然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
难怪她总是排斥,总是下意识的不想与他有更近一步的接触。
难怪她与他和好的时候,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程度。
“蔷薇姐……”
“我有点累,你先出去。”
“蔷薇姐……”
“出去!”
乐池不敢再违抗,起身通出房门。
双手捂上面颊,泪水仍是控制不住的从指缝中溢出。
手背上传来湿热的感觉,蔷薇睁开眼睛,看到苍牙站在一边,轻轻的舔拭着她的泪水。
用力抱住苍牙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它柔软的皮毛中,蔷薇终于放任自己大哭出声:“苍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过那么可怕的事情?”
原本准备推门进去的手僵在半空,流光面色忧伤,蔷薇的哭声有如千斤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
如果可以重来,他也宁愿,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开坟之后,金谷园派人送来了君落羽一早留给他的信。信里说了蔷薇的去向,也说了她记忆中微小的改变。
君落羽警告他,催眠下的并不深,只是想激起蔷薇求生的意志而已,所以,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他总是愘守着尺度,不敢逼她太紧,无论言语上调笑的多大胆,行动上也是小心再小心。
宁可夜夜睡在地板上看着她,也不敢轻易跨越雷池一步。
可是己经这么久了,他以为他己经可以试一试碰触她,结果,还是不可避免的到了最坏的结局。
那件事情,是蔷薇最想忘记的事情,仅从这一点,就己经可以想像,他伤她多深。
……
“蔷薇姐,吃药了。”知道看见自己会让蔷薇涌起不好的记忆,流光这几天都避不出现在蔷薇的面前,只让乐池照顾她。
蔷薇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药总是和她过不去,她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乐池一脸殷切的望着她,她也不忍拂了乐池的好意,闭着眼睛仰头一口倒了进去。
如果一定要痛苦,能让痛苦短一点,也是幸事。
“张嘴!”蔷薇刚放下碗,乐池就把一样东西塞进了蔷薇的口中。
清甜又熟悉的香味在口中一下子蔓延开来,蔷薇有了瞬间的怔愣。
“好吃吧?喝了药之后吃点甜的,就不会那么苦了。”乐池笑眯眯的。
“好吃。”轻轻的笑,仿佛漫不经心的询问:“谁给你的。”
“一个侍卫大哥。”
心头瞬间柔软。
想起在十胡的时候,那个人每天无赖一样缠着她喂药,一口药,一口莲子糖,大小咬的刚刚好,正好能在口中化去,又留下满齿清香。
忽然间很想见他:“乐池,流……我是说靖王呢?”
“他啊,被翼皇请进宫商量亮银沙的事情了。”
“哦……”心头居然有些失落,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提出想见他。
“滚开!是御流光让你们挡本圣女的驾吗?慕容蔷薇,你给我出来,我要见你!”门外忽然传来喧嚣。
“韦淑宁?”蔷薇和乐池对看一眼。
“我去赶他走!”
“回来!”蔷薇轻斥,和流光呆的久了,竟连乐池也开始事事瞒着她。
“有请圣女!”